第7章 Chapter7
握进掌心里的耳钉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显然是在手里捂过一阵子的。童晏铃忽然就觉得手里的耳钉烫人。而薛盛问完也没打算让她回答，笑了一笑就和旁人讲话去了，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交还刚捡到的耳钉，其余的什么也没发生。
真是祸害！童晏铃心中暗骂。好在她面子功夫尚好，心中如何起波澜，脸上也可以半点不显。接下来，两人都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任谁来也看不出半点端倪。他俩心照不宣的一点情愫都藏在了童晏铃握在掌心的那枚小小的耳钉里。
通过这次碰面，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三普对此次合作十分重视。童晏铃不知道陈宏斌具体是怎么打算的，但她清楚陈宏斌好讲话只是假象，就算让三普入场，实际操作上也有太多办法可以拖黄这个项目。就算她和薛盛真的毫无瓜葛，看在三普是她老东家的情分上，也还是该给他们提个醒。
毕竟她看得出，薛盛是真的花大代价想要入场，如果项目被拖垮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三普的董事会那边他只怕不好交代。
她需要利用薛盛，但并不想坑了他。有了这层理由，童晏铃这回约薛盛没有再犹豫，通过周秘书联系上了薛盛，跟他定了单独会面的时间地点——休息日，在远离工业园的商圈里。
到了那天，童晏铃提前放王倩倩自己出去玩，她则单独去见薛盛。可到了地方，却发现薛盛指定的餐厅卷闸门合着，外头搭了脚手架，两个工人正在叮叮哐哐地搞装修。
真是不巧了。童晏铃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她干脆就在店门口不远处站着，准备先碰头再说。
不一会，一辆白色的大众开到她附近放慢了速度，还“滴滴”了两声，童晏铃定睛一看，正是薛盛上回送她和助理回酒店的那辆。不过这一回没有司机，是薛盛自己开车来了。
“上车吧。”薛盛透过车窗跟她打招呼。
童晏铃看了眼十分惹眼的脚手架，把心底细微的怀疑给吞了下去。
上了车才发现，薛盛今天穿得十分休闲，跟上次开会时的装束截然不同。大约没戴眼镜的缘故，薛盛今天看起来少了些犀利，更加青春活力，像她记忆中的样子。没了旁人，薛盛面对她更加放松了些，也不像人前那样规规矩矩地叫她“童经理”。
“小童姐，不好意思啊，我经常来这家店，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装修。”薛盛一边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出这段略狭窄的辅路。
他突然恢复了从前的称呼，童晏铃愣了一下，想着反正没外人，便也没纠正。“没关系，我也是刚到，没等几分钟。”她说。
“那就好。”薛盛露齿一笑，“你中午想吃点什么？粤菜，川菜，还是西餐？”
“都可以。找个好谈事情的地方就行，吃什么我无所谓。”童晏铃隐隐觉得不对，薛盛这架势看着像是带她出去约会，她不得不提醒他此行的重点。
薛盛一笑：“行，那还是我来定地方。”此时车已经并入了主干道，他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口气轻快地说，“我没想到你还肯约我出来，之前打电话挂得那么快，好像生怕跟我扯上关系。”
“有吗？可能当时正好手头有事吧。”童晏铃装傻。
薛盛瞄了她一眼，没戳穿。但安静了一会又忍不住问：“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他其实想问的是那个普通至极的结婚对象对她好不好。可他既怕听到她说好，也怕她说不好。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宽泛的寒暄。
“还不错。”童晏铃回答，却没有礼貌地回问。
薛盛等了等，不见她问自己，只好主动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呢？”
带着点亲昵意味的埋怨叫童晏铃看他一眼，她这时已经确定了，应该不是她在自作多情，薛盛今天的确有装乖的嫌疑。且不谈那家装修的店面是不是巧合，他今天的打扮以及跟她讲话的口吻明显都在模仿几年前的样子。
她不知道薛盛有什么盘算，但她既然五年前已经拒绝了他，现在就更加不会跟他玩暧昧游戏。“看得出来的事就没必要问了。”童晏铃说。
薛盛讨了个没趣也没一点不高兴。他找地方停好车，就把童晏铃领进了一家西餐厅。“这里环境不错，适合谈事。”
童晏铃点点头，没有异议。
只是才坐下不久，一位服务生就拿着一小束鲜花走了过来。薛盛把花转送给童晏铃：“商务礼仪，用餐愉快。”
童晏铃瞥了眼花，花束清新淡雅，没有红玫瑰这种含义明显的品种，看着好像确实没其他意思。可童晏铃虽然不懂花，但她懂薛盛。她没有接花束，直白地说：“我又不是小姑娘了，不爱花花草草，今天找你确实是有正事。”
薛盛不依不饶：“我特意准备的，你拿着嘛，就当感谢我。”
童晏铃看向他，脑门上拨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薛盛倾身把花束放在她手边，朝她露出无害的笑。“你拉我入场，就是想对付陈宏斌吧。同在一个产业链上，铭华的内斗，我略知一二。”
他话刚说完，童晏铃就有起身走人的冲动了。亏她还担心薛盛因为惦念旧情在鑫山那里吃亏，想着出来提点他一二，没想到傻子竟然是她。她说什么来着，商场上哪有小白兔？！她教过薛盛一阵还真把自己当他老师了。想想也是，三普那么多高人，哪轮得到她来指点？
童晏铃心里一下子就冷。脸上倒还挂着温柔的微笑：“鑫山可是个大单，做进去无论对你们三普还是禾木来说都是好事。我帮忙牵了线，薛总还反过来让我感谢，不太合适吧。”
薛盛从称呼上察觉到了童晏铃的不悦，但还装作不知道，继续跟她歪缠：“可是鑫山跟利康好像准备深度捆绑，我们想拿下，很难。”
童晏铃：“那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了。桥我是搭好了，能不能拿下就看你们本事。”
“……也是。”薛盛无奈地耸耸肩，“我总是说不过你，花你不要就扔掉好了。”
童晏铃又看了眼无辜的花束，按照薛盛的习惯，这花肯定是他亲自搭配的。他的审美一向不错，这束花也确实完美契合了她的喜好。她可以接受花，但不敢接受花所承载感情。
难得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索性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开门见山了：“薛总，两家公司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我们后面还有不少商务往来，花我今天收下，但你以后不要搞这种事了，影响不好。”
“又是这句话。”薛盛哼了一声，不满的情绪压都压不住。“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也这么说。就跟我在一起影响不好，所以你才找了一个那么普通的男人结婚？”说那个人普通还是他看在她的面子上用词委婉，要他说实话，那个男的就“平庸”两字足以形容，根本配不上她。
童晏铃眉头一皱：“你见过？”她回老家没多久就跟薛盛断了联络，照理，薛盛应该没见过她前夫才对。
薛盛哼了哼，不作回答。
不对，薛盛之前跟她回过老家，知道她家在哪。这么说，他俩断了联络以后薛盛又来找过她，还见到了她前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童晏铃心中已然警铃大作。薛盛还在那不知死活地添了把油：“你看人的眼光真不行。”
童晏铃胸口微微起伏了两下，她都差点忘了她是离过婚的人！而且现在看起来薛盛好像只知道她结了婚不知她已经离婚。既然如此，他还拿出过去的手段来撩拨她又是什么意思？她当然不觉得薛盛又是打扮又是送花会是要来追她这个“已婚人士”。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通过展示自己的“优秀”，让她承认她的决定是错的，让她承认她后悔了。
她心中已然起了薄怒，脸上的笑反而深了：“或许吧，但我自己也是普通人，不觉得找普通人有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也不该薛总来管。”
薛盛被她怼了个正着，半天才说：“我只是替你不值。”
童晏铃笑了笑，低头切着牛排，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到底是替我不值还是不甘心你自己清楚。不管我选了谁，我都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说着抬起头来，直视着薛盛，“薛总年轻有为，是人中龙凤，何必非要在我这个普通人这里找优越感？”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盛脱口而出。说完却突然有些心虚。真的一点都没有吗？他难道不想看到童晏铃为放弃他后悔吗？童晏铃这几句话说得虽然刻薄些，却不无道理。他确实是自大了，他不过是匆匆见了她对象一面，又有什么立场否定她的选择？
童晏铃并没有深究，他口头否认，她也就罢休了。还朝他举杯：“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还请薛总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合作的日子还长，不要因为这些旧事扰了心情。”
薛盛一时百味杂陈，他太了解童晏铃了，她只有面对商务合作伙伴才会如此“大度”。她现在是以童经理的身份在跟薛总碰杯。他不愿他们只有冷冰冰的商务关系，但他根本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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