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敌掐脸
“你是男的女的?”
唐华绵在恍惚中醒了过来,多少个想哭的夜里,她都暗暗发誓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她是男的,以后要成为向清凌的郎君。这点在进宝庄,是毋庸置疑的!
不能因为一时的弱势向蒋尧低头!唐华绵生生憋回眼泪,双目凝神。
“本庄主是男的,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原本戒备起来的无迹闻言躺了回去。
“噗……哈哈哈哈哈……”躺地上的不知道哪个笑出了声,因为还要憋着,笑声变了调。
蒋尧也笑,伸手掐她的脸,手感甚好,还捏了两下。
“那……我先干什么好呢?”
唐华绵感受到屈辱,正要让蒋尧赶紧把她杀了。
大殿门突然被踹开,沉重的撞击声在殿内回响,门边出现一个小小身影。
那身影目测是个小小的孩童,白晃晃的光打在他身上,在唐华绵眼里,他是一颗发亮的救星。救星双腿一并跃了起来,“啪嗒”一声在台阶下稳稳落下。
他双目圆睁,气势夺人,像一颗随时炸开的小爆竹。
“无耻宵小想对我们庄主做什么?”
蒋尧放开唐华绵的脸,她赶紧捂住。蒋尧也没怎么使力,白生生的脸蛋上就出现了指印。
“你该问你们庄主想对我做什么。”
“休要反咬一口!”
“我……”
“看看这遍地哀嚎,难道他们是自己躺下的!就这还想装无辜!”
“还真是。”
唐华绵和蒋尧竟是异口同声,蒋尧回头去看她,居然觉得她孤立无援有些可怜。
小东西显然不管青红皂白,厉声叱道:“今天!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给弟兄们出口恶气!守住西南角的大门别让这歹人逃了!”
说着一跃而起,一拳砸向蒋尧膝盖下半寸,蒋尧一腿还曲在座下的脚垫上,见他赤手空拳,也没想去卸他的招,那小拳头正中膝盖时,只觉小腿一酸,伴随着清脆的惨叫,小东西已经被膝跳弹飞出去。
“啊……”
“啊!”
说巧不巧,地上一个一直打滚哀嚎的男孩正好垫住那小东西,被砸得痛叫一声,好像晕厥过去了。
又是个送人头的,唐华绵已察觉不出新意,怆然看着地上一片,那一个个装惨装得比打架还卖力。心想这进宝庄完了,还积攒不出气数就要散尽了,难以为继!呜呼哀哉!
“西南角!西南角!不能让他跑……”
“你不说他还不知道往西南角跑。”唐华绵恨恨呛道。
“你这时候长脑子啦!唔唔……”哀叫的小东西被这话激得抬起头反呛,被身下的人肉垫抬手捂住嘴。
“你!赶紧的!”唐华绵心灰意冷催促蒋尧给她一个痛快。
蒋尧很无奈,他没想踢这一脚,也没想对这唐大庄主动真格。一个个不好好说话,上来就打,逼他动手,然后一碰就倒地上惨痛异常,简直匪夷所思。
“你们这么一出,不会是要诬陷我欺负你们吧!”
唐华绵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
背上骂名,看他还怎么欺骗纯情少女,
“当真如此?”蒋尧顿悟,原来这是碰瓷山庄啊!
唐华绵找回底气,仰头逼视蒋尧。
“你待如何,尽管放马过来!”说着就要找个地方倒下,结果蒋尧躺平得比她还快。
他突然闷哼一声,顺势倚到地上。
“这什么拳法,后劲十足……”蒋尧自嘲还能如何,无奈中的无奈,他只能以赖制赖,加入其中。
唐华绵当机立断。
“把他绑起来,送进地牢。”
地上一个个叫得更大声,她又不好亲自动手,她看着无迹,抱着期待的眼神叫无迹避无可避。他坐累了,叹了口气,给几个男侍从使眼色,让他们照办。
于是三三两两互相提醒:“起来起来。”
他们潦草地把蒋尧绑起来,押出大殿,径直往左走。
“怎么往左!右边地牢!”唐华绵提醒,押人的又再看向无迹,无迹示意他们往地牢。
唐华绵委屈地憋着气,一个个连阳奉阴违都懒得做,今日之耻有他们的一半功劳,她不能就此作罢。
“七灵!把几个堂主叫到议事堂开会!”
叫七灵的女孩原就是刚刚端茶送水的,她不情不愿去叫人了,待唐华绵更衣到议事堂,发现只来了几个随从,说自家堂主真的要事在身走不开,议完传话回去就好。
“七灵你再去叫,好歹来一两个吧!”
七灵心很累:“他们就是有闲功夫来陪你玩,你有脸见吗?”
唐华绵心虚了:“怎……怎么了?”
七灵直截了当:“想一出是一出,不声不响就把人绑了来,也不探明底细,要是阴……”
“七灵!”
制止七灵的女孩叫七巧,她是个样貌与七灵八分相似的女孩,有七灵的秀气,更兼温婉平和。
“你别老纵容她惹麻烦了!这次就该她吃教训!那个蒋少主没揍她一顿太可惜了!让她知道痛,看她下次还胡闹!”七灵实在看不惯。
“行吧,慢慢教。”
“她听教吗?”
唐华绵一时下不来台,只听外厅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腿脚短,走得慢。”来人正是跳起来拳打蒋尧膝盖的小东西。
七巧过去想牵他到椅子上。
“不劳七巧妹子。”他婉拒了七巧的搭手,利落爬上木椅坐好,稚嫩的脸上挂着十分祥和的笑容,等他们说事。
见他们都一言不发。
“说到哪了?”
七灵看着这个共犯:“孟威孟堂主,怎么还劳您亲自来,哦对了,你们堂里就你一人。怎么不让山下孩童来替你传话就好?”
孟威小脸一红,大眼睛圆溜溜,巴巴看了唐华绵一眼。
“他们老跟着我,要认我当大哥为我效力,我就随口那么……是庄主老念叨要拿下蒋尧的。”
“那些小娃娃真是你撺掇的?!就知道你脱不开干系。”
“我哪想到他真吃了。”
唐华绵赞同,哪想这蒋尧真的吃了。
“七灵妹……姐姐,饶了我吧,我不过哄她玩玩,哪里知道人就这么弄进庄里来,为了让他走我还差点摔断骨头。”
“我也是跟你们说着玩玩。”唐华绵赶紧学着推卸责任。
“你能不能学学影庄主干点正事!就算只学到影庄主一点皮毛都不至于整出这么些破事!”
七灵头疼得很,无奈叹气:“话说回来,哪个不长脑子的帮你把人扛上山?”
“是我。”暗处传来无迹的声音。
七灵懵了,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她是怎么也无法相信无迹会掺和这事的,再傻也不能对唐华绵这个惹事精唯命是从。难道是今天山上吹邪风,把一个个脑子都吹抽抽了?她一时尴尬无言。
唐华绵一脸期待,要看她继续怼天怼地怼无迹。
七巧赶紧打圆场:“把人弄晕了是我们的不是,就那么放陌生地方不好。”。
“是!”七灵转向唐华绵:“你已经犯事了,得把人先藏起来,别走漏什么风声,庄里……还算隐蔽,无迹先带回来,才好从长计议。”两姐妹说着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这是□□裸的偏袒啊,怎么到了无迹那里就合理了。
唐华绵心有不平:“这不公平!”
“你还有脸说!他为你收拾烂摊子,这事要是惊动内庄,他还要替你背锅……你不是堂堂男子汉吗?别给我哭啊!”
“没哭……”唐华绵眨着发红的眼睛低下头,手紧紧捏着,孟威跳下椅子过去给她递帕子,她只是呆呆摇了摇头。
七巧叹了口气,眼里不无心疼,抓住七灵的手,示意她别太尖锐。
“行吧……”七灵反按住七巧,小声说:“说好了,别去安慰,不能惯着!”
“现在人在地牢里,该商议商议,怎么把人送走。”孟威边踮起脚把帕子留桌子上,边把话引到正事上。
“让他自己走,报给上面掌事,叫虎翼他们赶紧改山道。或者蒙了眼睛送出去,尽可能避免他知道进宝庄的位置。”
“人无缘无故被抓来,打入地牢,还绑了蒙眼出去,太……失礼了。”七巧还在照顾唐华绵的情绪,没忍说她过分。
“怎么无缘无故?”唐华绵又是狡辩。
“你可闭嘴吧!”
“七灵姐姐息怒息怒。”孟威赶紧劝住,真怕七灵气出病来。
“我可敢言不敢怒!”
“是是,怒气伤身,怒气伤身。”
“让他自己走吧,影庄主觉得如何?”
“便如阿灵所说。”
孟威附和:“甚合理甚合理。”
七灵终于有些笑意:“那应该没有异议了。”
“我有!”
“你可闭嘴吧!”七灵孟威异口同声。
地牢里。
蒋尧坐在软垫上,缎面的垫子光滑柔软,十分舒适。他看着手腕的绳子,双手一掙,就松散开了,不由好笑,搜了搜身上,发现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
几个人进来,在守门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抬了张桌子,摆放了饭菜。蒋尧看着一桌子鱼鱼肉肉,有些惊奇,这山上日常还能吃到新鲜海味,用料也大手大脚,鱼翅在鲍鱼外摆了厚厚一圈,一根根晶莹剔透,色泽鲜亮,中间鲍鱼小拳头一般大,横竖切了花,撒葱花碎菇蒜蓉,一整碟鲜花怒放……送饭的还很讲究往上淋芡汁,点酱料……
这出难道改唱鸿门宴了?
他静静地看着送菜的人出去,靠在软垫上,这个进宝庄他闻所未闻,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从墙洞往外看,见天一片软红,估摸着是日落了,他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养神。
唐华绵第二天听闻蒋尧没动饭菜,筷子都想掰断!她昨天只吃了面,七灵为了教训她,面素得尝不出一点儿味。原本说好的桂花鱼还有酱排骨都被撤掉,到了蒋尧饭桌上。
结果蒋尧这会儿知道不能乱吃了……简直浪费她的晚餐!
她对着卤蛋和腌海带叹息,吹吹碗中烫嘴的杂菜羹,搅了搅,捞起几条熬烂的干贝丝儿,听着鸟叫声,小口细细嚼。
外头七灵给大清早叽叽喳喳叫的鸟群倒食料,边倒边抱怨唐华绵老乱放吃的引来这些鸟,还得她来伺候!这山里什么不能吃,一只只养得跟大爷一样天天来要吃的,吵死了。
她正心情不佳,就见守地牢的急急忙忙跑过来。
“七灵姐姐,影庄主呢……”
“应该在这附近,什么事说吧,他听得到。”
“那个出……出来了。”
“嗯……出来了。然后呢?”
“不……不见了……”
“嗯……嗯?你们就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们……他是反着指示走的,姐姐们吩咐不要多言,不要阻止,就没敢拦着,反正拦着也打不过嘛!”说着又强调了一次:“都说打不过的。”
七灵抬头望天,不会说话,她觉得自己的主意要馊了。这要是计划失败,该怎么面对一众主事的长辈。
“加派人手去找,别惊动了内庄!”无迹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走出,淡淡地说着。嗓音明明在别人听来是清冷的,七灵却觉得温和低沉,浸在晨风中,带着微光和暖意,让她感到踏实。
“我去看看。”无迹对着七灵说完,七灵点点头。
“七灵呀,本庄主还要一碗,拌点酱油。”唐华绵让满脸微光和暖意的七灵瞬间蒙霜。
话分两头,这边消失的蒋尧掉坑了。
他按往日的习惯起了大早,想找个开阔的地方松松筋骨。
牢门上的链子拴得比他手上的绳子还潦草,他碰了碰,又提了一下就垂直落地,“锵啷”一声,动静不小,旁边守门的却还装睡不醒。
出了地牢,入眼尽是青红。翠竹拥着一条鹅卵石小径,顺着小径看去,一路是黑色的箭头标记,提示他该往左走。他敲敲下巴,犹豫了一下,就往右了。
一路走一路看见指示他往回走的箭头,约莫百来步,听见“哎呀”一声,前头蹲着一个少年,他的墨瓶掉了,墨水撒了一地,手里拿着腕粗的毛笔,正手忙脚乱对着地上一摊墨涂涂抹抹。
嘴里还不住嘀咕:“什么人呐!不能好好顺着道儿走!昨天画到大半夜,今天还得补,哪里补得过来!”
等他终于解决地上的大箭头,蹲着转一圈看到眼前有一双脚,抬头一看,气不打一出来……他在前头都紧赶着折腾半天了!还是跟不上这尊“大佛”乱走的速度,这哪里画得上来!
少年把笔往地上一摔,甩手走了几步,又回来把笔捡回去,还“哼”了一声表示愤恨!
这庄子的人脾气都不小。
蒋尧没了箭头指示,不知道他们不让他去哪,就一跃上墙,找了个高处,看看这庄子的大致布局。
他发现这庄子比想象中的大,还有许多被掩盖在葱葱郁郁的树木之下,层层叠叠的峰峦之中。这么一处地方,之前竟从未听闻。
由于到处一派葱荣,中间的一处老藤缠绕的院子,就很显眼了。那里还是唯一一处挂着牌子的,蒋尧过去,只见那牌子上面写着三字——“鬼门关”。
视线越过长长“黄泉路”,有石桥,有井,好像是一处独立小院,间间厝厝有标识——“奈何桥”、“轮回井”……离他最近的右手边还有“往生谷”。
“往生谷”敞着门,里面一张竹桌四把椅,一个背对门口的人斜靠着桌子。他跨过门槛,脚一碰地,所踩的一侧地板像个旋转的盖子,立刻顺着中间的轴下翻,蒋尧一时没稳住往下掉,身影消失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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