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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凡人心理


晚上的比赛,赵觉全家人与白子舟在包厢观看。他们提早把赵觉送到球员通道,与他拥抱,白子舟比其他人多了一个吻。

        赵觉的侄子也来了,才会走路的小宝贝摇摇晃晃,非常可爱。白子舟弯着腰,握住他的小手,陪他练习走路。小可爱的每一个动作都触动她心窝的最软处。走着走着,白子舟把他抱起,学着他咿咿呀呀的语气说话,小宝贝看着眼前漂亮的人,咧着小嘴笑个不停,仿佛他们可以顺利的沟通。

        比赛开始后,白子舟向他介绍场上的人和设施,托着他的小手,指一下这里,又探一下那里。当赵觉出场的时候,白子舟站起来,握着小宝贝的胳膊挥手。赵觉看到了,他亲吻指尖,把吻挥向他们。

        有了白子舟照顾小宝贝,简妮和赵觉的哥哥获得了暂时的解脱,他们靠在一起观看比赛,仿佛是在约会。

        而赵觉的妈妈却显得与大家不同,她站在玻璃窗前,一副严肃面孔,但看上去心神不宁,赵觉的爸爸拍拍她的肩,要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她没有理会,继续在玻璃窗前走来走去。她很少到现场观看赵觉的比赛,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不安。果然,母亲的预感总是准确到惊人。

        第二小节开场后不久,赵觉在篮下拼抢篮板球时,被对方球员冲撞,落地后脚下一软,便趴在地板上没有起来。

        他痛苦的神情穿透了看台上两位女性的心脏。

        赵觉的妈妈捂着嘴,眼泪与惊恐瞬间布满她的双眼,赵觉的爸爸赶忙把她搂住,她一会儿回头看看场地里的赵觉,一会儿埋头落泪。

        而白子舟几乎是在赵觉摔倒的同时就离开了包厢,朝着球员休息室的方向跑去。赵觉会被送到那里。

        她没有看到赵觉握着左膝的画面,所以她不知道受伤的具体位置,她只看到了一张痛苦的脸,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揪出了身体之外,只希望伤势不严重,只祈祷赵觉要坚强。

        她明白竞技体育的合理冲撞是在所难免,身体接触造成的抓痕与伤痛也不构成生气发火的理由,但是倒地的那个人是赵觉,所以她的头脑没办法理智。

        呼吸与心跳变得急促,她按压自己的胸口,以便确认心脏还在身体里,而没有提到喉咙口。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她潜意识里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但是她确定这些事不存在任何关联,可是她无法控制大脑自发性的前后串联。时间明明拉长了距离,把过去写入悠远的旋律,可是一切又仿佛发生在昨天。

        走到休息室门口,她停下来,她必须停下来,让脑袋清醒一下,让肢体恢复有序。

        刚好赵觉的哥哥追过来,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与她一同走进球员休息室。

        在见到赵觉的那一秒,他们目光对视,白子舟说不出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而赵觉也是如此,他们就这样把时间控制住,让它凝滞了很久。

        直到队医说要出发去医院了,白子舟才缓过神,她伸出手想要把赵觉从椅子上抱起来,这个自不量力的动作把在场的人逗笑了。

        赵觉也跟着一起笑,她知道白子舟被吓懵了,而自己刚才的沉默也让她不知所措,于是他握住白子舟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然后牵着她,同时借助队医搀扶的力量,走出了休息室。

        前交叉韧带重建术。

        赵觉的团队和家人在讨论关于手术的细节,而他本人和白子舟却被排除在外。

        坐在轮椅上的赵觉看着玻璃门里面的人,听不到声音。白子舟蹲在轮椅旁,看着赵觉的膝盖。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不同原因的沉默。

        此处无声胜有声的道理在此刻铺展在氛围中,似乎多说一个字或者发出一声叹息,都是不合时宜且不被允许的。

        过了很久,赵觉揉了揉白子舟的头顶,对她说:“冠军戒指要等一等再给你。”

        白子舟抬起头看到他表情里的失落,不由得想要拔一根他的腿毛让他疼一下,然后换个表情。她站起身,俯视赵觉的头顶,以同样的动作抚摸他的脑袋,“我现在不需要任何戒指,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专心对待你的膝盖。”

        “可是我想早一点把它给你。”赵觉说完,低下了头。

        “你不要想着手术做完就立马复出,我不希望你为了形式上的东西而忽略了康复的本质。”白子舟说着,顺便拽了他的耳朵。因为赵觉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她表情里的严肃。

        赵觉的哥哥从玻璃房间里向他们招手,白子舟拍拍赵觉的肩,推着轮椅,和他一起进去。

        他们一行人从医院离开,赵觉丢掉轮椅,换了一双拐杖,虽然是膝盖受伤,但是只要把腿部受到的压力分散掉,他可以借助外力支撑行走。

        此刻天还未亮,他们各自回家睡觉,一夜的担心和焦虑都在医生的安抚之下恢复了平静,安心的等待手术,其他的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白子舟在书房待到天亮,屋里的灯光与日光无缝牵手。她给远在慕尼黑的艾薇打了电话,把这位夜里起床喂奶的母亲叫醒后,向她咨询了许多关于膝盖韧带受伤的医学问题。

        艾薇是运动医学医生,她听完白子舟的阐述,告诉她,赵觉的手术不是医学难题,康复治疗才是关键。她会在赵觉做手术之前带着她的团队过去,为赵觉的膝盖做评估,以便与目前已有的结论做对比,从而更好的完善术后恢复方案。

        “hiber,不要担心,你想一想博比的骨头摔断多少次,他现在依然可以在雪道上飞翔。joe的心理状态比他的膝盖重要。”艾薇在电话里的嘱咐深深的印在白子舟的脑海里。

        她确实不担心赵觉的膝盖,无论怎样,膝盖都会康复,而他的精神状态的撕裂,未必会自然愈合。比赛季才开始没有多久,他该有多么难过和无奈。

        白子舟思前想后,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能够逗他开心,假如表现的太调皮,会不会惹他更不高兴,从球场到医院的过程里他们几乎没有聊过什么,彼此都十分沉默,仔细想想似乎没有什么轻松的事情可以讲出来。

        从书房出来,白子舟去了赵觉的房间,既然不能跑跳,他应该在睡懒觉。

        推开房门,里面静悄悄,没有人。

        白子舟在走廊里喊他的名字,叫来家里所有的人一起找,拄着拐杖的他能走去哪里?才跟艾薇通话结束,说要仔细观察赵觉的心理动向,还未研究好如何对付他的情绪,这就找不到他本人了。白子舟拨通他的手机号码,无人应答。

        不一会儿,管家说,赵觉在健身房。白子舟的火气瞬间升级,医院那边在安排为他做手术、做检查,他跑去健身,是举铁还是拉筋,白子舟非常好奇,是堆满的情绪急需要爆发还是不管不顾的自暴自弃?面对转折虽然很难,但是终究要面对,何况大家都陪着他,不希望他再有什么闪失。

        想到这些,白子舟的步伐越迈越大,她要赶快去制止赵觉不成熟的行为。

        管家追过来,在她还未走到健身房的时候拉住了她。

        “joe需要时间,你们都需要耐心。”管家的眼神与他的嘱咐一样的沉稳且有深意。

        白子舟的脑袋停顿了两秒,然后点头、深呼吸,管家说的没错,她应该冷静的走进健身房,如果情绪失常,那就不适合沟通或者交谈。

        于是她放缓脚步,轻轻的推开门。

        赵觉坐在器械架子前,双手拉着弹力绳索,有节奏的一来一回。

        白子舟发现这个动作不需要腿部用力,当然也不会损伤膝盖,是锻炼手臂和上半身的动作。于是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走到赵觉面前,笑着对他说:“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补充体力。”

        “你刚才在楼上喊我的名字了吗?”赵觉问她。

        “对,是我在喊你。”白子舟没有否认,既然赵觉听到了,但是他为什么不回答,也不接电话,对于这些变相的沉默,看他有什么说法。

        “发生什么事了吗?”赵觉的反问让白子舟不理解,但是她不想把情绪表达的太过夸张,一夜没睡,她其实有些累。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抱抱你,却发现你不在房间里。”白子舟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只有短暂的一秒,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赵觉把拉绳松开,抬起头看着白子舟,忽然从他嘴里冒出一句惊人的话:我不想做手术。

        “为什么?”白子舟被他的话吓住,自己的音调一时间没办法控制,仿佛是头顶站了一只小鸟发出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复制了赵觉刚才说的话。

        “我需要时间。”赵觉敛起眼眸里与白子舟对视的光,低下了头。他大概知道需要时间这句话同样要向白子舟解释清楚,但他没有立刻开口。

        白子舟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她需要冷静,需要心平气和,于是她在赵觉面前蹲下,手放在他没有受伤的膝盖上,仰视着他,等着他的解释,同时也利用等待的时间平复内心的涌动。

        “我害怕手术之后没有办法顺利恢复,如果不能达到受伤前的水平,我就完了。”赵觉不敢看白子舟的眼睛,他回避、躲闪,但是他说的话却没有任何停顿,这应该是他一夜之间想好的说辞。

        是说辞,而不是表达想法。因为想法是经过认真思考而得出的结论,说辞多半掺杂了借口和畸形的理由。

        “所以,需要时间只是说要做足心理建设。并不是拒绝手术,对吗?”白子舟问他。

        “不是,也有可能会拒绝手术。”赵觉的语气很轻,没什么底气,他知道这些话代表着放弃治疗,白子舟肯定无法接受,所以他要慢慢的说。

        但是即便他把话说的语调舒适,也不可能让白子舟吸收到这份轻柔。

        白子舟笑着站起身,没有说话,而是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打量一遍赵觉使用过的所有训练器械,这上面收藏了多少汗水与痛苦的声音,就轻易的被擦掉了吗?

        原来,击败赵觉的不是比分与失败,而是受伤带来的绝望。

        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她停下来,转身看向赵觉,还有他被固定住的膝盖。

        “你就这样倒下了吗?”白子舟问他。

        赵觉不回答。

        白子舟继续问:“你可以放弃一切吗?如果可以,请把我包括在内。”

        赵觉抬起头,神情犀利还带着不解,他拄着拐杖站起来,想要走近白子舟,却被她伸手拦住,示意他不要过去。

        “用语言回答我,而不是动作。”白子舟劝诫他,不要他靠近。

        赵觉站在原地,把拐杖丢掉,很用力的一甩,砸出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人,管家进来,观察一番局势,又退了出去。

        “如果要与你继续在一起,就必须接受治疗和手术,对吗?”赵觉问她。

        “不是因为我们要在一起,才去治疗,是你受伤了,要接受治疗。需要时间的意思,可以是为治疗做准备,但不能放弃治疗。”白子舟像是面对一个脆弱心灵的孩子,为他讲解事情当中的道理。

        “如果手术不成功,或者恢复不理想怎么办?”赵觉的疑问真的像是小孩子在提问,看得出,他需要被呵护,受伤带给他的打击已经影响到他的心态。

        “如果你没有受伤,而是继续打比赛,但最终你没有拿到冠军戒指,没有办法按照约定把它送给我,那么,你会向我提出分手吗?”白子舟说完,对他露出笑脸。事实上她听到赵觉的这些疑问时,就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任何火气,反而更想要心平气静的与他对话。

        “不会,我真的很爱你。”赵觉神情落寞的回答。

        “手术与康复带给我们的任何结果,我们应该去面对。即便留下了伤疤,它只是肌肤上的痕迹,而不是留在你的心里或者脑子里。”白子舟伸出手,走向赵觉,抱住他,在很近的距离告诉他:“感谢你的诚实。”

        “不要沮丧。”

        “如果你对自己没有信心,那么请你相信我。”

        “即便不再爱比赛,不再爱打球了,但你也一定要爱我。否则。”

        赵觉低头问她:“否则什么?”

        白子舟笑着说:“否则我也可能让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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