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打
一整天的时间，足以让中原中也对自己加入的这个组织有所了解。
这个名为“羊”的组织，成员都是未成年人。据白濑说，他和柚杏都是被路过的浅野幼宁救了，然后赖在浅野幼宁身边。浅野幼宁没赶他们走，后来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小孩子特意过来投奔。渐渐地，就形成了现在的“羊”。
镭钵街的夜晚寒冷彻骨。哪怕是春末夏初的四月底，依旧让人有种身处冬日的错觉。即使“羊”的据点在附近这一带算得上“环境优越”，“羊”的孩子们依旧需要挤在一团睡，以此来保暖。
只有浅野幼宁是个例外，她单独给自己支了张吊床。
“为什么？”中原中也有点奇怪。
“因为幼宁姐有起床气。”白濑睡在中原中也身边，小声地告诉他：“很严重很严重，如果是幼宁姐自己醒的还好一点，要是被人吵醒，她的心情会很差。”
中原中也有点不太能想象浅野幼宁那副模样：“起床气？会发脾气吗？”
“幼宁姐倒是不会对我们发脾气。”睡在中原中也另一边的男孩叫境木，他心有戚戚道：“但是真的很可怕。你看见就知道了。”
“还不睡？睡不着的话出去练练白打？”
头顶上传来浅野幼宁似笑非笑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原中也听出一点恼羞成怒。白濑、境木还有其他人迅速闭眼，不敢吭声。
中原中也抬起眼睛，望向不远处的吊床。浅野幼宁整个人窝在吊床里，中间凹下去，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仿佛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浅野幼宁探出头，露出小半张脸。夜色中，他依旧能看清她的模样，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里浮起细微的调侃意味：“怎么？睡不着？难道要我哄你睡觉？”
“我又不是小孩子。”中原中也反驳道。
“嗨嗨，不是小孩子的中也，快睡吧。晚安。”
浅野幼宁的口吻里染上几分倦懒的睡意，让中原中也咽下原本想要说的话，道了声：“晚安。”
他闭上眼睛，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呼啸的风声，也听到其他孩子清浅的呼吸声。所有纷繁杂乱的思绪都慢慢淡去，中原中也感到有点困了。
“……”
梦境里一片苍茫的黑暗，无边无际。
浅野幼宁好奇地打量这片空间，终于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再仔细看，那哪里是山脉？分明就是一只黑色的巨兽，趴伏在地面上，隐没于黑暗中，缄默无言。
浅野幼宁试探着走上前，发现自己甚至还没有巨兽的小半截前爪高。她只思考不到两秒，就顺着前爪慢吞吞地向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浅野幼宁环顾四周，开始思考下一步往哪走。
还没等浅野幼宁想好，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像来自遥远的亘古与混沌。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听出一丝无奈。
浅野幼宁仰头，对上一双钴蓝色的眼睛。
周边的黑暗陡然破碎，她醒了。
第二天早上，中原中也醒过来时，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熟睡着。
他感到一阵奇怪的束缚感，低头一看，才黑线地看见，白濑和境木，一左一右两个人分别抱着他的一只胳膊。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动了动手臂，试图起身。好在白濑和境木睡得很熟，完全没被他惊动。起来以后，他看了看吊床的位置，发现里面早就没有了人影。
起得这么早？中原中也愣了愣，敏锐地捕捉到外面有异样的动静。他循着声源，朝外走去。
晨曦还没有穿破云层，天色略显昏暗。
中原中也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浅野幼宁，而是一抹锐利的刀锋。
他之前就疑惑过的、那振悬在浅野幼宁腰间的刀，此时此刻露出了全貌。淡金色的刀柄被浅野幼宁握在手中，刀刃闪着寒芒。可能是为了配合她的体型，刀长比寻常的太刀要小一些，更近似于小太刀。刀身前窄后宽，弧度优美。
只是，它的主人现在明显心情不佳，太刀画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中原中也毫不怀疑它的威力，假如浅野幼宁现在面前有人，估计连几秒都撑不过去。
“中也？”
明明头也没回，浅野幼宁却喊出了他的名字。她掐了掐眉心，尽力使自己的语气没那么冷硬：“怎么起这么早？没睡好？”
“没，还不错。”中原中也如实道：“倒是你，看上去不太好。”
“不是什么大事。”浅野幼宁收刀入鞘，说。
中原中也不由得皱眉：“起床气这么严重？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发泄出来就好了。何况……”她早就习惯了。
浅野幼宁转过头，瞥见男孩钴蓝色的眼睛，不由得走神。奇怪，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色彩？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中原中也：“何况？”
浅野幼宁回过神，随口揭过：“你要是担心我，来陪我练练白打？”
中原中也咕哝道：“才没有在担心你——白打是什么？”他硬生生转移话题。
浅野幼宁忍住笑，没有戳破中原中也的口是心非，顺着他的话解释道：“白打，就是空手搏斗的能力。可能现世叫体术更多一点？”
这么说着，浅野幼宁重新把中原中也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而后摩挲着刀柄，确信道：“你似乎很适合体术，要不要试着练一练？我知道你有异能力，但除此以外，再多一点自保的能力，在镭钵街不是坏事。”
“你知道？”
“能够大致感觉出。你的灵压很强大。”
灵压？浅野幼宁又说出了一个中原中也没有听过的词语。但他没有追问，正如浅野幼宁也没有过于深究他的异能力是什么。
恰好，他对浅野幼宁说的“白打”，或者说，体术，很感兴趣。因此，中原中也答应得很爽快：“体术从哪里开始？”
浅野幼宁冲中原中也勾起手指：“从对打开始。来吧，我的刀不出鞘，也不使用其他能力，你不动用你的异能力。除此以外，尽管随意。”
中原中也跃跃欲试，眼睛里燃起兴趣的亮光：“我上了！”
话落，他的侧踢就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笔直地冲着浅野幼宁的小腿。浅野幼宁不退反进，屈膝撞上他的脚踝，紧跟着欺身而上，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腕，还没等她进一步动作，就被中原中也猛地甩开手。
他瞪大眼睛，活像炸了毛：“你、你碰哪里？”
浅野幼宁瞥见中原中也通红的耳朵尖，不由得“扑哧”笑出声，起床后惯有的烦闷情绪一扫而空：“你的手这么敏感吗？哈哈哈哈……”
眼见着中原中也的脸色逐渐变黑，浅野幼宁勉强克制住笑，手握成拳，抵着唇角，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或许我应该给你准备一件带口袋的衣服，可以让你把手放在口袋里。”
她一本正经道：“不过，如果你有这样的弱点，还是得尽快克服。我觉得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话一出口，中原中也就后悔了。
果然，浅野幼宁露出促狭的笑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握着你的手不放啊。”
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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