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间事,公不公
清回与傅茗在耀州城最繁华街上逛了个遍,身后带着的侍从手中已持满了盒子。
傅茗满足地笑:“嫂嫂,从前几乎每隔上三两年,我便要随父亲官位变动换一个城,都没能交上几个能常常相伴的好友。”
清回拍拍她的肩,倏忽想到若自己与傅子皋生了女儿,少时应也要过三妹妹这种日子罢。虽总有变动,却能见惯各处风土人情。
“我也见过许多为官之人将家眷安置在家乡或京中。父亲却一直与母亲和你们相伴,这也是双亲感情和恰的证明了。”清回笑着言道。
傅茗点头,“家中对外是父亲做主,可对内,父亲总是让着母亲的。这许多年,我都未曾见双亲红过脸。”
清回认真听着,感慨地点头。
“嫂嫂,汴京城好玩的多吗?”傅茗问清回道。
清回连连点头,心头被回忆充盈:“上元节的花灯山,上巳节的金明池,寒食的大相国寺……”
两个人说着话,就要到了自家马车处。附近正好有一家瓷器店,清回来了兴致,招呼着侍从将两人买的大包小包装进马车,又与傅茗逛了进去。
“不愧是国朝有名的窑都,我竟从没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青瓷器。”清回拿起一高士纹撇口杯,口中赞叹。
店家小二过来招呼:“这位小娘子一口官话,一看就知是外地来人。要知我们耀州城的瓷器可是举国闻名的,我来给你们介绍则个。”
清回笑着点头,倏忽听到一阵异响,似是马车急急收住的声音。她被惊了一瞬,刚欲回过身去,身旁三妹妹已一个箭步,从铺子中走了出去。清回无奈一笑,也跟着傅茗背影走出了铺子。
果见路正中央正一辆马车停着,前头不远处有一黑衣男子,怀中抱着一女孩。路两旁围了一圈人,都冲着马车指指点点。明显又是哪家富贵人物行车不知避让,险些撞了孩子去。
只是不知这孩子有没有被撞到……
身旁傅茗讲话了,语中带些激动,“嫂嫂,我刚亲眼见到,这黑衣男子一闪而过,将孩子从马车下救了出来。”
清回不由得将目光转去那黑衣男子身上,眼中也多了份赞许……这不就是话本子中的情节么,侠客救了佳人,佳人芳心暗许……只不过眼前的佳人尚且年幼,侠客……也不知会否像话本子中一般……
正胡乱想着,突然间,那黑衣侠客抬起了头——
清回慢慢眨眼,只觉呼吸都放缓慢了。眼前男子眉眼如山般俊俏,她终于知晓为何西晋会有个掷果盈车的典故了。
颊上倏忽被人捏了一下,清回心中一惊,用手捂住脸。一面想着是哪里来的登徒子,自己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一面回过头去……
只见那人嘴角轻瞥,眉头轻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清回又是一惊,忙压下气焰,歪了歪头,转为讨好的笑。拽住了眼前人的臂,作十分惊喜状:“官人!”
“娘子看得也忒入神了些,我这一路向着你走过来,你都没有看到。”说着话,眼神也转向街上,点头,“此人着实帅气。”
清回闻言,立马摇摇头,“那还是比不上官人俊俏。”
“那娘子怎不曾也如此般盯着我瞧呢?”
清回笑得愈发盛了,眨眨眼,“有的有的,只是官人未发现罢了。”
傅子皋无奈,“倒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一语毕,只见清回弯着眼睛笑,很快又转回了身子去。
街上那黑衣男子已立起身,将女孩子抱到街边,还拂了拂她身上染的灰尘。
傅子皋将身子从后靠上她,头凑至她耳边,轻声道:“娘子当着我的面还盯着旁人瞧,往后我若遇上个美娘子,是否也可如娘子一般,嗯?”
这话可叫清回警醒,立时转过头瞪着他,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敢!”
傅子皋失笑,用手覆住自家娘子的眼,又拽了拽一旁仍旧一副花痴状的三妹,将两人带回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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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往府中行,清回仍时不时飞对面人一眼。傅子皋看她那副样子,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一旁三妹妹在,只作未觉察状。
傅茗好奇地问他:“大哥哥是怎么找到我与嫂嫂的?”
傅子皋笑,“我从衙中回来,路遇许多人围在一块,本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走近一看,却见你与你嫂嫂一副……”收到清回一记眼刀,未出口的话成了:“认真模样。”
傅茗就坐在清回身侧,并看不到清回神情。听大哥哥这话一讲,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转换了个话题:“大哥哥怎么未等爹爹一块归家?”
傅子皋闻言,看了清回一眼,恰与她的眼神错过,“不过是无甚可做的,便先回来了。”
傅茗点点头,“听嫂嫂说了汴京城的景致,我向往极了,真想爹爹快快升上京官,好也去京城看上一看。”
傅子皋感慨一笑,“如今父亲已在耀州两年多,等三年之期一满,一番考核过后,想来很有机会入朝了。”
傅茗惊喜地笑,在家中父亲可不会对自己讲这些朝中事,二哥哥又还不懂这些,便有心多问上几句。两人在车中聊了一路,清回只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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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家中,傅子皋先将三妹妹扶下马车,又将手递给清回。
清回看了傅子皋一眼,轻哼一声,反将手递给了桂儿,“桂儿,你来帮我。”
傅子皋望着自家娘子背影,十分无奈。
几人一路走到厅堂,去傅母处请安。这回清回走在傅茗身边,半点没同前几日一样。
主屋中,清回与傅茗双双将给傅母买的物件儿呈上。这回清回选的是串紫檀念珠,乃是因婆母喜爱礼佛所选。她留心着婆母神色,见她拿到念珠时,神情依旧未变,却点了点头:“儿媳有心了。”
清回笑得灿烂,这还是婆母第一次不称名字,称自己儿媳呢。
“不过日后你们出门闲逛,也无需再给我带些什么,玩好你们自己的便是了。”这话是对清回与傅茗说的了。
几人点头,又是一阵往来交谈,这才要起身告退了。
傅母眼神在清回与傅子皋身上转了转,随即叫住了傅茗:
“茗儿,你再陪我说说话。”
“欸。”傅茗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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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两人住的屋子,傅子皋一下拽住清回的臂,轻声道:
“娘子,我知错了,别不理我。”
清回想要甩开他:“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傅子皋手握得更紧,不叫她挣开,“我不该同娘子开那个玩笑。”
清回终于转过身,看着他:“你一定觉得好没道理,做什么我就能瞧旁的男子,你却不能看美人。”
傅子皋心知该说些什么,却也被清回说中,一时并未理清缘由。
清回飞他一眼,转身往美人塌上去。傅子皋也依旧跟随着,亦步亦趋,坐到了她身侧。
“我开那个玩笑,乃是因为那只能是个玩笑,你却不同。”清回十分认真:“这世道给了女子太多限制,对你们男子却宽容之至。官姬佐酒是官场雅兴,三妻四妾是风流雅致。谁又给我们女子这个资格了?”
说着说着,清回只觉心中更加难受。眼前递来个小茶杯,清回看他一眼,接过,口中继续:“我就算再盯着旁人看,也不能做些什么去。可你,相中了哪个美人,却是可美其名曰给我找个妹妹,将其收入房中的。”
说完心中话,清回饮了口杯中茶,哀怨地看着他。
傅子皋还在回想着她的话,半晌未言语。清回将手放到他胸前,要去试他的心跳。
傅子皋笑,帮她找准位置,口中道:“娘子此番话,是我从前未细想过的。”
“如今你该想想了,世道如此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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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清回只觉身上有些痒,手在右臂上挠了挠,不解痒,刚想再用力抓一抓,被人给阻拦住,握住了手。
纱帐被人撩开,屋中灯被掌亮,清回睁开眼,只觉臂上、腿上、腰间、颈间都痒,难受极了,不由蹙起了眉头。
一盏灯被持过来,傅子皋将帐中照亮,问她:“起疹子了?”
清回浅浅叹了口气,半坐起身,难受言道:“我不知。”
傅子皋将灯置在架子床旁的高几上,双手将她袖子挽上,一看,白皙的臂上泛了一块又一块红。又将她腿捞到手中,挽起寝衣裤脚,又是同样的红。
“好痒。”清回闷声道。手忍不住想在臂上抓上一抓。
“娘子忍一忍。”说着话,傅子皋起身,打开屋门,对外头道:
“来人,去医馆找郎中来。”
再回来,将她两只手握在手中,安慰道:“等郎中过来便好了。”
清回眯着眼,将身子靠在他怀中,脑中混乱地想着,是白日里在何处着了敏?还是晚间睡梦中受了风?
心被痒得难受,清回轻声道:“你帮我抓一抓。”
傅子皋闻言,倒出一只手来,覆到她臂上。却也不去抓,只从上到下帮她搓了一搓。这样也能稍缓解些不适。
“白日里可吃了什么未曾吃过的?”
清回闭着眼,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倏忽想起什么,忙支起身子:“别惊扰了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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