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鸾节

和封子青分别，夜星岚回到竹院，聪儿正要出门：

        “岚姐姐，今晚是这里的红鸾节！我们刚好赶上，一起去玩吧？”顾萧和秦钰带回来的消息，他俩最近一直在外，不知忙些什么，自然是知道城里在筹备什么。

        “哦！我约了别人，你们去吧！聪儿加油！讨个媳妇回来！”夜星岚起的太早，吃完早饭已经呵欠连连，为了夜里有足够精神去凑热闹，她要去补眠。

        “你约了谁？”洛琼霜拉住她的衣袖，不说清楚不放人。

        “隔壁院的。”指指隔壁院墙，看洛琼霜又要变脸，夜星岚猛使眼色，企图唤起她昨晚的回忆。

        “我跟你去！”夜星岚眉眼都快挑的抽筋了，换来了洛玄霜掷地有声的决定。

        “我……我好不容易佳人有约，你跟着干嘛？”夜星岚脸色垮了下来，才跟封子青耳语不让他带拖油瓶，自己这里就缠上一个。

        “就这么定了！劳烦小王爷去请陛下，今晚夜游逅城。”洛琼霜一脸板正的对楚聪提议。

        这回夜星岚不止脸垮了，心也垮了。

        红鸾节是当地仅次于新年的重大节日，几日前街上已经搭起了鹊桥，开始了预热。

        逅城是重镇，颇有规模，五条主干道路布满商贾，家家披红挂绿，各出噱头，期盼着在今天这个正日子搏个好彩头。

        五条大路出口通往城中心的秋月台，此时分五路用木石和竹藤搭起了高高的鹊桥，五道鹊桥汇聚中心是一个硕大的绣球,这绣球正悬在秋月台的正中。

        抢绣球正是节日最后的重头戏，哪家公子看上了心仪的姑娘，可带她到那广场，百家争鸣斗艳，子时之前，谁能最早攀上那绣球，摘得头彩，将心爱姑娘的名字写在彩带上，接受众人的祝福，姻缘必成！

        奇就奇在，这不过是个游戏，却在几十年来所祝福的姻缘全部成真。逅城的老人们都说，这是上天保佑的姻缘。

        夜幕降临，夜星岚先到前堂，想跟封子青解释自己带了一队拖油瓶，却看到了封眠、封铃、冰儿、霜儿将自家公子团团围住，像是生怕被妖精抢了去。封子青见她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十一人的队伍过于庞大，何况还都是俊男美女，走在花街上特别醒目。

        不多时，他们身后跟了一串的围观者，有好奇的，有爱慕者，还有贪图人气，拎着糖葫芦跟随售卖的小贩。最后众人只得打散，三三两两的结对而行。

        夜星岚自然的凑到了封子青身边，封眠气不过的想插一脚，被自家公子劝退了，洛琼霜硬是挤进两人之间一同前往花前街。

        四个婢女一组，楚擎叔侄和秦钰顾萧一路。

        “摊子上有簪花的！”整条街市被花灯照的亮如白昼，夜星岚眼尖，一眼看到街口处一位满头白发的婆婆摆的簪花摊子很大，围绕着一圈年轻男女在挑选。

        “快来买簪花呦，年轻姑娘簪在头，得配如意郎君，俊朗公子簪在领，找到如花美眷。情投意合的人儿买一对，姻缘美满无双！”

        老婆婆声音洪亮，唱念的起来十分好听，像是词牌。夜星岚拉了洛琼霜和封子青的衣袖，挤进摊子中心。

        “姐姐，这个好看，适合你——”碍于自己还是少年打扮，夜星岚只能将看中的簪花往洛琼霜头上比划，这花摊上琳琅满目，珍珠、羽毛配着鲜花、绢花，朵朵精致，令人爱不释手。

        “这位小公子，老身这花摊，每个人只卖一朵。”老婆婆看夜星岚手上握了满满一把，沉下脸来。

        “啊？只有一朵啊？”夜星岚难以取舍的摸摸这个又舍不得那个，凑到洛琼霜耳边，“洛姐姐你那个名额也给我吧。”刚想和封子青做同样的交代，却见他捏着一朵蓝色的羽毛搭配蓝色鲜花的成品递到老婆婆眼前。

        “花婆婆，我要这一朵。”

        “呦！这位公子好眼力呀！这朵是所有簪花中最贵的，十两。”花婆婆报了价格看着眼前的公子笑而不语。

        这朵蓝玉年年都摆在摊子上，虽然巧夺天工但颜色不是谁都喜爱，而且价格昂贵，借着簪花讨个好彩头的年轻人很少问及。这位公子虽然看着面生，但知道她的名讳，肯定是熟客。

        “哇！这么一朵湛蓝碧绿的就要十两银子？老婆婆你不会是看着他好骗，故意喊个高价吧？”

        夜星岚接过封子青手上的蓝玉，拿在手上这朵簪花确实出奇，鲜花翠羽打底，银丝金线镶边，处处埋了心思，巧夺天工，就是颜色一言难尽，她看封子青确实喜欢，帮着讨价还价，“五两银子成不成？”

        “老身这花摊不讲价。”花婆婆拿回簪花，一副不想再继续交易的姿态。

        “无妨。”封子青从钱袋中拿出散碎银两，明显多于十两，“劳烦婆婆帮我加个花托。”这花簪在头上太重，反而拿在手中点点蓝光璀璨，分外好看。

        “公子这个要求，老身很多年前倒是见过一个。”花婆婆抬起浑浊的眸子，仔细辨认眼前的男子，终是摇摇头：

        “只是当年来买这朵花的是个姑娘，就像这位小公子这般年纪，那姑娘聪慧至极，亲手改成了如今的模样，还做了花托，教了老身许多。”

        “封公子，你来过？”夜星岚看封子青拿着手中的蓝玉出神，拉拉他的袖子，将那朵花抢了去，在手中一捻，银色的碎霜如点点星光从花蕊中散落，煞是好看。

        “很多年前……”封子青收起笑容，脑海中粉衣女子从摊子上取了银丝，以自己的拇指为支撑，迅速的攒好了花托，别在他的前领上。

        “你要是喜欢，送你了。”封子青开口，夜星岚白嫩的指尖捏着那多蓝玉，像是很喜欢的样子，过去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这朵花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别！这朵不是我喜欢的，我要这朵还有这朵。”夜星岚凑近，很自然的将那朵蓝玉簪在封子青衣领上，后退一步验看，笑的甜美，然后选了两朵自己中意的握在掌中，“封公子送是不送？”

        笑容勾人，尾音甜腻，洛琼霜听得头皮发麻，抖了抖胳膊，今日的夜星岚又是和往常不同，或者说在封子青面前，夜星岚装的甜美可人，与她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夜星岚将一朵殷红的别在了胸口，另一朵洛琼霜说什么也不戴，只得丢给封子青拿着，三个人继续往下一个摊子逛去。

        “诶，封公子，你那两个婢女一直在远远的跟着我们。”夜星岚拉着洛琼霜，驻足在吹糖气球的摊子旁，隔着一排花灯架，冰儿、霜儿不时的向他们这边张望。

        “嘘——”封子青将食指抵在唇边，给两人一个眼色。

        摊子上中年汉子用一只铜管沾了粘稠的糖稀，双手边捏边小心翼翼的向铜管另一侧吹气。，手中的糖稀逐渐胀大成一个圆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薄，三人几乎可以从琉璃糖色中看到另一侧的街景。

        忽然，软薄的糖气球像是受到了外力，陡然炸开，绵绵软软的糊了那中年汉子一脸，温度不高，十分搞笑。

        那中年汉子以为是哪家的顽童作祟，满脸划拉着糖渣，站起身来四处去揪始作俑者，人群一通哄笑，躲避的、围观的乱成一锅粥。

        封子青悄悄地将一锭银子放在熬糖稀的锅旁，拉了夜星岚和洛琼霜顺着纷乱的人流消失在冰儿、霜儿的视线中。

        逃离监视，封子青带着夜星岚边躲边笑，洛琼霜也忍不住被带热了氛围。

        转糖画、捏糖人、打把势卖艺、测字算命……洛琼霜不得不承认，这个封子青爱玩会玩，真的与夜星岚很合。

        这一条街逛下来，都是他领着二人四处赏玩。往日里，都是夜星岚独自一人会对这些感兴趣，而这次她都不需要开口，心仪的小玩意就递到眼前，也难怪她会一改常态，笑的眉眼弯弯。

        街尾最末是摆擂台斗文的摊子，封子青轻松对出擂主的上联，潇洒的摘了状元的奖品，携二女到路边的茶楼歇息。

        茶社颇大，高朋满座，三人到二楼才找到一个雅座，临近着中庭，价钱自然贵些，向下望去刚好听得说书人口若悬河。

        熟练地点了几碟干果，又不失礼节的将茶谱递到二女面前，夜星岚草草一看，加了两样，三人坐在楼上喝茶吃果子，顺便听一听楼下的说书先生口中的珍闻趣事。

        今天这说书先生为了应景，都是才子佳人的奇遇，什么断桥纸伞、男扮女装、英雄救美皆是俗套。有一个故事却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那故事是说，有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自幼习武，因不满家里订的姻缘，于是和好姐妹相约逃婚，阴错阳差，两人在约定的地点都没等到对方。

        小姐遇到了一个轻狂孟浪的落魄公子，这个落魄公子正在被追杀，小姐帮他逃脱了陷阱。

        谁知道，这个公子竟然想将小姐拐走藏起来，小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跑了出来，公子带人来追，半路又遇仇家，小姐为了帮他脱险受了重伤。

        公子说去帮她找大夫，然后一去不返。

        这故事立意新奇，说的精彩，就像是说书先生亲眼所见，茶楼内所有人都停止了之前的低语调笑，安安静静的等待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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