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纸鹤
听到南朔的声音，卓风弦下意识便将小秋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你怎么来了！我……他……偶然遇上的，我也不认识他。”
南朔看清了卓风弦的动作，微微一愣。
虽然心里大概猜得到卓风弦这次肯情愿跟他回魔界并不是仅仅为了救姬和允那么简单，但今日卓风弦突然伸手摸了他的头，还是难免让南朔有些想入非非。
刻如今看到卓风弦这般动作，南朔心头那点期待瞬间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但她却还是笑道：“我见仙君出门这么久都没回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来看一看。这么小的孩子，走丢了大人该着急了吧？不如这样，我找人送他回家去。”
谁料他话新刚落，小秋就突然抱着肚子哀嚎起来，满头大汗倒在地上：“哥哥！哥哥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
卓风弦忙要蹲身下去查看，却被南朔拉着后退一步：“仙君不要着急，我看看他怎么了。”
卓风弦知道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获取南朔的信任，要尽量顺着他，但还是担心南朔会对小秋不利，忍不住叮嘱：“你……你小心些，不要伤害他。”
南朔虽然不喜欢小秋，但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过不去，认真探查一番之后皱起眉头：“他腹中有一股灵流，因为无法被克化，正在横冲直撞，所以才会腹痛。”
“他不是修行之人，体内怎么会……有灵流？”卓风弦一愣，想起了自己刚刚喂给小秋的灵丹，忙补充道：“我刚刚把你给我的那些强身健体的丹药给了他吃，你说那些灵丹效用很弱，平时当糖丸吃也没关系，我才给他的……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南朔皱起眉头：“应当与此无关。那些丹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你修为不高，原本也克化不了效力太强的丹药，我给你的便全都是温和型，即便是普通人服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小秋眼下的确是腹痛不止。此刻原本夜深人静，小秋这一番声音不小，在夜空中格外嘹亮，似乎吵醒了客栈中什么人，低低的骂声传来。
卓风弦有些着急：“可能是因为他是小孩子，所以吃不得那些丹药？”
虽然缘由不明，但这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解决办法很简单，把他体内那些无法克化的灵流引出即可。
南朔知道要是不管这个小孩，卓风弦心里必然会愧疚不已，便道：“你别着急，我有办法。”
说完，他先点了小秋的哑穴，将孩子抱回房间，这才为他引出灵流。
几颗丹药没有多大的效力，不消片刻小秋的腹痛便有所缓解。
卓风弦这才松一口气，却见小秋躺在床上，拿被子捂着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他上前想要安慰，南朔却没他这样的好脾气，一把扯开了被子。虽然尚且不知道这小孩的身份，但南朔总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直觉这小孩不是什么好人。
反正现在这小孩肚子也不疼了，他其实很想直接把人扔出去，但碍于卓风弦在场，不好做得太过，只能尽量温声道：“小朋友，你现在不难受了吧？还哭什么？”
小秋大概是被南朔吓到了，怯生生看了南朔一眼，抬起手捂住眼睛，哭得愈发可怜了。
卓风弦见状忙拉了拉南朔，温声道：“那个……我可以看看他吗？”
南朔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让路。
果然，卓风弦一坐到床前，小秋的哭声便小了不少，抽抽噎噎答道：“谢谢哥哥……但是哥哥，我好害怕啊。我今晚是偷偷溜出来的，叔叔不知道。我刚刚声音那么大，叔叔肯定被吵醒了，他要是知道了我晚上不乖乖睡觉，肯定要打死我的！”
南朔不明就里，抱臂看着这小孩，觉得他说话实在没边：“知道会挨揍干嘛还不老老实实好好睡觉？小孩子不听话被家里大人打那不是很正常？谁还不是被打大的了。”
可是见识过这个世界种种不能以常理揣度的现象之后，卓风弦心里却清楚，要是将这孩子留下来，十有八九是会真的被打死的。
他一个人的力量微薄，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在力所能力的范围内，总归还是希望能够救下一人算一人的。
他于是温声安慰小秋：“你不要怕。如果我将你买下，你叔叔便不能打你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秋止住了哭声，湿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可以吗？”
南朔皱起眉头：“仙君，这小孩来路不明，贸然将他带在身边怕是不妥。”
卓风弦觉得和南朔解释不通，毕竟人间疾苦，南朔怕是根本就理解不了。他于是也便干脆不解释，只央求道：“左右我身边还没个近侍，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能不能……请你帮他一把？”
“你若是想救他，将他买下还他自由便是了。”南朔也觉得自己对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小孩这般防备似乎是有些太过，但心里总是觉得不大舒服。
卓风弦继续央他：“可人界如今的样子，他这么小一个孩子，一个人定然活不了！你能不能……你放心，日后我定然好好替你管理合欢宫，一定想办法让合欢宫壮大起来！”
南朔拗不过，只得松开：“行吧。小子，你得记着今日救你离开苦海的人是谁。既然这位仙君将你买下，那你日后便是他的人，负责照顾仙君起居，对仙君忠心耿耿。若让我发现你有半点不忠，必然不会放过你！”
卓风弦渐渐发现，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先前改变过一部分剧情的缘故，现实中的剧情进展和原作中所写相去甚远，很多时候他似乎并不能从原作中获取太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现在，他以为南朔会在第一时间带自己回魔界去，原作中也确实是这么写的。但不知为何，他们已经在人界停留数日，而且南朔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成日里早出晚归。
虽然对南朔的实力没有任何顾虑，卓风弦也依旧不大想继续待在皇城，因为二师兄眼下正在皇城之中。
玄月剑派二弟子方钰乃是当今人界皇族的十三皇子。
原作中写道，方钰是一个药修，最擅用毒用药，是个十分狠辣的角色。此人生了一张妖冶魅惑的脸，面上对谁都是笑吟吟的，可内里却十分腹黑阴毒。
他对待原主并没有像师尊和小师弟那般使用强硬手段，每一回，都像是原主在求着他。他时常会设下一些圈套让原主往里钻，在原主走投无路的时候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让原主主动答应甚至主动提出一些不可言说的要求来向他求救。
相比与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小师弟，这样的角色更让卓风弦觉得可怖。
其实原作之中并没有二师兄来皇城的这一段剧情，但在仙盟大会上，如今人界的皇帝突然一封信称自己身体抱恙，将方钰叫了回去。
也不知南朔最近在忙的事情和人界有没有关系，又和皇宫有没有关系。只希望在他们启程返回魔界之前，不要遇上方钰。
正思忖，一片小小的纸鹤便从窗口飞入，正落在卓风弦的桌案上。
现下房间里只有卓风弦一人，他放心地打开纸鹤，却见上面空无一字。这是向子瑜事先便交代过的，他若当真前往魔界卧底，日后行动传信必然多有不便，为方便消息往来才专程炼制出许多纸鹤。
只有在默念咒诀之后，纸鹤上的字迹才会显现出来，再次默念便会消失。这样即便日后不慎被南朔发现，卓风弦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在心中默念向子瑜告诉自己的咒诀，果真见白纸上浮现出一大段文字。
向子瑜没想到卓风弦会突然想通，且这么快就跟上南朔，叮嘱了好一番让卓风弦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又说若有被发现的风险千万不要强撑，只要传信给向子瑜，向子瑜便会立刻派出人手，哪怕不能得到源脉，也必会保卓风弦安全。
上次卓风弦在信中提到了十方门骗局，他担心再有人上当，便让向子瑜找机会将此事告知各大门派，向子瑜在信中写道，他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八位宫主，想必很快就能揪出那些在修真界作乱的魔修。
信的后半部分，向子瑜又问，南朔绑架云冉宫宫主的孙儿，威胁让云冉宫交出少主夫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一段倒真是把卓风弦问懵了。他先前确实从师尊和小师弟的传信中听了一嘴，说是云冉宫小公子失踪了，还听说九宫城推测此事乃魔尊所为，有可能图谋不小，却不知后续，不想当真和南朔有关系。
他便执笔回信，先让向子瑜放心，至少眼下来看南朔不会对他做什么，又说云冉宫之事他会想办法打探一二。
末了，他想到了小秋。这几日小秋被他买下后，如南朔所言，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起居，但卓风弦身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其实很不习惯被人伺候。而且魔界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因此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联系向子瑜，让他把小秋接走的。
但思忖半晌，他还是没有在信中提及小秋。如今他才得有机会跟着南朔前往魔界，南朔都还未必信任他，若小秋突然不见了，南朔必然能够猜到他在外可能还有什么朋友。
然而才搁笔，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卓风弦被吓了一跳，忙默念咒语让纸上的字迹消失，将纸张折好揣进袖中，这才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笑得一脸天真的的小秋：“风弦哥哥，最近城北新开了一家饭馆，南朔哥哥说想让你尝尝他们家的菜式，让我来接你。”
卓风弦有些奇怪：“之前若是不在客栈中吃饭，他不都是让冉瑛瑶来接我？今日怎么没见她？”
他朝外探了探，却见今日守在外头的都是些生面孔，不是往日里南朔派来保护他的那些人。
“可能是有事在忙吧。”小秋神色平静：“马车已经等在楼下了，风弦哥哥，我们快下去吧！”
与此同时，城外一处别庄之中。
身着青衣的女人坐在铜镜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女人五官娇美，自带一股贵气，眼角些许细纹也掩不住风华，看得出年轻时候必然是一个美人。只可惜美人一双杏眼满是茫然，没有丝毫神采。
冉瑛瑶侍立在女人身旁，替她一件件戴好发簪耳坠，轻轻在女人唇上点上胭脂。
她温柔地蹲在女人面前，拉起女人的手，柔声道：“娘，女儿送您回家了。”
屋门外，南朔抱臂靠在柱上等着冉瑛瑶。
冉瑛瑶一出门便看到了南朔，忙侧过脸去，擦去了眼角泪珠，这才上前道：“尊上。”
南朔没看到她眼角的薄红一般，开口依旧是一贯的冷淡语气：“别忘了你的本分。”
“尊上放心，属下自然忘不了尊上对属下的大恩大德。”冉瑛瑶再抬头时，方才的小女儿形态已然一扫而空，重又变成了南朔熟悉的那张魅惑众生的笑：“尊上为属下实现心愿，属下今生今世都将对尊上忠心耿耿。”
南朔又问道：“客栈那边……”
“尊上放心，属下派出守在客栈周围的人全都是咱们魔界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卓仙君不要离开客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必然不会波及卓仙君。且属下出门前特地交代过，除非尊上亲自回去，不然无论谁去，都不能让仙君离开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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