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留音螺
经过昨夜的谈心，南朔自认为和卓风弦之间再无任何芥蒂，对卓风弦粲然一笑，又是一派少年人的天真单纯：“仙君，早呀！”
卓风弦：“……”
他二话不说重新把被子拉了上去，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不用说，被子肯定被弄脏了，亵裤更是不能再穿。即便刚才他动静小到没有被南朔察觉，这罪证也是消除不了的！而他现在连自己洗被子的机会都没有！
南朔看他半晌也不出来，轻拽了拽被角：“仙君，你不嫌闷吗？都快晌午了，咱们该回宅院了，我还有事要做。”
卓风弦抓住被子的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南朔却还在外面不住催促。
他只能把心一横，一把掀开被子，梗着脖子先发制人：“方钰他……又……又……了。”
南朔看着把自己憋得从头到脚都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的卓风弦，虽然心下觉得喜欢得紧，恨不能将人抱进怀中揉搓一番，却也知道他面皮薄，只一本正经地顺着卓风弦道：“嗯，回去之后，确实得先想办法解决蛊虫的事情。仙君，先收拾东西，我们先回去吧。”
卓风弦哪肯让南朔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忙不迭挡住南朔，一股脑就要把床褥全部塞进自己的乾坤囊。南朔无声地笑了笑，也不阻拦，从自己乾坤囊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放下之后，便对卓风弦道：“那我在前边等着仙君。”
卓风弦：“……”
虽然他现在是很需要干净衣服没错，但是这么一言不发就扔过来一套，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更尴尬的是，塞完被子和枕头之后，卓风弦发现自己的乾坤囊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先前南朔给他的那个品阶较高的乾坤囊早被方钰搜走，一直也没还回来，他现在带的这个是之前冉瑛瑶随手扔给他的，容量实在有限。
看着床单上显而易见的诡异痕迹，卓风弦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在“把这些罪证就这么扔在这里然后有可能被偶然路过的陌生人看到”和“让南朔先把这些收起来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毁尸灭迹”之间，卓风弦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于是只能欲盖弥彰地把那痕迹遮挡一二，这才硬着头皮把南朔叫了回来：“我……装……装不下了。”
御剑回程的路上，卓风弦始终满脸通红，一句话逗不想和南朔讲。
虽然南朔心里清楚他这样是因为害羞，却也还是不希望卓风弦因为这样的理由以后都对自己躲躲闪闪，于是终于在卓风弦打算溜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把人拉住了。
“仙君干什么又跑这么快？刚刚在路上你为什么不理我？”
卓风弦只想自己独自尴尬一会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选择保持沉默。
南朔却更急了：“仙君你也太容易害羞了，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何必为此觉得羞耻！”
卓风弦没料到这种话他也能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讲出来，生怕被路过的仆从听到，想要去捂南朔的嘴，却又不敢，急得在原地手舞足蹈。
南朔却继续道：“再说了，时间短才要害羞。我看仙君不是花了挺久的？”
卓风弦：“……”
南朔见他还不说话，直接道：“仙君要是实在觉得不公平，那下次我让你看回来。”
“我不看！”他整个人都已经红得发紫，不敢再让南朔继续说下去，只能开口道：“我……我……这种事情，我也就……就……干过这一次！”
这回倒是轮到南朔微微一愣，旋即喜上眉梢：“仙君这是第一次？”
见卓风弦点头，他忙上前道：“你把你的乾坤囊给我吧，我换一个大的给你。”
床单还在南朔手上，卓风弦还惦记着怎么想办法弄回来，哪能把其他罪证再给他，忙不迭捂着乾坤囊连连后退。
南朔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可这一回卓风弦立场十分坚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交出乾坤囊。
南朔虽觉有些惋惜，却也只能暂时放过他。
回到自己房间，卓风弦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被褥还有衣裤毁尸灭迹，之后又冷静许久，这才积攒起力气重新写下一封信，折成纸鹤模样打算寄给向子瑜。
在信中，他提及了最近皇城发生的事情。无论其他事情如何，至少在这一件事上，卓风弦是相信南朔的——修真界一定有某个人一直暗中和人界皇帝合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一次找上妖族少族长姬连玉的恐怕也是这个人。
虽然南朔尚且不曾提及此人身份，但卓风弦猜这个人八成和九宫城脱不开干系。也不知道向子瑜知不知道这件事。他眼下身处九宫城中，若要查清此事，那他必然比南朔更有优势。
找机会将纸鹤放出之后，接下来需要处理的就只剩下方钰了。
方钰还以为卓风弦来找自己，是终于想到了瞒过南朔，把他换成“小秋”的方法，却不料卓风弦直接否定了先前二人说好的条件。
“我不会让你跟着南朔去魔界的。不过你要是老老实实帮我解蛊，我就让南朔放你离开。”
经过一夜的休息，方钰的面色看起来好了不少，闻言并不着急，只含笑看向卓风弦：“师弟不怕魔尊知道你算计他了？”
卓风弦：“你凭什么说，那只纸鹤是我的？”
“师弟的字迹那么特别，只要南朔想到办法让上面字迹现行，一眼便认得出，你没办法抵赖。”
卓风弦在现代写惯了硬笔字，如今用毛笔写出来的东西难免有些奇形怪状。但他却丝毫没有被方钰吓到，迎上方钰的目光：“字迹不能说明什么，用点心，谁都能模仿，不值得信。”
方钰笑出声来：“师弟的意思是，现在要赌魔尊对你的信任喽？你不会真觉得南朔是真心想要待你好吧？你觉得你们之间有信任这种东西？”
卓风弦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他看向方钰：“那师兄应该和我一样怕南朔不信任我。”
方钰停下了笑，眯起眼睛看向卓风弦。
卓风弦接着道：“若他相信我，必然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一定不会放过想要挑拨离间的你。不过这种情况下我说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分量，说不定还能替你求情保下你一条命。若是他信了那张纸是我写的，一定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
方钰没有言语，第一次在卓风弦身上看到了点之前似乎从未注意到的东西。
他原本其实是很瞧不上卓风弦的。除了这像极了大师兄的脸，此人身上没有半点激得起他兴趣的地方，他于是和卓风弦的交际很少。
直到听姬和允说，这人居然有胆量逃跑，而且几次三番从姬和允和师尊两人手上消失。他这才生出了想会一会卓风弦的念头，但最初也只是觉得逗弄起来很有趣而已。
而到了此时此刻，方钰才当真对卓风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卓风弦的眼神，让他没由来地觉得兴奋。
他原本并不指望卓风弦当真能想到办法把自己带入魔界，逗他玩一玩罢了。但是现在，方钰是真的想要弄清楚他到底要去魔界做什么。
卓风弦觉得方钰眼下的神情略有一丝诡异，不待细想，便听方钰道：“既如此，那我便也不能随便替师弟解蛊了。只要蛊虫不解，你就不能轻易让南朔杀我。待他处理完人界的事情，便还是只能带着我回魔界去。”
这倒也是个混入魔界的新思路，卓风弦为自己之前的思维局限自愧不如。
“这样你即便去了魔界，也只会被关在监牢，你又何必？”
方钰轻笑一声：“无妨，只要不伤我性命，万般刑罚我也受的住。”他扭头勾了卓风弦一眼：“我受一次刑，便让蛊虫发作一次。到时候就看……是我先受不住，还是师弟先受不住。”
他倒是真有些期待，卓风弦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半晌，卓风弦才道：“那好吧。你给我解蛊，之后我会想办法让南朔放你离开，然后我会和他说那天发生的事情吓到小秋了，他就躲了起来，要回客栈去找小秋，然后你再变回小秋的样子回客栈附近去被我们找到。”
方钰挑了挑眉：“那要是我帮你解了蛊，你却不来找我怎么办？”
“有一个法器，叫做留音螺，师兄应该知道。”
方钰点点头：“然后呢？”
“我把我承认算计南朔的事情用留音螺留存下来，设定一个自动解除的时间，留音螺交给你。如果快到解除时间我还没有来找你，你就可以把那个东西交给南朔。”
这种法器就像现代的录音机，卓风弦刚才说的是它设置时间，到点就自动删除录音的功能。而且留音螺中的声音，是没办法再录到另一个留音螺中的，这样也免去了方钰从中动手脚的可能性。
只要他让南朔放方钰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去找到方钰，方钰便不会有机会能将这样的证据交到南朔手上，否则方钰便能有充足的时间让南朔知道真相。
这样对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牵制，也只有将这样的证据交到方钰手上，才能让方钰暂时地放下戒心。
卓风弦的手心渗出薄汗，心里原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紧张，强撑着才没有在方钰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处心积虑地去算计一个人，可是不这样根本没办法让方钰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钰始终不表态，就在卓风弦在方钰的目光下几乎无法强撑出镇定的时候，方钰终于开了口：“好，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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