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顶撞

“师尊需要清修……我住过去，怕是会打扰到师尊。”卓风弦无力地抗拒道。

        “四处寻你，更打扰我。”沈泓邈语速不急不徐，却不容质疑。

        卓风弦自知抵抗不过，只能道：“是。那我先回我的住处去收拾一下东西。”

        这些日子方钰盯得太紧，一直都没时间给向子瑜传信。日后要是和师尊住在一起，想要逃跑或者做些什么恐怕更不容易，得趁机赶紧把情况告诉向子瑜一声才行，至少也不能让向子瑜继续守在魔界外。

        南朔是认识向子瑜的，万一这两人撞见，怕又要再生麻烦。

        然而沈泓邈却道：“你去魔界都不需要收拾东西，搬去青云峰，有何可收拾的？现在就随我过去。”

        卓风弦：“……”

        他忍着牙酸应道：“是。”

        这个走向和原作又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久违的对原作剧情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仙盟大会那边的烂摊子看样子是处理完了，这段时间沈泓邈像是就打算这么在玄月剑派长住下去再不离开一般，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卓风弦。

        不过好的一点是，沈泓邈看起来似乎并未打算走原作的小黑屋剧情，半个月下来，两人就只是这么住在同一个院子而已，甚至因为卓风弦有意躲着师尊，沈泓邈又不爱出门，两个人几乎根本都见不到面。卓风弦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外面消息一点都收不到，卓风弦也做不了什么小动作，只能老实下来，又无聊的厉害，便想到了先前南朔教他的剑法。

        虽然没练几天，但无聊的时候拿出来消磨时间还是可以的，再不济还能当广播体操强身健体。

        卓风弦没了乾坤囊，也就没了剑，在屋子里翻了半天居然也什么都没翻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根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竹条代替。

        摆出起手式，他便又想起了前段时间生病时做的那个梦。内容记不清了，但那梦带来的强烈的情绪体验依旧让他难以忘怀，仿佛曾经经历过让他十分悲伤的感觉，以至于只要一想起那场雨，他就心痛无比。

        竹条在他手中翻舞，带起劲风，果真如利剑一般。

        如今手握竹条，再次使出南朔教他的剑招，卓风弦突然生出了一种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真的和那个玄月剑派大师兄有些什么关系？

        不然他在现代时人生那般顺风顺水，为什么会有这般心痛的感觉？

        为什么他会对玄月剑法有着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哪怕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根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木条？

        卓风弦迷恋上了这种手握武器的感觉，甚至不想停下来，一遍一遍在自己的小院中挥洒汗水。

        然而就在他渐渐找到几分人剑合一的感觉的时候，一道白光突然朝他击来。

        卓风弦下意识用手中竹条去挡，可那木条能起什么作用，顷刻便被击作了芥粉。他不由后退几步，朝那白光来处望去，看到了满面冰霜的沈泓邈。

        虽然沈泓邈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卓风弦就是莫名觉得，此刻的沈泓邈似乎格外生气。

        下一刻，沈泓邈抬步缓缓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冷冷问道：“你在做什么？”

        卓风弦有些茫然：“回师尊，我在练剑。”

        他又补充了一句：“练玄月剑法。”

        沈泓邈面上的神情却更冷了：“谁教你的？”

        虽然是问句，但分明是问责的语气。

        卓风弦突然感到了一阵心寒。他原本有些怕沈泓邈，但此刻却分外想要顶嘴：“我以为我身为玄月剑派弟子，师尊座下亲传弟子，是可以学习玄月剑法的。”

        沈泓邈却怒意不减：“你入门的第一日我便说过，你不适合学习剑法。日后，不要再练了。”

        卓风弦袖中的手紧了又松，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不适合学习剑法，那敢问师尊，我适合什么？您能教我适合我的心法吗？”

        沈泓邈被这一句问得微微一愣，怒意消散，却没有回答。

        卓风弦继续问道：“如果我真是个资质平庸的废物，什么都学不了，师尊又何必一定要让我留在这玄月剑派？我当初拜入师门……本也不是自愿。”

        沈泓邈立在原地，半晌没有言语。他眼底一切情绪全部褪去，看向卓风弦时，眼中竟有一丝茫然。

        卓风弦离开玄月剑派前往魔界这件事他自然是生气的，可是却没有问责，归根结底，就是怕卓风弦说出这样的话，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来到这个地方。

        屋檐边银铃轻响，打破了师徒两沉默的对峙。这是青云山的结界波动，有人进入青云山的意思。

        能够自如穿过青云山的，除了沈泓邈这几个徒弟和玄月剑派其他几位长老，就只有沈泓邈的好友向子瑜了。方钰和姬和允都被关着，长老们因为先前卓风弦拜入师门的事情和沈泓邈闹掰之后便很少再和他来往，自是不会主动来到这里。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卓风弦原本几乎绝望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果真见不远处一个瘦削的青衫身影朝着这边御剑而来，落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做什么呢？指点你徒弟修行？”向子瑜展扇轻笑，“正好我来的巧，让我也听两句！”

        沈泓邈什么都不教给卓风弦这件事，旁人自是无从知晓，都只当炉鼎果然是不适合修行，如卓风弦这般拜入了凌风仙尊门下，居然也还是修成了这个德性。

        卓风弦当着师尊的面，自是不能表现出和向子瑜相熟，便恭恭敬敬拱手道：“向宫主。”

        沈泓邈这才从卓风弦身上收回目光是，声音依旧冷淡，掩饰过了他方才一瞬的茫然：“没什么好听的。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前些天……”

        这两人并肩而行，离开了卓风弦所住的院子，卓风弦却也已经没了练剑的兴致。

        向子瑜来到这里，想必是猜到了他的处境，怕也是想知道他是否拿到了源脉。原本他和向子瑜才该是一个阵营的盟友，他们拿到了源脉就该立刻离开这个见鬼的世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卓风弦心头闪过了一丝很怪异的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在离开之前确保南朔安然无恙，更重要的是，他突然觉得那日方钰在客栈中同他说过的话有几分道理。

        好像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他确实一直对这个世界中所有和他有关以及可能有关的人都怀揣着提防，就好像有人引导着他，让他不要对这里任何一个人产生信任一般。

        可这个世界里的人们，果真如原作所写一般吗？

        原作中的魔尊是个冷血无情的杀神，可他遇到的南朔却为了一个早已逝去多年的人，十年如一日地去完成一件事情；原作中姬和允和方钰都只将原主当作白月光的替身和玩物，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可现实中的方钰和姬和允并不会当真如原作中那般，仿佛和原主一丝一毫的交流都没有，永远都像是在面对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

        而且……即便他这般激怒了师尊，即便师尊亲眼看到了他和方钰在床上滚作一团，却也没有如原作中一般，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若说方钰和姬和允没有按照原作剧情走有可能是因为他知晓剧情，提前做出了改变所以躲过一劫，那师尊这一次呢？

        这一次的场景几乎和原作描写相差无几，不过是被师尊看到的对象从姬和允变成了方钰罢了，难道换一个人就不会激起沈泓邈暗藏心底的那些阴暗念头了吗？

        除非……他们原本就不是书中描写的那样，也根本不会如书中所写一般行事。

        卓风弦思量着，不由打了个寒战，觉出几分恐惧来……若暗处当真有一个人想要引导着卓风弦走向众叛亲离的下场，那他无疑已经成功了一半。

        若是他今天没有把方钰所说的那些话翻来覆去想上这么多遍，或者若他没有意外地生那一场病，方钰没有冒雨赶到他身边和他说那些话，那他将会一直坚定不移地将玄月剑派所有人看作自己的敌人，想方设法离开这些人，哪怕将他们得罪也在所不惜。

        而眼下看来，如果方钰的猜想是正确的，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背后引导卓风弦，那么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向子瑜。

        原作将所有人都塑造成了对原主图谋不轨，想要伤害原主的形象，只有向子瑜，是以同病相怜的相助者的形象出现的，这也是卓风弦最初的时候信任向子瑜的原因。

        可如今细想，若向子瑜当真是个穿书者，那么他看到的书中描写到的和如今他眼前见到的必然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即便书中那个向子瑜当真是个好人，因着对原主的同情而屡次出手相助，如今穿书而来的这个人，心思也未必纯良无害。

        他说想要得到源脉是为了回到现代，可实际上源脉是否当真有这个功能，卓风弦根本无从得知。向子瑜若真想要让卓风弦相信这一点，有的是办法，伪造一本古籍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卓风弦就这么思忖着，可一直想到了深夜，也没能想出向子瑜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若是有机会见到他，必得想办法试探一番。

        正想到这里，便听得窗户被人“叩叩叩”敲了三声。

        卓风弦生在沉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推开窗，便看到了手持折扇的向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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