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滚！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方钰赶忙起身躲开，便见一柄长剑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飞过，插入身后草地之中。
卓风弦与方钰同时抬头望去，便见南朔正一脸黑风煞气地站在不远处。他抬手，那长剑便再度飞起落入他手中。
“滚！”南朔语气不善。
方钰却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笑。
“可是我不想滚。”他一边说，一只手已经用刀刃抵上了卓风弦的脖子，逐渐靠近。
南朔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方钰凄然笑了两声：“无论我扮乖听话还是不择手段，师兄总归都是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让你如愿！不如大家都死在这里好了！”
正此时，卓风弦的四肢不知为何突然便恢复了行动。不待南朔动手，他便一掌拍在了方钰的胸口。方钰没有防备，唇边似是渗出鲜血，滚落在一旁。
南朔忙跨步上前，拉着卓风弦连连后退。卓风弦却皱了皱眉，像是想要上前查看方钰的伤势。
南朔只拔出剑来，气势汹汹朝着方钰走去：“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不如我送你一程！”
卓风弦忙将人拉住：“南朔！”
“他刚刚差点杀了你！”南朔愤然一掌拍开卓风弦的手：“你还要护着你这些不成器的师弟！”
卓风弦一时哑口无言，只道：“我……我知道，但是他好歹是我师弟。我现在没法和你说清，你暂且放他一马行不行？我日后自会同你解释！”
南朔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无论你是否拥有从前那些记忆，你从来也都只看重你的师门。”
他说完收剑回鞘，当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卓风弦回头深深看了一旁捂着胸口的方钰一眼，连忙也回身跟上了南朔的脚步。
“南朔！”
“南朔你等等我！”
前面那人的脚步却停也不停。卓风弦无法，只能一个起落挡在了南朔面前：“南朔，这件事的确是方钰做的不对，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样子。如果是在平常，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绝对不会拦着你，但是今天不行！不是因为他是我师弟我就要偏袒他！”
南朔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他。
卓风弦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他微微低下头，叹一口气，才上前去想要拉起南朔的手：“我们先齐心协力，从这个幻境中出去，然后再考虑其他事情，行吗？”
然而南朔却躲开了卓风弦的手。
“仙君，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他的语气让卓风弦的心沉到了谷底：“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盗取源脉的事情，我并没有原谅你。”
卓风弦愣在原地。
南朔接着说道：“纵然你有千般理由，我也不曾薄待过你半分……你凭什么能这样利用我算计我？”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将卓风弦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是啊，南朔说的不错。
卓风弦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他似乎一直都觉得，他和南朔之间只有误会，所有的矛盾都是来源于误会，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向南朔坦诚，南朔就必然能够理解他。
虽然他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南朔知道一切真相之后是否原谅他都是南朔自己的选择，但他内心深处，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南朔不会原谅他的这一种可能。
卓风弦有些茫然地看着南朔的背影，手足无措，直到身后有个声音轻轻唤道：“师兄……”
卓风弦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憔悴与惶恐的姬和允。
他其实刚刚一直在场，亲眼围观了整个过程，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比较茫然的状态。加上之前进入幻境前所接收到的信息，姬和允感觉自己脑子已经有些不太够用了。
先是自己一直觉得怯懦没用的三师兄突然只见拥有了大乘期修为，还孤身潜入魔界意图盗走源脉，再是二师兄差点杀死三师兄，紧接着又听南朔似乎传达出了……三师兄和大师兄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意思。
信息量过大，他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并且完全不敢和卓风弦说话了。
卓风弦看了难得乖巧的小师弟一眼，叹一口气道：“走吧。想要离开这里，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克服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刚才方钰的幻境已经被破除，现下就只剩下我们三人的了。”
姬和允连连点头，老老实实跟了上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南朔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卓风弦便忙加快了步子跟上前去，确保南朔始终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三人一路同行片刻之后，便来到了小溪的尽头，便见此处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再往前便是一条狭窄山道，往上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竟是玄月山脚下。
既然出现玄月山，想来便该是姬和允的幻境。
卓风弦正想去问姬和允，便见前方南朔抬步上前，走上山道，而后消失在云雾缭绕之间。他忙想要去拉姬和允，可一扭头却发现，姬和允也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这两人中途离开，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他们二人都融入了幻境之中。
卓风弦沿着石阶向上走去，行至中途便看到树丛中斜靠着一个孩子，正是少年时候的南朔。
少年南朔一手拿一个闪着金光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另一手拿一把匕首，毫不犹豫便朝着自己的心口划了上去，神情坚毅，没有半点犹豫。
“不！”卓风弦下意识惊呼出声，可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划破皮肉，深深刺入胸口处，鲜血瞬间染红南朔的衣物。
南朔仰着头，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可握着金光的手却珍而重之地捧着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入心口处的伤口之中，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贝一般。
虽然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存放东西的术法，看着凶险其实不会伤及心脉，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但卓风弦也依旧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蹲身在南朔的面前，隔着虚空抚摸上了南朔因为疼痛而被薄汗浸湿的脸庞。
这时候的南朔到底还是个孩子，这样的疼痛足够让他缓上好久。许久之后，他才攒出了收拾自己的力气。他擦去身上的血迹，给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甚至还特意跑到山脚，对着那一汪深潭将自己收拾得整齐得体，这才重新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走到半路时，一个一身蓝衣的人影突然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拦住了南朔的去路。
南朔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而后才看清了对方模样，是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正是少年时候的姬和允。
姬和允上下打量他一番，居高临下问道：“你是谁啊？来玄月剑派做什么？”
倒是很有几分主家的气魄。
南朔摸约是听江皓秋说起过这个小师弟的，当即便猜出了姬和允的身份，恭恭敬敬拱手道：“请问是姬和允师叔吗？弟子见过师叔！”
姬和允歪了歪头，没太明白：“什……什么师叔？你别乱叫啊，你是谁的弟子？你师尊是谁？我们玄月剑派无论是谁招收弟子，都是要行拜师礼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南朔继续恭恭敬敬答道：“我师尊便是风越仙尊江皓秋。我还不曾行过拜师礼，但是我师尊已经答应我定然会收我为徒了。我此番来到玄月剑派，就是奉师尊的命令……”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姬和允打断了。
在听到江皓秋名字的一瞬间，姬和允面上便是神情大变。
“你说什么？你师尊是我大师兄？我大师兄收徒弟了？”
南朔虽不明白姬和允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却还是恭恭敬敬答道：“是。师尊他……对我很好。他说我很适合玄月剑法的，还说正是因为我肯勤学苦练，才会愿意收我为徒。”
姬和允撇了撇嘴，不大高兴地重新上下打量了南朔一番，面上神情古怪，半晌才憋出一句：“就凭你？哪点配做我大师兄的弟子了！”
南朔被这话刺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继续道：“师尊他……”
“既然还没有行拜师礼，那就不要乱叫！我师尊都还没承认你呢！我可告诉你，我大师兄最听师尊的话了，师尊要是不许，他定然不会收你做弟子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南朔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言语。
姬和允眼珠滴溜溜地转：“行了行了，没事不要在这儿瞎晃悠，赶紧走赶紧走！”
南朔摇了摇头：“我此番来到这里，是奉……风越仙尊的命令，要传话给凌风仙尊的。还请姬仙君通融，让我去见风越仙尊一面。”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见到我师尊的吗？”姬和允一脸趾高气昂：“我师尊很忙的！”
南朔攥紧双拳，看向姬和允的眼神重带上了几分阴毒杀气。
姬和允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被吓了一跳，轻咳一声：“你……你要传什么话我帮你传好了。”
南朔死死盯着他：“我要去见凌风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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