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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礼物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女人箭步冲至新娘子前头抬手掀开她的红盖头,红唇一挑,冷笑一声,“哟,桑玲儿,你今日的妆容甚是艳丽呵,妈妈都快认不出你了呢!”

        蛾眉凤眼的新娘子愣了一瞬,眼里随即浮上一层恐慌,下意识后退两步,红唇微抖,“你,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女人眉梢一挑,见桑玲儿光洁饱满的额头沁出薄汗,扬着手中绫罗小扇替她扇凉,“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找个人,四处花钱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桑玲儿修长的五指攥住宽大的袍袖,因紧张胸脯微微起伏,神色惧怕,“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语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新郎苏小善怀里,哭着道:“夫君救救玲儿,救救玲儿!”

        苏小善任由桑玲儿抱着,如坠五里雾,看看风情万种的老鸨,又瞧瞧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汗,腿有些抖,“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鸨看向苏小善,惯性地抛去一个媚眼,“小兄弟,实不相瞒,这丫头是我楼里的,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这才跑了出来,今日妈妈我啊,是来带她回去的。”

        苏小善一脸懵,脱口否认,“我不信,玲儿怎么会是妓,□□?!”

        他的态度早已在老鸨预料中,她微微抬手,身后其中一名大汉展出手中一张纸,生怕大家伙看不清楚还特意转了个圈。

        老鸨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摇着小扇,“这是桑玲儿的卖身契,要不要给大家伙念念啊?”

        “啪嗒”一声清脆响,茶盏碰地摔成粉碎,茶水四溅,苏母保持着端杯的姿势,一张脸皱得像柏树皮,“玲儿啊,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你真是青楼□□?”

        苏小善回过神来,抓住桑玲儿的双肩,不敢置信,“玲儿,你,你真是……”

        桑玲儿抬起头时已满脸泪水,苦苦哀求,“玲儿真心想与夫君厮守一生,求夫君莫要抛弃玲儿——”

        苏小善缓缓推开她,神情僵硬,“这,这是怎么回事?”

        桑玲儿捂着嘴哭,老鸨看不过去,出声道:“我来给大家伙说说吧。”

        原来,桑玲儿是品芳阁的人,貌美,善舞,在破星城内稍有名气,后被城里一商贾看中,愿意花千金将她带回去,那商贾是个脸黄缺牙的老男人,还带一身病,克了好几任妻子,把桑玲儿卖给他无疑是送她去死。

        桑玲儿苦苦哀求老鸨,奈何老鸨早已被金钱迷了眼,坚持要将她卖给那老男人,桑玲儿无奈之下只得逃跑,一路流浪至小牛村,遇见砍柴回家的苏小善。

        “既然你俩要成亲,妈妈也愿意成人之美,你给两千金,妈妈我拿去赔赵老爷,这桑玲儿就留给你了。”

        此话一如一滴热水滴进冒烟的油锅中炸开,有人道:“我们小牛村人家几十年都挣不到两千金!”

        “这明摆了是为难!”

        “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为了一个□□不值得——”

        苏小善面如死灰,征征盯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桑玲儿。老鸨回眸看向身后两名大汉,大汉示意,上前架住桑玲儿拖着她往外走。

        谢玄一握住腰间的蛇鞭蠢蠢欲动,却被沈嗣承阻止。

        “不要带玲儿走,你们不准带玲儿走!”苏小善上前阻止,被大汉一手掀翻在地。

        老鸨笑道:“这世间,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否则,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能有什么出息?带走——”

        桑玲儿被拉走,谢玄一蹙着眉,脱口而出:“难怪看着这么眼熟。”她昔日同猫哥去破星城办事时层见过桑玲儿在外拉客,当时还感慨胸不错,又白又大像个馒头。

        话音刚落,沈嗣承拉着她在众人微妙的眼神中匆匆离开苏家。

        回去的路上,谢玄一低垂着眉眼,沉默不语。沈嗣承垂眸盯着她挺翘小巧的鼻尖,温声道:“还在想方才那事?”

        谢玄一点头,扬起脸看他,一脸郑重,“那假母鸨儿说得对,在这世间,没有钱没有权没有智慧,人很难掌控自己的命运和庇佑身边的人。”

        当年眼睁睁看着踏云被狗贩子拉走却无能为力,那样心痛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掉,是以她觉得自己能与苏小善感同身受。

        “我会努力。”他说。

        谢玄一歪头看他,“努力成为有权有势的人?”

        他微微颔首,清浅的眸子里好似燃着一团和煦的火,灼灼如星,“嗯,我有想保护的人。”

        谢玄一也笑,“我会努力习武,努力读书,我也有想保护的人。”

        春风和煦,骄阳明媚,谢玄一盯着他,只觉周匝春色如许,竟也不如他那含笑的眉眼。

        两人对视片刻,沈嗣承自袖中取出一个长而窄的木盒送至她眼前,“送你的及笄礼,打开看看。”

        谢玄一伸手打开盒盖,一支透白莹润的白玉簪静静躺在盒子里,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瞧起来价值不菲,已经超过沈嗣承可以承担的范围,况且他要参加科举,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沈哥哥,这要很多钱吧?”她取出簪子,碰在手里细细摩挲,眼尖瞧见簪身上刻着一个“一”字。

        “你喜欢,便值得。”他向来惜字如金,捡重要的说。

        谢玄一凝视着他,“沈哥哥,你对我这般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对你好,不是图你的回报。”昔日在蒹葭村时,他也这般说过。

        谢玄一莞尔,将玉簪递给他,“那沈哥哥给我戴上吧。这根簪子我很喜欢,就算用金银珠宝来换,我也不换。”

        沈嗣承微微一笑,亲手将白玉簪别在她柔软的发间。

        谢玄一身后触了触,莞尔,“沈哥哥,我们回去吧!”

        “抱歉,玄一,我不能同你回寨子。”

        “这是为何?难道你还担心寨里的哥哥们会将你绑起来同我成亲啊?”

        “并非。”他缓缓解释道,“父亲病了,我须回去照顾他,特意赶来与你说一声。”

        谢玄一啊一声,也跟着担忧起来,“沈伯伯怎么会病了?是不是受春寒了?”

        沈嗣承嘴角紧绷,“被我气病的。”

        谢玄一又啊一声,“沈哥哥做了什么?”

        “父亲命我参加科举,我不愿意。”

        谢玄一再啊一声,“沈哥哥才高八斗,若是参加科举必定榜上有名,届时便可离开蒹葭村了,为何不愿意?”莫非是在记恨当今圣上贬他祖父的仇?

        沈嗣承将她鬓边的碎发捋至耳后,“此后我再与你细说,我要回去了,你好生照顾自己。”

        谢玄一握住他的手腕,“我相信沈哥哥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无论你做什么,玄一都站在你这边。”

        ·

        几乎每个山寨都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在小山匪成人那年,必须亲自打一次劫,才算成为一名合格的山匪。

        青云寨也不例外,每个兄弟成人那年也都打过劫,只劫钱财,不伤人,不劫色。

        往东面而去是大乾东都临阳,资源充足,繁华富庶不逊盛安,若去临阳,扶枝山乃必经之路。

        打劫也分人,若是平常商贾,不打白不打,但若路过的是做官的,能打也不打。毕竟商人很精明,也讲究和气生财,只要不伤及性命,要点钱财给你便是了,若不慎打劫到当官的,只怕这青云寨第二日就会被剿了。

        是以青云寨每次行动之前总是格外小心谨慎,要派寨子里的兄弟提前半月去城中打探外来车辆的底细。

        打劫是一个技术活,还有些危险,是以近几年青云寨靠着昔日打来的钱财致富后也很久没干这勾当了,不如好好养猪。

        “老四,过些时日便是你的及笄礼,你师父今日来信,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下山的路上,虎归一溜达至她身边,笑吟吟道。

        “猫二哥,我师父还说了什么?”

        “就问你身子好不好,有没有认真习武。”

        谢玄一揭开墨色蒙面,微微抿唇,“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师父了,还有些紧张哩!”

        猫哥拍拍她的肩,“你紧张什么,应该是我紧张才对。”

        谢玄一歪头,“我是师父的徒弟,应该是我紧张才对,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猫哥咳嗽两声,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谢玄一恍然,“你心悦我师父?”

        猫哥挑眉,“要你管。”

        赵兴等人早已埋伏在暗处,谢玄一同猫哥躲在一簇葱茏的灌木丛后,小声说着话,“若我师父这次给我带回来一个师娘,你待如何?”

        幽幽月色下,花木微动,虎归一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脖子上,作抹脖子的动作,“我就杀了他!”

        “可是我师父会伤心,你不怕她掘了你的坟?”

        虎归一笑笑,“说笑的,若你师父当真有心上人,我还能强抢不成,祝福呗。若是那人对她不好,我就杀了他。”

        谢玄一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虎归一蒙住嘴,“嘘,来了——”

        风吹草动,幽静的树林伸出传出几声夜鸟怪啼,地上树影绰绰,月光自叶缝间漏下,映在地上形成圆状的斑点,似一只只苍白的鬼眼,格外瘆人。

        夜色深处,一阵哒哒马蹄由远及近,叮叮当当,清脆鸾玲声回荡在幽静的林中,听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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