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此酒名为屠杀者
“屠杀者”的味道有些像燃烧着的蜡烛泪滴落在奶油曲奇上，不对，她怎么知道蜡烛是什么味道。
莉恩尝了口“屠杀者”，立刻放下杯子去拿自己的清水。
她实在欣赏不了这杯酒的味道。
放下酒杯时，莉恩眼神余光瞥见塔西姆面色不善。
自己对这杯酒的嫌弃态度是不是太明显了？还是塔西姆在生气珍把这杯酒送给了别人？
莉恩摸不准这两个人的态度，她收回自己想要拿起那杯清水的手，窝在座位上不说话。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眼里泛着泪光，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
莉恩心里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
“看来小朋友不太喜欢今天的新款酒哦。”珍一直注意着莉恩的动作，她看着男孩把酒杯放下，擅自举手揉了揉他的头。
唔，塔克的头发真软。
珍和塔西姆的视线交错，态度暧昧不明。
弯弯嘴角，珍拎起自己的包跟莉恩道别，她到了时间，必须要离开。
走前，她给莉恩留下一句告诫：“塔克，相信些传说总没有坏处。”
珍和莉恩两个人的友情来的简单，不过这份情谊仅限于这个酒馆内。酒馆外，他们只是两个生活在里尔克的普通人。里尔克的普通人，意味着永远的背叛和自保。莉恩才来里尔克不久，她对这条规则还不够熟悉。
但珍还是告诉塔西姆，记得关照塔克。
莉恩坐在座位上挥着手送别珍，她看着珍纤细的背影渐渐远去。珍的身影如同倒映在湖面上，湖水破碎，湖面上的身影慢慢分裂成两个模糊的人影。
瘦弱的背影在水波中摇曳。
莉恩揉揉眼睛，她眼花了吧。不只是眼花，太阳穴也有些疼。
而且好渴。
好想喝水啊。
遵循内心的想法，莉恩喝光了杯子里的清水。凉水入喉，她清醒了一些。
她似乎有些醉了，可刚刚不过是喝了一口酒而已。
恍惚中，莉恩注意到塔西姆向自己投来冷冰冰的眼神，以及他紧紧抿着的嘴角。
他怎么这么凶。他是这里的调酒师，是要为顾客服务的啊。
莉恩的大脑已经有些迟钝，但她竟还能想起自己来酒馆这两次只消费了一杯最普通的酒，花费300币。
那杯酒还被她送给了别人。她自己只点了免费的清水喝。
上次花了300币啊，莉恩迟钝地拿起酒杯，那她得在这里多喝几天水才能回本。
她又喝了一口“屠杀者”。
蜡烛滴在奶油曲奇上，奶油曲奇里包裹着一丝巧克力味。
巧克力？
莉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巧克力了。
她为了追寻这一丝巧克力味儿，又急忙喝了一口酒。
满满的苦瓜味和咸咸的味道。
为什么酒里要有苦瓜味儿，难怪它名字叫屠杀者。
等到她把这杯酒喝完也没再尝到巧克力的味道。
莉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哭了。刚刚她尝到的咸味应该是滴落在酒里的眼泪。
莉恩嫌弃地皱着眉头，事实上她现在触碰的东西并不能算她真正的脸。
莉恩喝完了一整杯“屠杀者”。
现在酒精的效果很显著地作用在莉恩身上。莉恩觉得她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
难怪塔西姆对自己态度那么差，明明他对别人态度就那么好。
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毕竟自己不是这里的顾客，但是莉恩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变成了浆糊，她就快不能思考了。
她得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做件重要的事。
于是，她像珍那样举了下右手向塔西姆示意。
塔西姆只好乖乖前来。
“我要一杯普通的酒，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莉恩竖着自己的食指表示数字一。
她也就能买得起最普通的酒了。虽然酒精快燃尽了莉恩的理智，但她还记得自己不想负债的心情。
负债累累真的好痛苦。
塔西姆看着喝醉的这个人，无奈说好。但是他站在原地没动。
“你怎么不拿酒来？”莉恩的手轻轻叩响桌子。
“你喝醉了。”塔西姆好声好气劝对方最好不要再继续喝了。
“我怎么可能会醉，”莉恩以为塔西姆在开玩笑，“我刚刚就喝了一口酒，抿了一小口而已。”
好吧，看来她喝完第一口就醉了。塔西姆把桌子上的酒杯收走，免得她打碎。这东西她是真的赔不起。
“要是不给我酒喝，那也行，”莉恩看着他，认真地说，“现在我买了酒就是顾客，你笑一笑给我看。”
塔西姆原本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脸黑了。
听听她说的这算是什么话，自己在这儿做的是调酒的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买了他呢。
塔西姆脸黑的像锅底，莉恩看见觉得不妙，但是酒壮怂人胆，莉恩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等等，那是谁？
莉恩的注意力被一个身影迅速转移。
还没等塔西姆扶住她，莉恩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一旁走。她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就在三楼另一边。
“那我先走了哈。”她扔下这句话就摇摇晃晃三楼深处走。
下一秒，莉恩就断片了。
等到她睁开眼睛时，塔塔正在辛苦地用热毛巾擦她的手，就像是照顾久病在床的病人，动作细致温柔。
“莉恩，你醒啦。”塔塔激动地把毛巾摔在了莉恩的脸上。
莉恩头有些疼，她拿起床旁边的杯子，里面是刚好喝的温水。
她的喉咙好疼。
“塔塔，辛苦你了。很抱歉我喝醉了。”塔塔现在是那副七岁小孩的模样，莉恩看见他忙碌的样子，深感内疚。
“没关系，莉恩，你之前也一直在照顾我。”塔塔搬着小板凳坐到床边。
塔塔安静地看着莉恩。
“怎么了？”莉恩见塔塔严肃的样子，不由得也坐直身子严肃起来。
“你昨天晚上一直抱着我哭，说你要杀了噬光兽。”塔塔平静地发问，“莉恩，你又听见噬光兽的消息了？”
“我——”莉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不用担心说出来会对我造成不好的影响。莉恩，现在我能依赖的只有你，你能依赖的也只有我，我们不只是朋友，我们必须是战友。”
塔塔站起来，他的小手盖在莉恩的手上。
“莉恩，你别害怕，我已经被通缉，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我们不会遇见更糟糕的事情了。”
“我，我今天才得知里尔克的人从来没有被噬光兽伤害过，”莉恩手指蜷缩起来，“我想起来，溪水镇也是，那里虽然遇到过黑暗，但是没有人因此受伤或者死亡。”
莉恩没有告诉塔塔她是从哪里得知了溪水镇的信息。
不过塔塔也没问。
“那你想去找噬光兽吗？”
“我怎么找？”莉恩反应有些激烈，“难道要像那些绞杀小队一样？一次次新的人出去，所有队员都葬身在异乡。然后接着是新的小队出发，一次次循环，没有终结。”
说完这些，莉恩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了。
她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以为你不想谈这个话题。”
塔塔摇摇头：“你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很平静，每天都很忙碌，我以为你想在里尔克扎根，以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抱歉，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在忙，没和你好好聊过。”
两个人的肚子同时发出悠长鸣叫。两人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笑。
“你也饿啦。”莉恩走下床，她从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盒饼干。这还是她以前在会馆打工时留的临期饼干。丢掉工作后她也把这盒饼干忘在了角落。
今天早上没有吃饭，莉恩的胃隐隐作痛。
她撕开包装和塔塔分着吃完这盒饼干。
莉恩重新开始刚才的话题：“你也想找到把我们搞到这种境地的家伙吧。”
塔塔咽下饼干：“可是你知道，通缉我们的人可不是噬光兽。莉恩，第五王国和第九王国联合在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就抓走你，这可不是因为噬光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甚至，通缉我的或许不只是这两个国家。”塔塔补充道。
莉恩想起塔塔被通缉的这件事，心情低落：“抱歉，是我拖累了你。”
“不是你的错，”塔塔安慰莉恩，“我是个怪物，他们或许早就想抓住我了。如果不是你，我或许根本逃不出他们的追捕，更别提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吃饼干。”
听了这话，莉恩心里好受了不少：“我是想，如果能发现真正的噬光兽在哪儿，抓住它，王国里那些人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莉恩话音没落，小隔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人正在为了什么争执。
莉恩和塔塔安静下来，他们没有出去，免得被误伤。
大楼的管理员很快赶来，莉恩听见了管理员的吹哨声。
喧闹渐渐平息下来，矛盾顺利解决。
塔塔和莉恩也及时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莉恩，我们总该互相信任，互相支持。”塔塔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他变成了“杰克”的样子出去上班。
他没有和莉恩告别。
莉恩独自坐在床上。即使是白昼，昏暗的地下室中也必须亮着灯照明。
但莉恩起身熄灭了这个小隔间里的灯。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声响，这里只剩下一片孤寂的安静。
在这片安静中，莉恩像是在广阔大海中行驶的小船，也像是独自在无边路上漫步的旅人。
她好像回到了刚从第五王国离开的时候。那时她也是独自一人开着车经过一个又一个小镇。
不，不只是那样。她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不管是白天黑夜，自从父亲母亲离开以后，她就成了一艘飘荡在无边海洋中的小船。
塔塔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如她一般。
可是莉恩还是忍不住去想塔塔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动了动手指，但还是没有拿出自己藏在身上的那个记录本。
她决定等会儿再去一次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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