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香楼上

天香楼是这一带最出名的青楼，无论楼里姑娘的姿色才艺都是顶尖的，在江南一带非常有名，杨逍行走江湖也来过几次。

        凤宁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最深处，窗户的位置却很特别，推来窗户，大厅的情形便可一览无遗，但是从一楼往上看的时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这里还有一间房间。

        此刻她正在窗边，从推开的缝隙中看出去，却没想到看见杨逍走了进来，凤宁邹了邹眉头，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着他不是宝玉，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阿宁，她不该想着杨逍，甚至……不该再想着宝玉，但是伸出去的手却终究慢慢又收了回来，没有关上那扇窗，视线不由自主的追着他，看着他进了一层一个角落的雅间。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楼鸨母丽娘收敛起来往日的谄媚，垂着手低顺眉眼，屏气凝息的站在凤宁身边，等候她的问话。

        原来，上午凤宁离开之后，也直接来了天香楼，这里，本就是她家的一个据点，青楼里最多的就是女人，有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简直太正常不过，躲在这里，更容易瞒天过海掩人耳目，更何况，丽娘打探到这次带队追杀凤宁的，居然是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凤宁心思一转，便打定主意在这里想办法取得解药。

        但是没想到她又看到了杨逍，几个时辰之前他救过她，居然他立刻就来这天香楼逍遥快活，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大概……也会吧……凤宁仔细回想着记忆中那个在她身边嬉皮笑脸耍着无赖但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果断决绝、出手狠辣的那个人，最后把记忆中那个人拼合起来，无奈负气的发现大概就算上午救她的真的是那个人，这个时候也会这样吧，夜店里喝酒赌钱、寻欢作乐，一言不合和人挑衅打架，玩世不恭，这些永远都是他的伪装。

        凤宁看着几个楼里的头牌花娘抱着拿手的乐器进了雅间，微微拧眉，似是不悦，又似深思，丽娘听到她轻声叹气，偷偷瞄了一眼，这一眼就看的她心惊胆战，她常年经营青楼，最是会察言观色，凤宁小姐虽然表情淡漠，却被她看穿那掩盖在漠然之下竟似是有些含怨似嗔的眼神，分明是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的，自家少主对凤宁小姐是个什么心思太清楚了，那真是捧在心尖子的宠着，奈何小姐却始终没那方面的意思，可是，此刻她却看着那个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恍然和难过，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那一刻她的表情片刻矛盾、寂寞和恍惚，是多么的情意绵绵。

        那个人是谁，丽娘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杨逍啊，明教的光明左使，的确是有让女子倾心的资本的，莫说小姐，就是这楼里阅人无数的头牌，都难免把持不住，暗自倾心，更何况始终醉心武学根本没见过几个男人的凤宁小姐。丽娘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

        “丽娘，那个人，经常来吗。”

        “额……小姐怎么问起那个人，他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啊，与本教有些旧怨……”

        “我知道，我只问他常来吗？”

        明教和天鹰教到底怎么个恩怨法凤宁比谁都清楚，她轻轻打断了丽娘的话。

        “来过几次……”丽娘头低的更低了，低声回答道，没敢抬头看此刻凤宁的表情。

        凤宁的眼中流露出片刻的矛盾和迷离，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低垂目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靡靡世界，目光疏离淡漠，他是杨逍啊，良久，又收敛了全副的情绪，苍白的脸上又是一片冷然，“鹿杖客带的人现在到哪里了？”

        “他们也快到了。”听凤宁提起这件事，丽娘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汇报道“西域金刚门的人除了今天被……杨逍废了的，还有两个，也来了，剩下的十几人不足为惧。”

        “好，你去，准备一下把……”

        “是，小姐……”丽娘福了福身，小心的觑着凤宁的脸色，见她就那个姿势站在窗边，目光放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丽娘顺着凤宁的方向看下去，正是杨逍刚才消失在走廊的方向，她不敢再看再想，匆忙低下头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待丽娘离开房间，凤宁在窗口又坐了一会，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的关上窗户，刚起身突然脸上一僵，胸口传来剧痛让她浑身僵硬，整个人扑跪在地上，哐啷一声也不知道带倒了什么东西，她伏在地上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才勉强压下喉间一片腥甜，果然，这十香软筋散霸道无比，她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将毒逼出体外，反而被反噬伤了筋脉，药效发作内力全失，又被她派出的人手追杀至此，早已是伤痕累累，若不是早些时候杨逍出手相救，怕是她也没命来到这天香楼躲避。

        凤宁紧紧地握住了双拳，紧紧咬着牙齿，掩埋在阴影里的双目尽是恨意滔天，不复之前的冷漠淡泊“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休想如意……我们……不死不休！”

        就在凤宁在房间内痛苦挣扎的时候，杨逍正在雅间里听曲看舞，面前玉盘珍馐，美酒佳人，一样不少，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面对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杨逍今夜怎么都觉得兴致缺缺，似乎少了点什么，乏味的很。

        杨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来过一次便让人难以忘怀。“杨公子，”环绕杨逍的莺莺燕燕见杨逍心不在焉便缠着他撒娇卖痴，甜腻腻的唤着他，尾音一波三折，勾人的很，可是杨逍却完全无心搭理。

        今晚，他看上去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思，也没了以往每次来和众女调情的兴致，只在那里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面对几个平日里喜欢的姑娘的娇声燕语，也只是慵懒的抬眼的敷衍着，继续独饮独酌，无论众女在一边如何痴缠，都没什么与她们调笑的性质。

        “杨公子啊，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姐妹们哪里伺候的不好惹了您不高兴吗？”

        “怎么会，燕燕国色天香，小柔的舞翩若惊鸿，瑟瑟的这双手弹起琵琶更是精妙绝伦，怎么会不高兴呢。”

        杨逍挨个夸了个遍，甜言蜜语惹得几个姑娘娇笑不已，气氛总算又活跃了一点，但是第一次杨逍在一群莺莺燕燕的殷勤服侍中没有感觉到享受，反而觉得心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居然浮现出那个姑娘的身影。

        忽然，零散的几声琴声飘进了雅间，房内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但是杨逍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一杯酒正要往嘴里送，顿了一下，再仔细一听，确实是有人在弹琴。

        青楼里所奏的曲子大多欢乐明快，而那琴曲，竟是酒狂。

        杨逍抬手让房内乐师停下，又示意姑娘们噤声，大家不明所以的看着杨逍，室内静下来之后，那琴声就凸显了出来。

        那琴声极精妙，酒狂一曲中狂放洒脱之意，胸中种种郁郁难平之气，似醉意朦胧间怔忪如狂的情态，一时间竟能引起他胸□□鸣。

        “哎，扫兴，怎么又是她？”众女显然没有杨逍闻弦音而知雅意的境界，几个人中以前最为得杨逍喜欢的燕燕最先开口，满脸嫌弃之色。

        “哦？燕燕知道是谁在弹琴？”杨逍微微挑眉，似是有些兴趣的样子。

        “还不就是那位大小姐咯。”燕燕说着一边撒娇一边身子越发的软了，整个人都柔若无骨的依偎进杨逍怀里，轻薄的纱衣下，雪肤若隐若现，胸口的饱满角度也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曲线在杨逍触手可及的位置，抬脸楚楚可怜的望着杨逍的样子，更是泫然欲滴，充满了风情诱惑，“是楼里新来的容姑娘，还没正式挂牌子，妈妈就给宠上了天，我们姐妹都还没有正式见过呢，神神秘秘的一天到晚装清高。杨公子，不要管她了，今晚就有我们姐妹服侍您吧……”

        “是啊杨公子，那位大小姐脾气傲的很，出入都戴着面纱，来了之后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见露一次面，对我们姐妹碰上了也是从不说话，哪里会伺候人，也就是兴致来了抚些伤春悲秋的曲子，无趣的很，哪有我们瑟瑟的琵琶明快。”小柔也顺势贴在了杨逍另一只胳膊上。

        最后一位弹琵琶的姑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双灵活的小手也摸了上来，力道适中的捏着杨逍的肩膀，暗示的意思不言而喻。

        杨逍显然不是软玉温香在怀就立时冲昏头脑什么都忘了的，一边享受着三位美女殷切服务，一边打听着“哦？那位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楼里，我怎么不知天香楼还藏着这样的妙人。”

        “听说原是大家闺秀，家中遭难，只剩下她只身一人了，无奈之下才委身我们这天香楼，才来没多久。”

        “既如此，我倒是想去见识一下。”杨逍笑着推开三女，在三女嫉妒不甘的目光中起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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