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关雎剑法
院子里一时被她剑气扫荡,天地间仿佛也是瞬间变色,一片悲鸣,招式一起,慕容凤安的情绪仿佛也被悲伤晕染过,她双眼眷恋的划过剑刃,又转瞬间变得犀利冷酷,她此时的眼神,倒是和凤宁有几分相似了。
只听她说道“宁儿,你哥哥教你的时候告诉你这叫灵犀剑法,是舞着玩的对吧……”
这剑法慕容凤谦的确没有教过她最后一式,可是此时看着慕容凤安这起势,却心中莫名的感到惶恐,那剑法她练过千百遍,并不是如此让人感到压迫的气势啊,她听慕容凤安接着说道“呵呵,我来告诉你吧,这套剑法真正的名字……”
“关雎!”
长剑若水,随着慕容凤安的声音在她手中抖开一个漂亮的剑花,空气中仿佛那余威都在一荡一荡,朱唇轻启,随着那两个字,她跃到半空,白刃映日,青光激荡,那把剑极薄,被她手腕一抖,只震得剑身簌簌作响,一时间仿佛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在耳中萧索极了。
她的剑极快,片刻之间已经刺出十几剑,密集的剑影一时间看的人眼花缭乱,杨逍浑身上下仿佛都被笼罩在这缤纷而落的剑影中,一时间竟然脱不开身,逼得他不得不把落英神剑掌也发挥到了极致才堪堪抵挡住。片刻,剑势稍歇,她略退一步一声轻啸,刚才那外放的繁华缭绕的气势迅速收归与她体内,像是乍然百花齐放又乍然衰败凋零的毫无征兆,一动一静这骤然的转变,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她剑走轻灵,稍微回撤半分森然剑锋从右斜处又再刺杨逍,杨逍侧身躲过却不成想被她左手按住了手臂,她整个人借力一跃,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猎猎红杉上金线绣成暗纹,阳光下随着她的动作被反射出一片灿然金光,她此时仿佛化身火凤,在半空蹁跹翱翔又轻盈落地,不等回传过身,便长剑倒转从她自己肋侧穿出,直刺向杨逍,因为被她自身所挡,根本看不到出剑的方向和角度,刁钻的很。可此时她背对着杨逍也是命门大开,竟然毫无防御,首先选择便是击伤对手,这招式仿佛不要命般。她说这是那套剑法的最后一招,没想到竟然一改之前那些招式缠绵意境,变成这般大悲绝望的模样。
杨逍也被这一招打得猝不及防,仓促间运起内力于双手,一手抓住了剑,一掌怕向她的后心。
慕容凤安的剑何其锋利,即使杨逍反应已经够快及时抓住力道受阻,剑尖依然刺进了他胸口寸许,而慕容凤安却硬是生受了他这一掌,竟然不退!杨逍一悚,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他的手臂砸了上来,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慕容家的绝技斗转星移的厉害。还没喘息半口气的功夫慕容凤安转过身来对着杨逍又是一掌,杨逍运足内力抬手挡住,因受了刚才慕容凤安的反噬,这一掌震得他也手臂发麻。
随着她的动作,那本就刺进他身上的剑尖硬生生在他胸口又旋了一圈,但是被他握住没能再深入半分,又不是什么穴位,只是皮肉受些损伤。这也就是杨逍,若是寻常人,怕是已经穿心裂肺而死了。
两个人各自撤开,“杨逍!”凤宁奔上前赶忙扶住他,而慕容凤安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和杨逍功力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刚才那斗转星移已经是尽她生平之力,但是依然没有尽数回转,依然是受了点伤,嘴角也带上了一丝血丝。
这搏命般的招式,让凤宁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从不知道原来这套剑法还有如此威力的最后一招,慕容凤安按着胸口咳了两声,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剑尖在地砖上轻轻一点,脚下借力脚尖一旋,再次持剑冲向杨逍,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力扑面而来,杨逍也不惧,推开凤宁,脚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如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再运气于手指稳稳的接了她这一剑。慕容凤安抽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见杨逍竟以指力夹住了她的剑,她当机立断提起左手又是一张悄无声息的朝着杨逍胸口拍去,杨逍身形一侧,右掌已经和她左掌黏住。
“是乾坤大挪移!”凤宁收拾了冲上来想要给慕容凤安帮忙的几个人,回过头看二人对掌,眉头紧邹,略看了片刻便看出门道,他们二人互拼内力,竟然一个使乾坤大挪移,一个使斗转星移。
乾坤大挪移可激发人体潜力,又可倒转阴阳乾坤,而斗转星移,是门可以转移对手功力招数的武功,在某种角度来说,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二人以这两种功法互击怕最后还是要落在内力比拼上头。
接掌的二人只一上手便也看出对方的盘算,他们二人功力相若,一时间也难分上下,互耗内力也非上策,所以只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听“啪啪啪”三声,两人似有默契般同时撤掌又互拼了三掌,各自向后跃开一步再度分开了。
这当口凤宁已经和人合力清理了外院最后一批人,带着人夺门而出,杨逍和凤宁就这样带着人边打边退终于一路奔至城门,可是城墙上一排弓箭手早就在莫日根的带领下蓄势待发,弓箭手居高临下,他们站在城下本就处于劣势,凤宁匆匆看了一眼殷野王,他不知受了多重的伤这么长时间也没缓过来,一路被殷一扶着,只能勉力行走,更何况还有始终昏迷不醒的殷二,再抬头看城墙上的弓箭手心中不免焦急。
身后又有慕容凤安随即便到,她和杨逍对视一眼,二人视线交汇便在心中定了主意,二人再度提起真气准备以游墙功上城墙强行夺出一条路来,见他们二人准备上城墙,无数支箭也在瞬间全都指向过来似乎他们只要一动便立刻箭雨倾泻,一时间即使不抬头看那密密麻麻也知道危险极了,却在此时突然听见一阵桀桀怪笑。
“终于来了。”所有人的精神已经在那一刻绷紧到了极致,听那怪笑无疑是在他们已经紧绷的神经上弹拨,四下纷纷寻找笑声来源,只有杨逍听那笑声,却突然松了一口气笑了一声。
凤宁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这是谁的声音,不禁疑惑起来,这个人的出现她完全意想不到,他怎么会来,杨逍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却没给她更多解释什么。就在此刻,城墙上传来一叠声的惨叫,杨逍拉着凤宁向侧边一躲,躲过一个从城门楼上摔下来的弓箭手,又侧身一挡,免得那人摔到地上摔成肉饼溅到凤宁血污,他们抬头再看,只见一条青色人影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快速游走在城墙上,像是一条青色的大蟒所过之处就卷起不少人抛了下来,城墙下面的人也纷纷躲避,免得被扔下来的人砸中糟了池鱼之殃。
本来最为头疼的弓箭手因为有了青翼蝠王的加入几乎瞬间便情势逆转,“走!”凤宁不再耽搁,招呼一声其他人,率先和殷一一左一右抓紧殷野王纵身上了墙头,和韦一笑一起收拾起来城墙上的敌人,杨逍断后又阻挡了一波追上来的官兵之后也头也不回的飞身上了城墙。
慕容凤安显然也没想到青翼蝠王韦一笑会突然出现,她本意只想生擒凤宁,弓箭手由莫日根领着,都安排在了他们进出必经之处,可是谁知竟出了变故,她也认出那后来的青袍怪人该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以轻功见长的韦一笑了。
眼见城墙上的凤宁,她心知今日必无法留下她了,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串珠子手串来,内力一震串珠的绳子便崩断开来,她手里捻着其中一颗散珠,提起内力灌注于手指,对着凤宁喊道“宁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对着她弹射了出去。
他们练武之人目力过人,凤宁一回头见她从怀里掏出那串手串瞳孔怵的收缩,又见她绷断了那串手串,顿时怒目圆睁,“你!”
她凌空一把接住那颗珠子,紧紧握在手心里,杨逍怕她受刺激激动再返回去自投罗网落在慕容凤安手里连忙一把拉住她,揽着她的腰飞快的跳下城墙,他们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映快速的向着一个方向退去。
“快追!!”莫日根在城墙上见他们逃走大吼着指挥着残部赶紧开城门集合其他部队一起去追,谁知在这个时候却听慕容凤安在城下扬声喊了一声“不用了,别追了。”
“主人!可是他们……”莫日根焦急的呼喊被慕容凤安打断,“我说算了!”,“是……”莫日根狠狠的捶了一下城墙,最终也不敢违背慕容凤安的命令,带人从城墙上下来。
再说凤宁一行,一路轻功疾行,他们到达早就藏好撤退马匹马车等的地点,给伤者扶上车里,其他人全都骑马一路飞奔,太湖边上,风衍悔早已安排好包倩倩带人在那里等着接应,当他们人统统上了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上了船,事情便有慕容家的人接手,除了杨逍和凤宁,其他人可以算是连着三天两夜都没有休息过了,又是一身伤,没有一个能算得上完好无损。舟行太湖,脱离了危险,此时都顾不得形象,全都横七竖八瘫倒在了船舱里。
他们人数不少,分了五条小舟,前前后后的浮在湖面,包倩倩一身劲装,指挥着人给鹰卫这些人包扎伤口等等忙活了半天,她自小在水边里长大,轻功又是习得慕容家上乘步法,在几个小舟之间灵动的穿梭跳跃。有几个飞鹰卫伤的挺重的,尤其是殷二殷三殷十,殷二替殷野王挡了两掌玄冥神掌,放在慕容凤安那里当然不可能得到救治,上了船之后,杨逍以自己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再为他驱散玄冥神掌的阴冷掌力,又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醒。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显然大脑还停留在那个院子里和慕容凤安的人激战的时候,一脸凶戾的下意识就要去拿眼前的人,被杨逍眼疾手快的反手扭了胳膊按在了船舱甲板上才冷静了下来,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便看见凤宁正寒着一张脸正在看他,是她?是她!
殷二当然知道他们随殷野王去杀慕容凤安的时候凤宁还和杨逍在山上,此时她却出现在这里,这说明什么。他还记得他们失败了,中了慕容凤安的诱敌之计,被团团围困在她的别院中,他们想要往外突围,他替殷野王挡了玄冥神掌之后便不省人事,不知此时已经过去了多久,可是她却出现在他面前。
心中“咯噔”一声,莫名的心虚,他挣扎着挪着身体,翻了个身,跪在了凤宁面前。
凤宁一言不发,她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当时的情况,是殷二以身代之给殷野王挡了两掌玄冥神掌。生气吗?难过吗?欣慰吗?庆幸吗?她心知肚明在殷野王已经挨了一掌玄冥神掌的情况下,再受两掌必然重创,她当然欣慰也庆幸殷野王没事,可是她也不想这个结果是别人用命换来的,尤其是还是一路追随他们成长的飞鹰卫中的人!
在这个时代可没什么人人平等、生命可贵等等,下人奴仆拿命去救主子在这个时代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会被人大肆宣扬忠仆义主成为美谈。飞鹰卫都是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孤儿,殷野王给他们买来训练成亲卫队必要时候他们本来就应该以身相替保护殷野王和凤宁的。可是他们到底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到底是有感情的凡人,这批孤儿自那十不存一的严酷的训练营筛选出来全都送到了参合庄,拜的是风衍悔为师,曾也一年中大半时间耗在参合庄内学习各种技能直到出师,可以说,他们和殷野王凤宁从某种角度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即使在她心里他们不如殷天正、殷野王、杨逍,甚至不如风衍悔、包倩倩,但是怎么也不可能麻木凉薄到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利用丢弃的棋子。
所以,此时她的心情复杂至极!任何时候任何人也不能把人命当成一次性消耗品,即使是自己的命,也不该如此。她气殷二用自己的命当成护盾,又庆幸殷二以命相护的是殷野王。这一天她这样奔命劳碌,又再见慕容凤安对她心神打击极大,人已经疲惫至极,再看看跪的直挺挺的在眼前一言不发的殷二,她就觉得心中像是堵了块棉花。
“小姐我回来……”
“小师妹别过去。”
正逢此时,包倩倩给其他船上都分完了伤药绷带等回到他们的船上,刚要开口却就让坐在船尾的殷三一把拉住,捂住了嘴,压低声音不让她过去,用眼神示意让她看清楚那边,小姐正在冲殷二发火,别过去给自己找晦气,又努了努嘴挤眉弄眼的让她注意到船舱里躺着装死的殷野王,上船的时候还只是脚步虚浮无力,此时见凤宁真的动了火气却闭着眼睛装晕,连殷野王都不敢触其锋芒,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是不要靠前的好。
凤宁攥紧了手,沉默很久,气氛僵硬,压抑的手都在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挥手去打殷二一巴掌一样,其他人都紧张的一言不发。良久之后,凤宁终于动了,可是意想不到的,她却双手交叠,郑重的对殷二长揖到底,只听她对他沉声道“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阿野,谢谢。”
“小姐!”无论是殷二还是看热闹的殷一殷三等,甚至连殷野王都装睡装不下去一下子挺坐了起来。
殷二惊慌失措,一下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阻止凤宁,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便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扶凤宁,但是还没等碰到凤宁,杨逍便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他身边,伸手制止了他,硬是让他受了凤宁这一礼。
杨逍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也知道,无论殷野王也好还是他们这些人,对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她看似冷漠,实际上太重情义,她不希望殷野王出事,但是也不希望这代价是用殷二的命去换。
“小姐……”
凤宁执意一拜下去,然后不等殷二说些什么,看了一眼殷野王,一转身掀了帘子离开了船舱。
杨逍也跟着松开了钳制着殷二的手,跟着凤宁离开了船舱,而殷野王刚想起身,身上的疼痛又强迫他倒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逍追了出去,不屑的哼了一声,脸色晦暗,最后却也放弃了再次起身的念头,这个时候,他知道她心情有多糟,若是他在出去和杨逍又起争执,她更要为难了,如此想着,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气闷的重新埋头躺了下来。
杨逍跟出来便看到他的小姑娘抱膝坐在船头,把脸埋在手臂之间,听到声响下意识的抬头,因为拼命憋着眼泪眼睛红红的,看见是杨逍眼泪似乎再也撑不住,大滴大滴沉甸甸的坠下来,又飞快的把头低下,用袖子胡乱的擦着。
“好了,没事了啊,想哭就哭出来啊。”杨逍走过去,陪着她坐下,把她拥进怀里,拿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眼泪,这丫头做什么对自己总能下得去狠手,她皮肤本就娇嫩,刚才被她用力擦的有的地方已经红红的要擦破了一样。他看她的样子就给她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这丫头,一定是在怪自己了。
杨逍猜的没错,凤宁此刻心里的确是说不出是悔还是恨。她知道面对慕容凤安不可能兵不血刃,会有很多人死,她以为自己能接受,到头来还是太天真。看着受伤的人,她想的是是不是都是怪她太任性,不应该和殷野王起争执?她应该假意应承殷野王,然后再偷偷把雁儿送走,那样她就会早一步回到参合庄,也许天鹰教的人都不用参与进来,她太自私了,把这一切都让别人承担了。
她是不是真的命硬不详?出生便克死亲娘,如今这一切,更都是她的错,她太笨了,她不够好,都是她让身边的人一直在遭受不幸,一直在为难,都是为了她。
从一开始她就不希望天鹰教参与进来有关慕容家的这件事。可是她也知道,殷野王消息一向比她更灵通,脑袋比她转的更快,这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只是没想到殷野王会动作那么快。不,这一切只怪她太蠢,慕容凤安怎么可能会放过和她向来关系亲密的殷野王,她为了儿女私情徘徊不定的时候,她已经果断出手了。
殷七、殷八,还有十一、十三,都死了,其他人轻重伤不计,是她害了他们,还好他们把殷野王和其他人救了出来,否则,她下半辈子内心都会受到谴责和煎熬。
所以,杨逍必须让她这一拜拜下去,这一拜不仅仅是感谢,也是她的悔恨和愧疚,这不仅是拜殷二,更是对所有人,也更是想让她的心好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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