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夜探
武当之围解除之后,张三丰命人收拾出来客房给明教众人休息,又让知客道人准备一桌宴席感谢明教相助之情。
明教众人倒没什么损伤,伤的最重的反而是武功最好的杨逍,各种缘由,不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愿意这种事情再去触杨逍的伤心事。
张无忌还没等和娘亲相聚便先是给张三丰调理被刚相偷袭打的内伤又抱着药箱来给杨逍处理伤势。
杨逍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内伤不重,也就是赵珍正拍在他胸口的那掌凶险了些,好在杨逍会乾坤大挪移,也没伤到根基。此时他除了上衣坐在桌边,杨疏雨关切焦虑的站在他身边看着张无忌给杨逍处理伤口。之前他衣衫穿在身上倒没觉得什么,此时除下衣裳,就见他身上那好些伤口,最终的那一道当然是那道从肩头一直划到肋下横贯了他半个上身的伤口竟是皮开肉绽,十分可怖。赵珍手中那道皮鞭布满倒钩,一道下去便是刮开皮肤刮下一层血肉,杨逍这一鞭子没躲开,让她抽的正着,伤口处皮肉参差外翻,再深一点就要见骨了。
“爹,你怎么样。”杨疏雨咬着嘴唇看着杨逍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掉眼泪,她的记忆里从来没见杨逍伤的这么重过,虽然张无忌说不要紧都是皮外伤,可是她还是十分不放心。
一开始大殿里的人都追着赵敏出去的时候,只剩下几个知客道人和殷素素、纪晓芙两个女眷,杨疏雨怕赵敏又出诡计有人偷袭便守在殿内照顾宋青书并没跟出去,可是后来她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外公呵斥了一声“阿宁!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吃了一惊。阿宁,她外公白眉鹰王殷天正会这么称呼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她娘,慕容凤宁。
她十分震惊,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抬头看到纪晓芙和殷素素两人也是一脸诧异,便知道那不是她的幻觉,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震撼,她第一世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站在那里没动,还是宋青书出声提醒她叫她快去,她才恍然惊醒,低头看了一眼宋青书,他看她的眼神先是意外然后略带着点怜惜,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脸上一片冰冷,她胡乱的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什么也顾不得了,拼命挤过人群,跑到最前面,定睛一看,正和她爹杨逍对战的那个,不是她娘又是哪个!
殷天正一左一右压住他们二人的手,然后向外一翻,企图隔开他们,谁知道她娘竟然毫不留情的趁机一掌拍在了她爹胸口,她爹当即吐了一口血出来。当她外公把她娘的手腕扣在手里提起来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娘受伤,又怕她娘摆脱外公控制再伤害她爹,可这时候她爹竟然冲上来轻轻握住她娘的手腕给她娘外公手中解救下来,但即使这样,她娘也毫无动容,面不改色的抓上她爹肩头,若不是她爹躲得快,这一条肩膀怕是都要让她卸下来。
她从没见过杨逍这样狼狈过,她远远看着十分陌生的娘亲,心中骇然,所以的声音都哽在了嗓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娘把她爹打伤之后,带着那个叫做赵敏的丫头扬长而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让人匪夷所思,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真的是她娘吧,是真的吧??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无忌哥哥和他们兄妹当年亲眼所见娘亲在他们眼前咽了气,又是他们三个亲手把她下葬的,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她还活着不来找他们呢?又为什么不认她和爹爹了呢……
“雨儿,爹没事,不哭啊。”
“爹……娘真的没有死对不对?娘还活着对不对?她怎么不认我们了呢……是不是气我们没确认清楚就把她埋起来了?娘怎么和那个赵敏在一起啊,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杨疏雨听了杨逍的话不仅没有止住眼泪,更加泪水涟涟,扑进了杨逍怀里哭了起来。
“没事啊,没事的。”杨逍搂着女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疼,“没事的,你娘没有死,我们该高兴才是,等你哥哥回来,咱们不就是一家团圆了吗?她不是不认我们……只是……只是你娘被人骗了,爹会把她带回来。”杨逍像杨疏雨还是初到坐忘峰时候的小孩子一样轻声哄着她。
张无忌看着痛哭的杨疏雨,一时间也有些感伤,当年他还是个孩子,她又是在他们眼前咽了气,他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凤宁功力深厚,可能当时因为伤势太过沉重而陷入了假死状态,并没有立刻气绝身亡,若是他有如今的功力,说不定便能发现这一点了,如果当时他就能救活凤宁……也许……张无忌自责的也握紧了拳。
“教主,”杨逍心思通透,见张无忌的样子就知道他内心在自责,便温和的说道“教主无须自责,那位赵姑娘定是与汝阳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杨逍的目光逐渐冷凝,一种猜测逐渐在他心中成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年,我和凤宁便与汝阳王府有些纠葛,那圆真也隶属于汝阳王的麾下,若是他们真的早有预谋针对凤宁……”杨逍说到这里,也不禁攥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前面是什么刀山火海都要给凤宁带回来,汝阳王府的人无论有什么目的,都不能让凤宁继续呆在那龙潭虎穴。
沉默了片刻,张无忌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们拿到黑玉断续膏。”
杨逍想了想,说“黑玉断续膏,我有些印象……”杨逍想起来初遇凤宁的时候,帮她收拾了一个蒙古兵,凤宁便从那人身上搜出一盒药膏送给他,似乎就是这个名字,只是当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现在联系起来前后想想,该是那个时候所谓的西域金刚门便在为汝阳王府效力了。
“杨伯伯也知道吗?”张无忌又惊又喜。
“西域少林秘制圣药,常人手足身体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伤患仍可痊愈,从而逐渐恢复正常活动。”杨逍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那盒药膏后来被他拿回了坐忘峰,和凤宁有关的东西他都有好好收着,可是现在需要用了也没法立刻取来,他抬头瞥了一眼听说有药能治人骨骼伤残而一脸期待惊喜的看着他的杨疏雨,心里腹诽着“女大不中留”,一直到杨疏雨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低下了头,他才继续说道“这么说这个黑玉断续膏可以治愈宋少侠是吗?”张无忌用力点头,杨疏雨眼睛亮了一下抢着说道“爹,我记得家里是不是……”
杨疏雨在杨逍高深莫测的目光里被迫消音,惊觉自己太过积极,秘密被大人看穿,羞得满脸通红,杨逍盯着女儿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有是有,只是这里到坐忘峰相去千里,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何时了,而且这路途漫漫,暗处又有敌人虎视眈眈,回去取药的人若再出现什么意外,岂不是耽误了宋少侠。”
“杨伯伯言之有理,”张无忌也十分认同坐忘峰千里之外,可赵敏,就近在眼前,“我们可以从她那边着手,事不宜迟,我明早便出发。”
“教主,那赵敏诡计多端,属下陪你一同前往探查。”
“啊……”张无忌吃了一惊,“可是,你的身体……”
“一点皮外伤,没事。”杨逍的态度温和却不容拒绝,他起身对张无忌说道“而且,宁儿……我妻子在她手上,我必须要去。”
张无忌看着杨逍坚定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
翌日,张无忌带着杨逍、韦一笑、周颠三人下了武当山分四个方向追踪赵敏踪迹。
杨逍一路往东,他虽受伤,可并未因此放慢脚步,施展轻功半个时辰就来到临近的镇上,他们大队人马很难避人耳目,且按赵敏那出门便前呼后拥的性子,也并不会刻意隐藏,这镇上是武当下来向东遇到的第一个镇子,若是他们真从东方走,必有痕迹可循。
他在茶肆逗留了一会儿,只听邻桌果然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六大派高手悉数被明教所害,明教新任教主张无忌更带着高手上了武当!”
“啊?!”另一人倒吸一口冷气“那明教教主这么厉害吗?哎……莫非正道武林就要就此沦陷了……哎……”然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啐!不过是个魔教头子!昨天我看到他们一大群人在十堰镇住店,还有好几个拿软兜抬着的,定是叫张真人收拾了!张真人岂是他们那般宵小之徒能随意挑衅的!他们包了整个店不让别人住,害的我只能连夜赶路!!妈的,一群邪魔外道!有什么好狂的!!”
杨逍不动声色的听到了需要的消息,之后他们说些什么也不在意了,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桌上,从他们身边路过离开了,他前脚刚踏出茶肆,只听身后“哐啷”一声,那两个江湖人所座的一桌,桌椅竟然突然间齐齐的断了腿,两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茶水泼了一身,骂骂咧咧的刚站起来,却不知怎的突然同时腿脚不听使唤的一软,又摔做一团。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该是无意中得罪了人,身边有高手出手教训他们,战战兢兢的赶紧溜了。而杨逍,早在他俩疑神疑鬼的警惕四周的时候,人已经飘然离开了镇子,调转方向向西边去了。
得了详细方向,再查找起来就快得多,他一路打听,天黑之前便赶到了黄龙镇。赵敏等人一路大张旗鼓,十分好找,天色刚刚擦黑,他便寻到他们落脚的客栈,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这间客栈也被他们全部保下了。
杨逍伏在一处房顶,余光瞥到另一道人影一跃而过,是张无忌,他躲在暗处眼看着张无忌进了一处院子,片刻后又悄悄出来,可是他并不知道窗外早有高手埋伏,二人一交上手,院子里一时间又从黑暗角落中涌出来许多兵勇给他们团团围住。
杨逍看着张无忌被围也不焦急,这点子人他还不放在眼里,以张无忌之能也不可能被他们擒获,他伏在房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果然张无忌很快脱困消失在夜色中,这时候赵敏从另一个院子缓缓走出来,玄冥二老躬身请罪,她看了看张无忌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脸上表情肃穆,却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叫了个百夫长,吩咐了几句什么,那百夫长领命带着人下去了,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逍一直等人群都散了,才从藏身之处闪出来,搜索起来。
此时赵珍房间,她站在书案前正就着烛火写写画画。她换下来之前那身红衣,大概因为在房中,穿着比较随意,月白的对襟配了竹青色的百迭裙,外面披了件浅青色大袖衫子,笼罩在烛光里,给她镀上了一层珍珠一样温润的色泽。烛火摇曳,在她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十七年了,她的样貌无甚改变,只是添了几分成熟风韵,而他,杨逍自嘲的撩起一缕鬓边白发,他却老了。
“谁!”赵珍停下笔,突然抬头,眼神凌厉的看向窗户外杨逍藏身的那棵大树,随后手中的毛笔也跟着掷了出去,激射向他。
杨逍偏过身子躲过她那支笔,再藏也没有意义了,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来,直接翻进窗户进了她的房间。
“杨左使。”赵珍站了起来,嘴角沁着冷笑,看着眼前的白衣男人“杨左使漏夜前来,有何指教啊。”
“宁儿,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宁儿?我叫赵珍,杨左使怕是认错了人。”赵珍皱着眉,无意识的抬起手饶了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低头略思索了片刻说道。事实上,她听到他叫她这个名字好几次了,之前在武当山上也是,好些人见到她便失声叫出了一个名字,凤宁,宁儿,阿宁,他们都是在叫她,可是她叫赵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
杨逍苦笑,怎么会错认,他的妻子,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就算人有相似,怎么会有人从内而外相似到这种程度,她的容貌,她的气质,甚至她下意识抬起手指去绕一缕发丝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吗?那你为何还留着这根簪子。”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支他在绿柳山庄取走的,珍而重之的贴身收藏起来的,她的簪子。
“敏敏说在绿柳山庄,我的簪子让一个毛贼顺走了,原来这贼竟是左使。”赵珍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那这块玉佩呢?”他又从腰间撩起那半块玉佩,解下来递到她眼前,她瞟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眼中略有疑惑之色没有说话,只听杨逍接着说“这是你我定情之物,你走的时候劈成两半,你取走了其中一半,之后你给了疏雨,铁焰令你给了疏寒,你也不记得了吗?”
“疏雨?疏寒?那又是谁?”
“那是我们的孩子。”杨逍叹了口气,略带哀伤的缓缓说道
“什……什么!荒谬,我尚未出嫁哪来的孩子!”她苍白的脸上骤然一红,然后浮上一层愠怒。
“你是我的妻子……”杨逍痛苦的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什么?!”赵珍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杨逍一番,然后纵声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冽,好像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嫁给逆党。”
她的样子真的彻底伤了杨逍的心,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她笑过之后,转身又回了书桌前,十分平静的接着画她尚未完成的那幅画作,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杨左使还是请回吧,这种招数对我没什么用处。”
杨逍站在她身后没有动,他看着她正在画一幅雪下青竹有些动容,他们初见之时,天香楼上她的房中,他记得书案上也是一幅刚成的雪下青竹,只是那时她的画锋芒毕露,此时经过岁月,不知怎的,她笔下却是一派宁静闲适,就像她曾经向往的日子,岁月静好,安逸恬然。
因为之前武当之上的不愉快,他来找她,本摸不准她见了他会做些什么,可是此时见她似乎完全没有战意,回想之前,也是赵敏说张无忌欺负了她她才会出手的,也因着赵敏的话便干净利索的停手离开了,心中琢磨也许她本身对他并不是非要置诸死地,只是听了赵敏的话而已,便试探着走近了一步。杨逍想对了一半,她的确对他没有恶意,可是这种无恶意也可以解释为无所谓,他对她,和其他人对她而言是一样的,一个陌生人而已,只要不碰触到她身边的人她可以完全视若无睹。她本身并不爱争斗,这次出门只为因为担心赵敏,为了保护她而已,至于赵敏要做什么,她不感兴趣,也无所谓,她想做就去做,只是若是有人要对赵敏不利,那她必是立刻翻脸无情。
此时杨逍偷偷潜入她房中,她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她身份高贵、武功高强,有的是依仗,这世间敢对她不利或者能对她不利的,恐怕屈指可数。所以她并不怕他,只是觉得麻烦而已。可没想到杨逍竟然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让她觉得荒谬之余又十分好笑,叫他走了也就算了,谁知道,他非但没走,竟又往她身边走了一步。
赵珍知道杨逍走近了一步,可她此时正聚精会神的落下一笔,她喜欢青竹,可是画了无数张,不知道哪里的问题,总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一笔总也画不好,如果现在转身这一笔必定要画坏了,思量之下决定这一笔画完再说。她背对着他,缓缓运笔,可是却没想到杨逍胆子那样大,竟然直接跨前一步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一只手直接揽上她的腰把她拢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握着她握笔的手,头略低下,已经快要搁在她的肩头了,他的声音含笑在她耳边轻轻吹拂,“宁儿,你运笔不对,这一笔总画不好。”说着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画下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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