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叶停忽而变得有些陌生，黎妙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情态。
她坐在桌边，低着眼，看眼前烛火明灭，心绪浮动，一时也说不出自己现下想起叶停，是什么滋味。
门又被人敲响了，黎妙妙这回是真有些倦了，不大耐烦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懒得转头去看，拖长了声音，问道：
“谁呀？”
门外沉默了片刻，无人应答。
黎妙妙这才转过头来，站起了身，疑惑地又问了一句：
“是谁？”
半晌，外头的人才开口，答了话：
“凌霄剑宗，周凌雪。”
声音清脆泠泠，如玉石相撞，泉水相激。
黎妙妙禁不住心里一咯噔。
她将随手放到桌上的剑又重新握到了手里，确认道：
“凌雪仙子？”
“嗯，”门外的人应道，“方才我们门派一位师弟前来拜访过，途中似乎不小心将一件要紧玩意儿落下了，我是特地来替他寻回的。”
“他没进这间屋子，”黎妙妙遥遥对周凌雪道，“凌雪仙子要找的东西恐怕在别处。”
“还是亲眼看一看最好，”周凌雪却道，“还请阁下谅解，配合一二。”
她的语气极冷极淡，仿佛就只是正经的公事公办，尽心在为门中师弟寻找丢失的物事。
可眼下这个时机，黎妙妙总觉得周凌雪来得蹊跷，说的话也像是糊弄人的借口。
要知道，周凌雪身为凌霄剑尊的独女，在师门地位可不一般。她不仅仅只是剑宗的大师姐，有时候争吵起来，剑宗掌门都要让她三分。
寻常弟子丢了东西，怎么劳得动周凌雪亲自来查？
黎妙妙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淡淡道：
“依阁下之意，是我偷了这东西？”
这罪名不大也不小，周凌雪并不想担，矢口否认：“自然不是。只是心下不安，总要看看才好。”
黎妙妙于是道：
“再不安心，无凭无据的，仙子也没道理为难我们这些无辜之人。我自然可以给仙子开门，可若是开门之后，确实什么都没找到……那又该如何？”
“如此，我自然会向阁下赔罪，”周凌雪答，“阁下开门便是。”
周凌雪口气坚决，黎妙妙眼看劝不过，便蹙了蹙眉，慢吞吞去给她开了门，周凌雪踏进来后，黎妙妙还一直站在门边，提防着她忽然发难。
但周凌雪却只是敷衍地在房中做了做样子，随意扫视了两眼，便提着灯笼又回到了门口，与黎妙妙对视。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她问黎妙妙道，“阁下独自在房中歇息，为何还要带着面纱？”
黎妙妙闻言，抬眼，到了这一刻，才总算真正看清传说中的女主的样貌。
她形容不出周凌雪具体长什么样，但乍一眼看去，的确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眉眼，轮廓相近，只不过周凌雪要比她凌厉一些，威势骇人。
“我生得丑，”黎妙妙随口答道，“听说是仙子来了，自惭形秽，不好意思露脸。”
这话不大好接，周凌雪默然片刻，转而问道：
“你是哪个门派弟子？”
黎妙妙又不大走心地答道：“本门向来没什么名气，仙子恐怕没听说过。”
“你说便是。”周凌雪不吃她这套。
黎妙妙十分怀疑周凌雪是吃错了什么药，她记得周凌雪虽然看上去冷淡了些，但作为女主，她内里还是拥有一副十分善良火热的好心肠，善解人意，从不仗势欺人。
怎么眼下这一照面，周凌雪却咄咄逼人？
她有点怀疑自己当年看了一本假的小说。
黎妙妙还没开口回答，隔壁屋里，早就听到动静，翻来覆去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推开房门走出来的叶停，用纤长手指半掩着唇，走近了黎妙妙身前，柔声向周凌雪问起了话：
“这位姐姐，我似乎没有见过你，你怎么在我师父门前？是找我师父有什么事吗？”
周凌雪掀起眼皮，一见到来人是叶停，脸色便变了变，称得上是一句五彩斑斓。
黎妙妙和叶停就站在周凌雪对面，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周凌雪的异样。
没等叶停再说出下一句，周凌雪忽然便拔出了剑，黎妙妙下意识也举剑去拦，兵器相撞，“锵”的一声，冒出了火花。
“黎妙妙。”周凌雪看着黎妙妙的眼，一字一顿叫出她的名字。
黎妙妙睁大了眼，不敢置信：
周凌雪认识她？
可周凌雪怎么会认识她？
在黎妙妙惊恐的目光中，周凌雪忽而笑了。
“我就知道是你，”她轻飘飘道，“明日卯时，你到我院里来。我要与你比试。”
她顿了顿，又道：
“你若不来，必定后悔。”
她说完这话，便率先收了剑，离开了，留下黎妙妙和惊魂未定的叶停。
叶停一改方才对黎妙妙爱答不理的态度，又扑过来，绕着黎妙妙转了个圈，扯着她袖子要看她手上有没有伤：
“你没事吧，师父？”
黎妙妙摇了摇头。
“我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叶停愤愤骂起了周凌雪，道，“竟然还一言不合便拔剑威胁人！”
……可你为了这个蛮不讲理之人，背叛过师门。
而且不久之前，你明明还在和她黎妙妙闹脾气，怎么这会儿又和她同仇敌忾起来？
黎妙妙心情复杂地转头忘了眼叶停，提醒道：“她就是凌霄剑宗的周凌雪。”
“凌霄剑宗了不起？如此跋扈骄纵？”叶停却半点没领悟到黎妙妙想撺掇他追求周凌雪的意思，还在咬牙切齿，“我以前也……”
他突然止了口。
黎妙妙心思还停留在周凌雪身上，没注意到叶停的话，拧起眉头，疑惑着喃喃道：
“……不应该呀。”
周凌雪怎么会这么嚣张？又怎么会认识她，还来邀请她打架？
不会是……周凌雪也有关于原著的剧情记忆吧？
可是就算她有这些记忆，邀请黎妙妙去比试，又有什么好处呢？一般来说，身为善良正义的女主角，难道不是离反派越远越好，或者和反派不死不休吗？
怎么周凌雪就只是来下了个战书就走了呢？
黎妙妙想不通，周围又没有旁的人，她只好问起了叶停：
“你方才听见了吗？周凌雪说要和我比试……她为什么要和我比试？”
叶停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因为她脑子不好！”
黎妙妙：“……正经点。问你话呢。”
叶停还是气鼓鼓的，但黎妙妙叫他正经点，他便沉下心来静默了片刻，接着问道：
“师父同她有过旧怨？”
这个问题实在致命，黎妙妙沉吟片刻，有些惆怅地答道：
“我可能……和她抢过男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周凌雪和她抢谢意。
叶停不敢置信地拧起了眉头，扬高了声音：“男人？！师父你还在外面找男人？”
黎妙妙：“……”
叶停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要知道，原剧情里，虽然她和周凌雪抢过男人，但叶停也不遑多让。他可是一只脚踏两条船，还不怕死地和男主抢女人！
说来也奇怪，叶停和男主抢了女人，怎么一直挺到了大结局，都没被男主发现？甚至还因为帮助过主角阵营，最后脱离了妙音宗，拜入了正派。
……
“别这么看我，”黎妙妙对叶停道，“你和周凌雪的旧怨，说不定比我还要深重几分呢。我只是和她抢个男人而已。”
而你，你是直接欺骗玩弄了周凌雪本人的感情。
这谁听了不觉得可恨？
黎妙妙怜悯地看着叶停：“算了，我不问你怎么办了，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叶停当然意会不了黎妙妙的潜台词，他阴阳怪气，道：
“原来这等仇怨，在师父眼里，也算不了什么。怪不得师父明知弟子身份，还能坦然与弟子相处了。想来是师父一样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黎妙妙不知从何开始解释自己的言论，无语道：“……这是两码事。”
叶停于是踏进房里来，关上了门，倚在门边，对黎妙妙笑道：
“什么两码事？师父既然觉得和旁的男人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那和弟子在一起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正好仙门大会也要开始了，师父既然嫌弃徒儿修为没有长进，不如今晚就好好亲自详细教导徒儿一番，好叫徒儿知道什么是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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