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由
某日,不夜殿的偏殿清辉阁走水了,烧死了神教里的月使大人。
清辉阁里所有守卫以及服侍之人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教主砍下来。
然而平日雷霆手段的教主段朝崖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将月使的遗体带回自己的内殿,没有问责任何人。
如此小心翼翼的过了三个月。
听说了吗?教主把月使大人的尸体放在枕边,日夜相拥而眠。”
再提心吊胆的过了三个月。
“听说了吗,教主把月使大人的尸体练成了傀儡,日夜陪伴左右。”
又惴惴不安的过了半年。
“听说了吗?教主把月使大人的尸体烧成灰吃了进去,从此永不分离。”
“听说了吗?他现在完全不正常,我怎么敢让你走。”羽青江合起他的白玉扇子想往沈容头上敲去,看着她嫌弃的眼神,又不自觉的松了手劲儿轻敲在旁边的桌子上。
沈容将最后一口热乎乎的粥咽进去,擦了擦嘴,忍住打他的冲动,“你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能编出这么恶心又邪门的鬼话?”
“你怎么知道是我编的?”羽青江话一出口,惊觉失言,后知后觉的捂住嘴。
沈容懒得看他,“整个苍穹顶找不到第二个跟你一样嘴碎的人。”
她就是苍穹之巅光明神教的射月使,名义上死于一年前的一场大火。
只因她之前得罪了教主段朝崖,被囚禁虐待几近将死,最后教内医官羽青江帮她假死逃了出来,藏在了他居住的羽罗山。
这一年来,她悉心养伤,身体已然大好,便准备下山离开。
可是羽青江百般阻挠,不让她走。
“我虽然说的夸张了点,但也是为你好。你现在武功尽废,万一下山被他抓了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再说,当初是我在段朝崖面确定那具烧焦的枯尸就是你的,若是段朝崖知道你没死,那我可就没命了”
羽青江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沈容犹豫了一下,他说的也没错。但是……
“但是就算我武功没废,遇到他还不是得束手就擒。再说,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他干嘛还要抓我?”
“那……那你脸上的伤还没好,总得治好了再走吧!”
她的脸在关押期间被刑堂堂主施了烙刑,左脸脸颊上留下一块印迹。
“算了,我这般美貌,为了不至于引起江湖动乱,就这样吧,低调一些。”
羽青江:“……”
接下去羽青江又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沈容丝毫不为所动,自顾的收拾起衣物来。
听见羽青江喋喋不休地走到她身后,忍不住回了一句,“你就别费……”
羽青江一记手刀劈在她脖颈上。
她慢吞吞回过头,两个人都惊呆了。
她自从伤好后反应动作都慢了许多,好一会儿,才捂住闷痛的脖颈,质问他在干什么。
只见对面的漂亮少年比她还慌,“你……你怎么不倒?”说完又手忙脚乱补了一记。
沈容失去意识之前想的是:他说的真没错,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下山,简直是任人鱼肉。
五年后。
莺飞草长,阳光明媚,正是一年大好时节。
羽青江正在树下琢磨方子,虽说春日阳光不算太烈,但他也不想晒黑。
身后传来声响。
“甘遂,去把库房里的雷丸取些过来。”他的金雕最近好像不太舒服,他正准备配些药治治。
来人并未听从他的指令,而是在他旁边坐下,他有点不高兴了,扭过头,“甘遂,你怎么……啊!”
他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然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石椅上的女子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他简直慌的要命,不甚文雅的爬起来,“沈……沈容,你怎么跑出来的?”
五年前沈容执意要走,他不得已打晕她将她困在一个谷底。
那里四处峭壁环绕,只有一个出口,但十分隐蔽,若无人告知决计难以找到。
她到底怎么出来的?
沈容笑容慢慢消失,“羽青江,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偷袭我!你说,今天怎么惩治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我……我也是为你好。”羽青江慌忙解释。
“我谢谢你。”其实她这句话也算有几分真心的。
五年前被他一声不吭敲晕关了起来,她气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好久才慢慢接受。
但这些年,除了金雕每日三餐送来热饭热菜热药汤,还有衣物首饰玩意话本应有尽有,他也算细心了。
她丹田被毁无法修炼内力,在谷底无聊烦闷之际,日日练习,竟将外身功法练到极致,几乎可达追风之境。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而那些药汤初始她懒得喝,后来才发现可以强健筋骨。几年喝下来,她现在一拳打死一头老虎都没问题。
她有此成就,似乎还得感谢这小子囚禁了她。
“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就你那爱管闲事的性子,出去早晚都得出事。你在这儿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哪点亏着你了。”羽青江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
“听起来你说的好像很关心我,”沈容认真的看着他,对面青年点头如捣蒜。
“但是,所有违背别人意愿的行为,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你想干嘛?”羽青江快哭了,他好害怕,但他真的是为了她好。
沈容想了想,一掌将他劈晕过去。本来她还收了力气,准备劈两下的,没想到他这么废物。
怎么惩治他呢?
想来想去,见他一身雪白皮肤,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样,心下有了主意。
于是三下五除二,将他衣服剥的只剩一条底裤,扔到太阳底下晒着,然后把他攒的金银珠宝搜刮大半,扬长而去。
她初得自由,心情十分愉悦,一路肆意放纵为所欲为,将那些年被困的憋闷之气尽数释放。
气晕老人,惹哭小孩,抢过新娘,打过和尚,真真是一路被人骂着走过来。
穷奢极欲,醉生梦死。
吃过一品楼的至尊宴,喝过二十年陈的桃花酿,搂过凤鸣院的花魁姑娘,砸过长乐赌坊的招牌。
短短三个月,赔完赌坊的招牌后,她从羽青江那搜刮的钱财至此一文不剩。
人也老实了。
她那匹高大英俊的白马就变成了一匹老弱病残的黄马,空荡的钱袋勉强又有了些碎银子,继续上路。
这日大早,她进了永安城。
路上见一个大爷拉柴辛苦,就压榨了自己的老黄马帮他拉了一段路。
大爷问她去哪儿。
她也说不上来。本来她打算先游历一番再说,可钱太不经花,她眼下也说不好有什么打算。
“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永安城西郊有座紫峰山,山上有个土匪头子穆紫鹰,最是凶恶霸道,你最少别走那边。”
“啊……?”
“特别是你这样落单的姑娘,真要出了什么事,连个知道的都没有。而且那个穆紫鹰绰号半面阎王,你带着半张面具可千万别被她瞧见了。”
沈容不解,但她惜命,当即问了那边是西。
跟大爷告别后顺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日上正中,如火如焚。
她的老黄马走一步喘一口,显然快撑不住了。
她寻了茶铺休息。
茶铺没有招牌,只竖了一杆青旗,飘着几个大字。
文英茶铺。
字写的倒是不错。
茶铺老板是一对大约五十来岁的夫妇。丈夫瘦小,妻子高大,站在一起倒也……莫名和谐。
男人过来帮她栓了马,腿脚有些不便,但人看着很是麻利。
此刻烈日当空,茶铺里只她一个客人。她一进去,便闻到店铺里满是香气,妇人笑着给她上了茶,告诉她店里正卤制食材。
好香!
她摸了摸钱袋,问了价钱,犹豫片刻,要了一碟。
那妇人进去一会儿,出来时端着托盘,里面猪耳,卤鸡,猪蹄各一小碟,还有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这……”她可没那么多钱啊!虽然真的好香。
妇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没事,大娘送你的。刚卤好的可香了,就是有点烫。天太热了,配点冰梅汤爽口一些。”
冰梅汤她真喝不了,她当年在寒风冰谷冻出心里阴影,哪怕再热也吃不了凉的东西。
那妇人就自己把冰梅汤喝了,顺势坐下和她聊起天来。
两人虽素不相识,但那大娘惯会自说自话。见她吃的香,更是高兴。主动聊到自己,她丈夫姓李,自己姓罗,和丈夫在这开了二十多年茶铺。同她说些南来北往的趣事,一边又问她祖籍何地,家有何人,年岁几何,是否婚配。
沈容其实并不大喜欢吃饭时和人聊天,更别说这般问来问去。若是寻常,轻则她置之不理翻脸走人,重则……后果可不好说。
但是这位李夫人大娘性格热情爽朗,言语间也并无恶意,最重要的是还请她吃肉。
于是沈容丝毫不觉厌烦,她将嘴里的猪蹄啃干净,擦了擦嘴,细细作答。
不知道。
没有人。
二十七。
未婚配。
这山野小店的手艺居然不比一品楼的差。等日后有钱了再来给这夫妇补上,她这般想着。
那李大娘眼底明显的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又赶紧笑了笑。聊着聊着就聊到要给沈容介绍对象,问起沈容的要求。
说到这里,沈容想到自己大好青春被生生浪费,免不了哀叹一番。眼下见大娘问她,她倒真上起心来。
认真想了想,她说:“嗯……长的好看,性格温柔,最重要的是……”
还未说完,门外一阵马蹄声滚滚而来。
“吁——”一群人在门口落脚。
大娘立刻变了脸色,站起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这半面阎王可不好惹,你莫要说话,免得惹恼了她。”
半面阎王
“这是哪里?”她抓紧问了一句。
“紫峰山。”大娘说完小心翼翼的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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