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意乱
沈焕此时正让她抬起腰,手从她腰腹穿过去缠纱布,闻言蓦地怔住,停了下来。
平日沈焕包扎又快又稳,她只需抬腰片刻便可放下,此时一时不察,和往常一样放下腰,光滑细腻的小腹一下子就贴住了沈焕手掌。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瞬。
风从窗牗间穿过来,床边的霞影色鲛绡摇摇曳曳笼在沈焕身上。
沈焕几乎是立刻抽出手,站起身就往后退,慌乱间被鲛绡帐绊住,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床案边的托盘被他带翻在地,剪刀、药瓶、水盆、棉布叮铃咣当撒了一地。尤其是那个白瓷细颈药瓶儿,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好些圈才停下来。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似乎都变得燥热起来。
掌心滑过那一片柔韧紧致,他却仿佛被灼伤般,紧紧握住手掌别在背后,脸色潮红一片。
床上女子雪也似的腰肢还露在外面一截,他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扭过头去。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给她换药,甚至……甚至更亲密的接触也曾有过。连他自己也不敢承认自己到底在惊慌什么……
明知道此女对自己颇有好感。
明知道……她有那样相似的一张脸。
那一晚为什么要假意被擒留在她身边
为什么已经走了还要回来
又为什么……从她口里听到谢怀笙的名字会如此惊慌
自己不清不楚的留在她身边,难道……难道当年真对……怀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他心中惊涛骇浪,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是的不是的,他指尖掐入血肉,安慰自己,只是应茶铺大爷所托想带她下山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理由。
只要她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从此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沈容也是没料想到,本来她一张老脸还微微红了一下。但听见身后那一片动静,一时害羞也不是,若无其事也不是,搞得她也有点尴尬。
她只能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轻咳了一声,“那个……你怎么变得笨手笨脚的了,赶紧收拾一下,等下还要去见裴玄朗他们。”
沈焕缓过神。他静了静心,“抱歉,我……”
他说不下去了。沈容也察觉出来,她又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沈焕几乎是逃出了那间内室。
已至午夜,还有蝉鸣阵阵,扰人心神。
等沈容出来时,已经穿上外袍,束好头发,将屋子大概收拾了一下,道:“走吧!”
她拉起他,被他不动声色的甩开。
路上沈焕一言不发。虽然他平常也是一言不发差不多半个哑巴,但和今晚就是不一样。沈容有心跟他开几句玩笑,又想起他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了忍,算了,且让他冷静冷静,明日再去撩拨。
两人走到议事厅,发现除了裴霁周明光,姚元琮和小荳也在。沈容脸色立刻阴了下来,眼睛翻上天,再不看他们,径直走到首座上坐下。
裴霁一愣,这屋里只一把主位,主位旁边还有一张小椅,原是之前给姚元琮坐的。他想着初次见面,没好意思坐上去,万没想到沈容这么不客气。
沈容坐下就招呼沈焕来她身旁,谁知道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在侧边坐下了。
裴霁先开口,看向众人,“诸多误会,难得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可以说个清楚。对了,还不知道沈姑娘名字,可否告知。”
沈容这才看向裴霁,发现他似乎……英俊了一些,眉间轻蹙,“你……”
裴霁明白她的疑问,微微一笑,“投身山上,自然需稍作修饰,以免引人注意。”
“哦。”沈容了然,这才稍微名副其实了一些。然而被问到名字,她想了一下,“呃……在下沈……长情。”
“原来是沈长情姑娘,果然人如其名,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知沈姑娘和沈小公子是……姐弟”他试探着问。
姐弟……沈容犹豫了一下,还未答话,沈焕已冷冷开口,“不是。”
沈容当即一笑,“不错,他乃拙夫。”
一时几人皆惊。
周明光看他们差着几岁年纪,又同是姓沈,自然而然以为他们是姐弟二人。当下听沈容一言,不免微惊,但很快反应过来。一对璧人,很是相配,难怪如此亲密。
裴霁也是一惊,他对沈容颇有好感,此时听她明言,难免觉得可惜。
姚元琮更是一惊,不知沈容是信口胡诌还是真有其事。若是真有其事,怎么从未听她提过半句,若是信口胡诌,方才他亲眼所见,那美貌青年看着神色冷漠,对她极为维护关心。
小荳则是张着嘴瞪着眼,呆呆的看着她,又看看她口中的拙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沈焕,端起桌上茶盏正欲入口,黑着脸看了首座女子一眼,“胡言乱语。”
“沈小公子,”裴霁拦住他,有些尴尬,“半夜三更,我已让杂役歇下,没有烧水泡茶。”
沈焕的脸色更黑了,他放下空空如也的茶盏,尽量若无其事的道:“裴令使不必如此客气,直呼其名便可。”
沈容便笑着又加了一句,“他暂时还未松口,待我在努力努力,不日好事若成,再请大家吃酒。”
几人更惊了。
沈焕这次实在说不出话。想喝口茶压压惊,又想起里面是空的。手抬起一半,无处安放,只能用指尖弹了弹桌子又不动声色收了回去。
“那便……等着喝二位的喜酒了”裴霁觉得话好像卡在嗓眼儿,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沈姑娘到底是为何来到山上呢?”
沈容看了姚元琮一眼,“他没告诉你。”
“那日在大会上是说过,不过……”游磊斟酌字句。现在大家算是朋友,就是朋友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他也不好说的太直白。
她只能言简意赅的又解释了一遍,完全不像上次跟沈焕描述时情感饱满,声泪俱下。她说:“我在山下歇脚,碰到穆紫鹰找碴,她要杀我被我杀了。这小子说让我上山帮忙救人,结果把我坑了,就是这样。”
她又问向姚元琮,“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坑我”
姚元琮看着她,他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发展,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以为……你是和穆紫鹰一样的人,所以才……”
沈容尽力压制自己想拿茶盏去砸他脑袋的冲动,“你是从哪儿认为我和穆紫鹰一样,啊”
只听他道:“你……你总是说的好听,上山时说的信誓旦旦,最后不也收了周豹送去的人,甚至连半点责罚都没有,害人人家大好男儿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你还敢说问心无愧吗?”
沈焕眼皮跳了跳,他就不该来。
这事真不假。裴霁也知道周豹前几日给沈容送了一个郎君,颇得她喜爱。要知道沈容刚上山确实严令禁止抓人上山的,但是那件事却没有惩罚周豹。
可惜那个郎君才得宠一日就突然消失了。有说姚元琮嫉妒害死的,有说穆紫鹰为了安抚姚元琮杀的。但依他所见,姚元琮并非毒恶之人,他看着沈容,倒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沈容当时色迷心窍这事她认,事后没有惩罚周豹这她也认,但是害人受辱自尽而亡……这都是怎么传出来的,怎么这些大男人也那么爱嚼舌根子。
她看着那个传说中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青年,“沈焕,你不帮我解释一下”
众人一起看向端坐的俊美青年,不明白沈容的意思。
只有小荳拉了拉姚元琮的胳膊,轻轻说了一句,“小姚哥哥,他没死呀。”然后看着沈焕不说话了。
是了,姚元琮和裴霁只知沈容曾宠幸过一个郎君,但谁都没有见过沈焕。更没想到会是沈焕,哪怕隐约记得那郎君姓沈,也没人能联想到沈焕头上。毕竟以沈焕的身手——这根本就不可能。
沈焕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启尊口,“一场误会。”见众人还是灼灼而视,视若无睹,闭口不言。
这难免有些尴尬,毕竟谢怀笙的弟弟被当成男宠抓走献给女土匪,这是在太……匪夷所思了。
裴霁赶紧岔开话题,摸了摸缠上纱布的脖子,“即是误会,说开就好,我看沈姑娘也不像是那般糊涂之人。那钥匙既不在长情姑娘手上,自然应是在姚兄弟手里了。”
姚元琮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没有。我只知道山上有宝库,但并不知道钥匙在何处,亦不知宝库在何处。”
裴霁没说什么。倒是沈容忍不住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山上有宝物的?”
“说来话长。”游磊便大概与他们解释了一下。
原来六年前永安城曾发生一件大事。永安城有一座铁家堡,家主铁宝山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一对流星锤使得虎虎生风,少有敌手。铁宝山极爱收集宝物,府中还建了一座藏宝库,专门用以存放。
铁堡主有一位小妾,人称霜夫人。在铁宝山娶正妻不久,竟然将铁家堡一百多余口人全部杀光,又连夜奔至邻镇,杀了铁宝山妻子一家五十余口人,然后携带府中金银宝物消失不见。
这位霜夫人就是穆紫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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