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虎口脱险2

“你们最近怎么样？有联系吗？”宋芝将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丁晓光，状似无意地向区嘉朗搭话。

        听说区嘉丽要来剧组跟进拍摄情况，宋芝也跟过来蹭饭了。她总算还会做人，来之前还知道向制片人姐姐打听，数清楚人数，请整个剧组喝奶茶。

        “不关你事。”区嘉朗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宋芝根本就是蒋晨曦的狗腿，她肯定不会向着自己。

        与蒋晨曦开始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的时候，区嘉朗仍然相信他们是天生一对的恋人——青梅竹马一定会善终的，即使开头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他们就是天注定的程又青和李大仁，最后兜兜转转一定会有完美的结果。

        他相信自己是称职的恋人，可以给她开怀与安慰，也可以挡下世界降临的风霜雨雪。

        知道她与家人有不可开解的矛盾，他暗地里与蒋父蒋母联系，希望为她说说好话，也为她问候家里，想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可以替她尽尽孝心。不曾想，竟然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蒋晨曦有一个弟弟。

        惊诧使他不敢细问，但按岁数计算，小朋友应该是蒋晨曦远渡重洋留学时降生的。蒋晨曦本就是蒋父蒋母高龄时才怀上的孩子，谁曾想她还能有一个弟弟。太离谱。

        区嘉朗甚至不敢想象，蒋晨曦会有多失望。她一定会想，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够好，不能满足父母的期待，所以他们才会冒着高龄的危险，再追生一个弟弟。

        刚开始，区嘉朗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但经过一番旁敲侧击，他发现陈述和宋芝都不知道这件事。更可怕的是，连区嘉丽也不知道。

        在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中，若论与蒋家渊源最深的，其实是区嘉丽。

        区嘉丽与蒋晨曜年纪相仿，早年天天一起牵手上学。两人不仅年纪相仿，而且一般聪慧，前后一起跳了几个年级，是街坊邻里最看好的初代双子星。蒋晨曜身体孱弱，升入高年级以后受过不少欺负。区嘉丽性格乖张，一不小心就成了蒋晨曜的守护星。蒋父蒋母恨不得认她做女儿，天天让蒋晨曜带她一起回家吃饭。区父区母早年生意繁忙，在家的时间的确不多，也乐得女儿有地方蹭饭，两家关系一直维持得不错。

        特别是蒋晨曜意外离世以后的那几年，区嘉丽隔三差五便给蒋母打电话，说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简直就像蒋家的亲生女儿一样。

        如果蒋晨曦有了弟弟这件事，连区嘉丽也不知道，那么这对于蒋家来说，一定是个大秘密。

        区嘉朗仔细想了想，不管怎么说，一家人总归会是一家人。蒋父蒋母也是考虑蒋晨曦的感受，才将事情瞒得这么深。既然如此，那他必然不能做那个将事情说破的人。

        谁知世事就是如此吊诡。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就会发生。

        一个雨后的深秋，区嘉朗接到蒋父的电话。蒋父言语间愁云惨淡，令区嘉朗不得不分外上心。蒋星星和蒋晨曜长得很像，都与蒋父有七分相似。两人更加相似的，是那副同样孱弱的身躯。蒋星星连日来高烧不断，蒋父控诉当地医院不够上心，他担心蒋星星像蒋晨曜一样早逝，所以想带蒋星星来上海求医。

        ——“打了晨曦的电话没打通，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

        ——“不打扰，怎么会呢，您千万别多心。方便发个地址给我吗？我马上去接您。”

        唯一遗憾的是，答应了要接蒋晨曦下班，这天却没能做到。

        食指轻触，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是他和蒋晨曦在梁庄生演唱会后台的合照。他搂着她的肩膀，两人都笑着，却未见开怀，各承心事——他担心她的心上人是陈述，她挂念彼时尚未可知的前途。

        共行成长这些年来，他们甚少有过坦白谈心的对话。是凭着一些他单方面的执念和命运的馈赠，两个人才来到今天这种局面。不清不楚也好，无名无分也好，对区嘉朗来说，都比过去要好。

        “所以那真的不是你儿子，是蒋晨曦的弟弟？”宋芝瞪圆了双眼，“这也太劲爆了！”

        丁晓光端着一盘水果走上房车，听到宋芝的话不免咂舌。这有什么劲爆的，丁晓光心想，是区嘉朗的儿子那才劲爆吧！

        宋芝夹了一个牛肉丸放进碗里，“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而且啊，她还说……”话说到一半，或许是想起些不合适的言辞，便就此打住。

        幸好区嘉朗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也没追问。宋芝清了清嗓子，开启另一个话题。

        “怪不得前一阵子，你老问我跟陈述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说什么二胎政策怎么样，我们爸妈有没打算要二胎，原来是想打听这个啊！”

        区嘉朗吃了两根青菜，觉得没什么胃口，拿起手机看了两眼，接着便想赶宋芝下车。

        “我要换衣服。”

        “干嘛，收工啦？”

        “改场次了，晚上拍夜戏，现在先休息。我准备去健身。”

        “哦。”宋芝恋恋不舍地咬了一口丸子，“嘉丽姐呢，不是说她今天在剧组吗？我去找她。”

        “她早上来的，现在回公司了。”

        “不是吧，这么铁石心肠。”宋芝放下筷子，满脸写着不高兴，“我想蹭个宣传资源而已，有那么为难吗，还躲着不见我。”

        “别把你自己想得这么重要好吗，我姐忙着呢。”

        “当然忙啦，忙着帮你洗白嘛。还拖蒋晨曦下水了，不然她也不会跑去香港那么远。”宋芝半真半假地冷哼一声，抽了张纸巾擦嘴，拎起自己的小挎包，站了起来，低头开始整理衣服。

        料想自己的话应该引起一些回响，等了半天却也没等到。宋芝抬头，看见区嘉朗正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她。困惑，迷离，愠怒，克制。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宋芝耸耸肩，“就未婚生子这种程度的丑闻，不论是真是假，放在任何一个男明星身上，都足够毁了他的前程了。怎么你可以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拍戏，继续赚钱。要不是你搞了个袖扣门得罪品牌，现在的工作还会更红火。你以为你的事业这么顺利是为什么，因为你得天独厚的美貌和不可多得的天赋吗？”

        “说重点。”

        “重点就是，当然是因为你有个好姐姐。”

        区嘉朗看了她半天，说不清是不是气笑了。他打开身侧的车窗，探出头去招呼丁晓光。

        “帮我打电话给陈述，问问他在哪，把宋芝送过去。”

        “不用。”宋芝也把自己说来气了，挺直了腰板，“我自己打车！”走了两步，还没拉开房车的车门，又停下来。

        “你做惯了明星，习惯了站在舆论中央，供人茶余饭后调笑取乐。蒋晨曦不行。她的内心再坦荡，也不能把那么多的闲言碎语当成耳边风。何况我们家那样小城市，什么环境你不清楚吗？唾沫是真的可以淹死人。”宋芝攒紧了手里的包带，“你知道我妈打电话给我，是怎么说的吗？说蒋伯伯一把年纪了还老来俏，找了个比蒋晨曦大不了几岁的女朋友，儿子都上小学了。”她冷笑一声，“嘉丽姐真是好狠的一颗心，公关手段都玩到蒋晨曦身上了。是，她不会开口解释，也不会出面澄清，所以就成了用来公关的好材料。妙啊。”

        编一些似真似假的故事，只要当事人不出面澄清，观众的视线就会被更精彩的情节吸引。只需那么几篇通稿，八卦论坛多雇几个写手，再过一时三刻，就没有人记得区嘉朗未婚生子的传闻了。

        掩盖一个八卦，只需一个更精彩的八卦。

        “为什么？”

        区嘉朗找区嘉丽对质，办公室的门还没推开就先抛出了问句。门一打开，里面几个看起来就很精英的脑袋齐刷刷地看向他。区嘉朗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抱歉，我晚点再来。直接退出办公室，顺手带上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其中一个精英的脑袋属于陈述。

        他怎么在这里？区嘉朗站在走廊上，心烦得很。顺手拉住一个路过的文员，问她知不知道区嘉丽办公室里的人在干嘛。

        办公室文员说她是第一天上班，也不太清楚，建议他去前台问问。

        前台的接待不知道去哪里了，区嘉朗直接绕进去，找到访客登记的本子。访客登记簿没有写来访事项，只写了来客是王后所的律师。

        区嘉朗心烦意乱地合上本子。谁不知道陈述是王后所的律师。

        他拿出手机给陈述发微信，“你来干嘛？”

        陈述这种苦命打工人，能来干嘛，当然是干活。

        区嘉丽牵头成立过一个投资基金，最近打算和另一家名叫德信投资的公司展开深度合作。公告刚刚发出，区嘉朗未婚生子的传闻就甚嚣尘上。上交所向德信投资发出三连问，要求德信投资说明此次合作是否有利于强化公司主业？娱乐公司旗下艺人声誉是否存在不稳定因素？与此类背景的投资基金合作是否会降低公司业务协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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