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中净土
第二日下朝,来福叫住周扬,“周大人,陛下让您回去商量事,请吧。”
朝堂上,明帝靠坐在龙椅上,阖眼道:“听闻在昨日春宴上,周家大娘子冲撞了太后,此事你可知?”
周扬缓声道:“臣知。”
明帝:“对于此事,爱卿有何看法。”
周扬头再低一截,“是臣管教不严,让夫人在宴上失了礼数,臣罪该万死。”
“啪嗒——”一本奏折被扔到周扬脚边。
“你也知道你管教不严!竟然放任疯妇以下犯上!弹劾你的奏折朕一个时辰看都看不完!”
周扬语气没有波澜:“陛下息怒。”
明帝见他反应平淡,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拍龙椅扶手站立起身,怒道:“既然周家大娘子已疯魔无状,这半年就在府中好生养着,你这半年也不用上朝了!”
“微臣遵旨,”周扬抬起头面色淡然地看着盛怒中的明帝,又轻道:“寻雁自小身体羸弱、生性愚钝,恐难胜任为太后诵读经书一职,微臣想求陛下放小女出宫。”
“混账东西!”明帝闻言竖起一对鹰眸,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飞。
一旁的来福也被这一吼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南郡侯也是担心正病着的周家女郎,陛下息怒。”
“滚!给朕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来福赶忙搀扶起还想言语的周扬,拖着人往外走。
“周大人!你不怕死,可也要顾念你的妻儿啊!”
周扬不再挣扎,神情颓然地离开朝殿。
明帝倒在座上,接过小太监端上的热茶,心头的一块巨石落地,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喜意。
几口热茶下肚,他沉声道:“传朕旨意下去,没有朕的准许,周家女郎不得出宫,周家也不得进宫探视!”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这南郡侯周家竟然只风光了一年多,就遭到了陛下的厌弃,真是令人唏嘘。
日上枝头,桃花谢了一地,小康子正在院里清扫桃花。
周寻雁在内室趴在塌上让冬梅和夏荷给自己涂外敷的药膏。涂上冰凉的药膏后那股子难忍的瘙痒才得以缓解。
夏荷心疼她,说道:“现下女郎是吃了药都不见舒缓,只有涂药膏才好受些,这疹子真折磨人!”
冬梅从陶罐中挖出一块白色乳状药膏,轻涂到周寻雁的后颈,“女郎以后还是不要参加这些个宴会了,免得招人害……免得下一次吃其他不忌口的菜都能起疹。”
周寻雁半抬头,扭头朝外望了她们一眼,提醒到:“这话可不要到外边说,在这里……我也救不得你们。”
两个丫鬟应:“是,女郎。”
“丑丫头,本公主来看你了!”槐安公主领着两个小宫女进来,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
她颇会利用身份之威,曲台殿的小太监拦都拦不住。
周寻雁让两个丫鬟帮自己穿好衣裙,戴上面纱,走了出去。
“参见公主。”
槐安公主见她脖颈还是密密麻麻一片,只觉得瘆人得紧,手臂不禁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连忙别过脸,“要不是见你可怜,本公主才不来找你,你这一身疹子,看着太……太太吓人了!”
周寻雁无奈,往后退了几步,道:“那我在离公主远一些的地方坐下。”
槐安公主面色逐渐缓和下来,接过宫女端来的热茶,面色不自然地轻声说:“本公主给你带了些膏药过来,你还是快些好才行,不要白白糟蹋这张好皮相。”她还是头一次对除了母后和皇兄之外的人好,不免有些羞赧,耳尖都红了。
周寻雁不禁失笑:“公主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跟寻雁说这事吗?”
“当然不是。”槐安公主的声音没了以往的嚣张气焰,声调有些低,她看向周寻雁:“你父亲今早求我父皇放你出宫,我父皇气极,下令说没有他的准许,你不可出宫,周家人也不准入宫探视。”
周寻雁愣住,原本明媚的眼眸正一点点流失神采。
父亲果然还是为了她和官家争执了吗?
她神情哀伤,哑着声问:“公主,我父母亲可还受其他惩罚?”
槐安公主不忍看她泛着泪花的眼眸,别过脸说道:“我父皇让你母亲禁足家中治疯病,而你父亲……这半年来不得上朝。”
周寻雁垂头,沉默良久后弱声说:“我母亲不是疯妇……”
槐安公主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叹息道:“你已经很幸福了,有爱护你的父母,而我的母亲……”
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槐安公主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要离开。
周寻雁送她离开,又突然拉住人,眼神真挚地看着槐安公主。
“谢谢公主,以后公主有用得到寻雁之处,寻雁定竭力而为。”
槐安微愣,噗呲一声笑着说:“本公主什么都有,哪里用得到你?”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冬梅上前安抚道:“女郎不要过于担忧,大娘子和郎主会没事的。”
周寻雁轻摇头,苦笑着说:“父亲母亲没被刑罚,能平平安安的,已经很好了。”
她也只希望她所爱之人都能平平安安。
只是,在这深宫中,她一定要学会自保,学会利用一切机会保护她的家人。
但愿这个机会不会太晚出现。
红疹渐消,一月后完全褪尽,周寻雁穿着一身素服,头戴杏花雕木簪,步行来到长乐宫。
既然出不去,就走遍这深宫,摸清每一层利益关系,看透每一个画皮之人。
周寻雁:“劳烦嬷嬷通报太后娘娘,寻雁已经痊愈,可以陪太后诵经礼佛。”
芳嬷嬷看着台阶下身形纤弱的周寻雁,眯起一对探究的眸,她竟还敢来?
过了片刻太后着一身深蓝华袍而出,叫她起身。
周寻雁微低头,上前搀扶。她轻道:“寻雁近日新读了一本经书,只不过还没有译本,等下可诵读给神佛。”
太后瞥她一眼,有些讶异她现在的乖顺,听了她这话,问:“你竟自学了梵文?”
周寻雁轻笑:“太后,一个月很长,够寻雁学一些简单的。”
太后总觉得心头不宁,心不在焉地再问她是哪本经书。
周寻雁:“《佛说阿弥陀经》,让寻雁印象深刻的是,此经文中提到净土有二,一为真实净土,一为心净土。”
她面露苦恼之色,秀美的柳眉轻皱,问:“寻雁不明白,何为真实净土,何为心净土,太后可明白?”
太后:“世间净土不过是人虚无之幻。”
周寻雁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
二人走进佛堂,这一次周寻雁没有回避佛像,而是抬头与之对视。
直觉告诉她,这座“佛像”大有隐秘。
长乐宫外传来一阵躁动,只见一名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老妇赤裸上身在走道疯跑。她脖颈处还圈着一把生锈的铁锁,拖着一截铁索跑得飞快,好像背后有猛虎追赶一样不要命地跑。
她的身后是隔着一大截距离,在奋力追赶她的太监,疯妇撕心裂肺地喊叫道:“哀家才是太后,哀家才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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