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所有人命运的转折点（一）

自从月子妖王大人下定决心从博多大津搬迁至大轮田泊，如今已是又过去了5年多，她手底下的一干宋朝遗民，也早就在大轮田泊背靠的六甲山里筑房垦荒建村、彻底落户定居了。

        由于他们的老大一直以来都喜欢在山里探天然免费不要钱的温泉，所以整个宋民村就坐落在后世著名的有马温泉附近。

        最艰难的开荒种地头3年已经过去了，除了少数一些如岳副纲首那样还在“岳大人”仅剩的几艘海船上继续工作的老员工，他们的家属（多半是爹妈妻儿）大部分在山里安心种田，少部分霓虹本地话学得比较快的宋民家眷和他们家里年龄比较大的机灵孩子，则是被安排在了港口码头町一些新建造的商铺里工作，充当起了为村子进行产品置换购销的门面。

        作为具有一定规模成批的“渡来人”，此时的镰仓幕府对于南宋遗民的管理，说好听点是“优厚优待”，说直白点就是“没空管你”——毕竟和元朝的两场海战打完，元气大伤的镰仓幕府都已经自顾不暇到了、连对自家直辖领地上的诸多领民都逐渐缺乏起有效管束能力的地步了，又能拿什么来约束“来自上国的武装遗民集团”呢？

        如果只是海船沉没漂流到岸的零星获救宋人水手，那当地官府是可以把这个落单的宋人按着脑袋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但一般霓虹方面的记载中好像也没特别苛待，虽然事实究竟如何其实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哈）；但像“岳大人”的船队上这样好几百号人的，只要他们不闹事，当地官府就可以当作没见过他们。

        按照宋代男性人均165厘米，女性人均155厘米的身高，说实在的，光是站在一起就比霓虹本土人均1米4要高了不少，更何况月子那几艘船上这男女老少大几百人的、光是超过1米8（从小鱼肉不断营养不缺）的结实青壮海员就有好几十人，再加一堆牲口驮马大小货箱，即便是初来乍到的时候，就凭大轮田泊那小猫三两只的镰仓幕府官员（町镇一级的奉行），再带上个几名类似种花家官府衙役的与力同心（侍奉上级官僚武士的下级武士们，有些类似家臣），顶多也就数十人的小规模，平时也就能抓捕追赶一下港口码头町镇里的小毛贼，就连附近稍大些的山贼团伙都拔除不掉，所以还真是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这里再多插一句关于月子妖王大人的那个“顾问”类的虚职官位，是个冰厅冷曹类的清流美职，没具体实务干的、管管教学或是管管礼仪类无人问津的职位，但是说起来教化民众也好、礼仪之大谓之华也罢，听着还是很高大上的嘛。

        自镰仓幕府建立之后，全霓虹的统治实权都落入以“令外官”征夷大将军为首的幕府手中，而所有名义上天皇手下的“律令官”，则是全都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官位；有实权的幕府官职叫“役职”，没有实权的“律令官”就是“官位”了。

        既然没有实权，辣磨律令官（官位）的任免权还在天皇为首的朝廷手中，也就不奇怪了。

        而月子妖王大人么，已经是半卖半送了13艘大海船给镰仓幕府了，哪怕这些船因为服役日久（超过50年了）且近些年来都缺乏维护保养的缘故而变得老旧不堪，可东西摆在那儿，新货造价平均高达七千五百两宋银一条，13条折旧后少说也一共还能值个五千两宋金呢，而且她从幕府那里收到的黄金现款换算下来也就大约才三千多宋两（130多公斤）的样子，坑人的是纯度还不咋地，其余收到的尾款则都是以米粮为主的实物。

        面对着实在是拿不出更多实物或钱款填补剩下那几百两黄金“亏欠”的倒霉官府，妖王大人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提议由幕府出面，向天皇的空架子朝廷为她讨个连俸禄都不需要给发的“官位”，好让自己以此摆脱“平民的身份”，也就成了件顺理成章、并不过分的事了吧。

        月子顺便再要来了些譬如“免田税xx年”“免商税xx年”之类的“恩许”，甭管镰仓幕府的地方税收官吏，到时候有没有能力真的找上门来收取这帮渡来人垦出的新田农税或是新铺商税，在妖王大人看来：先要到点哪怕是鸡毛来、也能当令箭举一举吧，总好过两手空空啊。

        当时大轮田泊港码头上的官员，在看到非正常商贸月份（大夏天的）还有几艘大船入港，一开始还吃惊不小，直到看过了船上下来那位衣着最华贵的大人递上来的幕府文书、朝廷公文和木傍子告身这一整套官面材料，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呢——谁叫身为港口町奉行的他，这几年来做过的噩梦都是和文永、弘安之役（两次元日海战的日方历史记载名）相关的呢；所以，只要不是元寇又打过来了，就什么都好说、好说哈。

        然而，在大轮田泊这个相对霓虹其他大多数地方要繁华些的港口码头町住了没两年，月子妖王大人就悚然发现：二百多年前产屋敷家成立组建的鬼杀队，现在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泯灭于历史的长河，反倒是越来越活跃了！

        因为就在短短的两年间，她就在夜里见到了不下十几起猎鬼人与鬼的战斗啊！

        月子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住在这里，无惨才会派比别处分布密度数量更高的鬼，过来盯梢她的一举一动啊——妖王大人在宋国的大多数日子，鬼之始祖实在是鞭长莫及，自欺欺鬼一下“吾帽色泽无碍”什么的，正所谓“眼不见心不乱”，就也还行。

        但同样的，自家女人都回到自家地头眼皮子底下了，鬼舞辻无惨当然是要把他几百年前那“以不变应万变”的老一套：派鬼盯梢月子，又重新给安排上了啊；只要月子没有突然脑袋一热，在白天离开大轮田泊再不回来，这些鬼就会一直一直身兼二职，夜夜轮班盯梢她的宅邸，并在大轮田泊的周边地区替他们的老板找花。

        鬼王大人在霓虹盘踞的时间，可是比他女人多出了至少150年呢，这期间增加的鬼数量，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哇，所以如今他能派过来盯梢月子的鬼的数量，也比他鬼化初期隐居在家庙里的几十年那段时期，翻了数倍。

        于是大轮田泊附近“有人被恶鬼袭击啦”一类的目击案例，就开始大幅度上升了；加上港口町的消息传播速度，本就比内陆交通不便的落后山区更快更便捷，这不，没过多久就引来了鬼杀队猎鬼人的注意。

        因为鬼舞辻无惨目前还没有开始组织起“十二鬼月”的架构，所以他手底下的鬼基本全是只有最初变鬼的时候、接受了很少量始祖之血并成功转化的；通常来说，鬼的强大在于三点要素：自身的天赋资质（作为鬼而言的）、体内始祖之血的血量和食人数量（理解成活得久其实并不是那么恰当，稍后就解释），三者可谓是缺一不可。

        鬼的变强三要素之一：始祖之血的血量，在“十二鬼月”建立之前，对每个鬼而言基本都是一个不变量，反正无惨这个阶段制造鬼下属们全都是用来找花的，没指望他们强大到可以替自己组个护卫团什么的，所以通常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的条件下，是不会再赐给某只鬼更多的血的。

        无惨一般不允许鬼之间的互相吞噬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因为这相当于变相累积个体体内的始祖之血；当然，后世的“十二鬼月”内部的换位机制算是法外开恩，失败者就基本等同于是赠送给胜利者的奖品，胜利者想怎么处置都可以，譬如童磨就吃掉了原先的上二，而黑死牟则是因为欣赏猗窝座而放过了他。

        那么鬼的强大与否，就归结到了他们自身作为鬼的资质上去了。

        并且这份资质是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进食数量的，总的来说就是越强的鬼越容易饿，越强的鬼能吃越多的人；一旦一只鬼步入了资质上限的瓶颈期，那么他的进食频率就会骤减，并且今后吃人都只是为了维持自身的摄入和消耗平衡，实力方面基本也不会再有大的变化了。

        当然，有时候活得久的鬼，多少是会比新生的鬼更强一些的，毕竟由时间累积出来的食人数量方面的巨大差异，一时半会儿也是新生的鬼难以回避的硬伤；但资质更好的新生鬼，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就能用大量进食来弥补上这份差距、甚至实力反超“老前辈”，也绝非什么罕见之事。

        也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合理地解释，为什么猎鬼人们联起手来，有时甚至也可以成功斩杀自平安时代中期就一直活到如今、与鬼王大人的岁数也相去不远（相差50岁以内）、有三百多岁年龄的鬼了。

        同样的，偶尔有几只资质不错或执念够深的鬼，即便缺乏了始祖之血源源不断的灌溉，他们的实力也能在活了百年之后，达到后世下弦鬼月的门槛；在这个没有呼吸法、没有柱的年代，他们就相当于是后世许多年里鬼杀队的柱意外撞见上弦的情况，猎鬼人不论组团来多少，多半都是要交代在他们手下或口中的。

        一般来说，吃十个人，就是一只普通鬼成长道路上的实力分水岭阶段了；可有些资质天赋实在是高的鬼，吃五个人就抵得上别的资质平平的普通鬼吃十个人了。

        作为整天和鬼打生打死的鬼杀队，几百年来也是付出了无数条人命的代价，才逐渐摸到这种规律的；所以后世即便壮大起来的鬼杀队已经有了自己的藤袭山选拔机制，放进紫藤花笼子里关起来的，也都只是些吃人数量不超过5人的新生代小鬼，否则鬼杀队高层那种把刚修行毕业的预备役队员放进去的行为，就不是什么“试炼”，而是或许改叫作“投喂”更加合适了哟。

        至于说月子在看到鬼杀队和鬼的战斗时，有没有产生匡扶正义、为民除害一类的想法，想要就此上去帮一帮鬼杀队的人类战胜击杀恶鬼什么的……那对不起，并没有呢。

        就像你走在小区里看到楼下花坛里两只正在打架的野猫，彼此之间喵喵叫着把对方挠得满头满脸都是血什么的，不管你会不会跑上去拦架，反正月子妖王大人她是不会的，她也还是老样子，基本只关心自家的猫——毕竟天底下的野猫那么多，真要叫她全救了，她也只能表示自己力有不逮，人单力薄，办不到。

        几百年来见多了生死的人外生物，打个不是太恰当的比方，就好像是医院里见多了生死的医护人员一样，不是他们本性有多冷漠，只是真的没有多余的个人情绪、能够拿出来分给每天都流水一样来来去去的陌生人了；人类的自我情绪产出是有限的，病患家属直面的是与自己亲属生离死别的莫大痛苦，但是强行要求作为第三方的周围人也要拿出一样的同理心来，否则就是“自私冷漠”什么的，强行套自己的三观要求别人也必须办到，那才是真正的“圣母婊”行径呢。

        这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死去，所以月子飞过战斗上方的天空时，也只是稍稍朝下瞥了一眼，认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该朝哪儿飞继续朝哪儿飞，连多看一眼的力气都不想浪费，办她自己找妖怪的正事才更要紧呢不是。

        哪怕一晚上找下来的“最终成果”，也只是从山里挖了一捧松茸蕈子什么的，带回家炖几锅汤，但“千金难买我高兴”这个理念，在妖王大人几百年的妖生之中，是早就潜移默化，成为了她性格当中越来越固执和坚守的那一面。

        如今还只是公元1285年，只在大轮田泊住了5年多的妖王大人，就暂时还在安安稳稳定居在这附近，过过白天当海运调度（不跑海外航线了，那就跑跑周边更近的大阪湾对岸、淡路岛、四国岛的航线呗）晚上搜寻妖怪的小日子；但这种日子后来也没持续超过十年，月子就又要本性发作、按捺不住她想要四处乱跑的蠢蠢欲动，只留式神在那顶着自己的“老脸”坐镇根据地，本体则是跑到更远别的地方去旅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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