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明心
“咻”得一声，子弹打在了地上。
秦漫反应迅速得躲开，她的肌肉记忆不断得在提醒她，还没完，一切都还没完。
果然，一连串的子弹紧随其后，像要画地为牢一般截去她的去路。
事实上，就连打出这些子弹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胡乱得对着这白茫茫一片无目标得扫射。
秦漫跟随自己的本能翻滚着躲避，崩裂的地砖碎渣往她的脸上打，她一仰下巴，让它从脖颈的空隙中飞出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本事，能躲过这么快的东西。
她对厉骁说的话越发相信，她会开枪，会躲避攻击，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记得，就脑子不记得。
秦漫一边躲一边溜，将自己滚到了边上，彻底逃出了那雾森系统的致盲范围。
她扶着门，捂着肚子爬起来，想要尽快脱离这个正在发生混战的地方。
不长眼的子弹又从她背后突袭过来！
就在此刻，一件黑色防弹衣抛至空中，展开最大的受力面，将秦漫的整个后背遮挡住。
子弹打在防弹衣上，她只感觉后背一下钝击，站不稳得又要倒下。
一双手扶稳了她。
秦漫抬头，看到了那天答对她问题的那个人。
江练做嘘声状，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他将防弹衣重新披回自己身上，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秦漫，穿过这一片枪林弹雨。
到一处墙体后，依稀还能听见那屋子里的交火声，秦漫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跟踪我吗？”
江练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想救你。”
戒心很重的秦漫不仅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还无条件得相信他说的话，她又强调了一遍。
“我问的不是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练正在组织语言，秦漫却看向了他的腰间。
“你也有枪。”
江练淡淡得回答她。
“嗯。”
秦漫又去翻那防弹衣，看到了大大的“police”字眼。
“你是来抓人的。”
江练还是淡淡得回。
“嗯。”
秦漫：“抓谁？沙狐？还是厉骁？又或者，是我？”
江练终于愿意多说几个字。
“抓他们，救你。”
秦漫终于确定下来，释然笑道。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江练尝试道。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秦漫眼神充满渴望，却又空洞。
“走去哪？我虽然忘掉了很多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到，厉骁是不会放我走的，我走到哪都没用。”
江练扶着她的双肩，将他那双深色眼睛平置于她眼前。
“秦漫，看我，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去想那么多，你只要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秦漫盯着那双眼睛楞了片刻，就感觉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安稳了许多。
她情不自禁得点头。
江练忍住自己想拥抱她亲吻她的冲动，将防弹衣给她穿上。
“我先送你出去。”
秦漫抬头，“那你呢？”
江练答非所问。
“我不知道那些人你还认识多少，不过他们都是老熟人，会保护你，你可以安心待在他们后方，不用怕，等我回来，好吗？”
秦漫又问。
“你去做什么？”
江练逃不过，囫囵吞枣得回。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秦漫都不用猜。
“抓他们吗？”
江练意识到了一点很严重的事。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抓厉骁？”
秦漫低头，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得缕清她缺失的记忆轮廓，推测出它原有的样貌，但是这一系列变化对她来说太快了，快到她喘不过气。
“我没有。”
江练忘记了任何动作。
“你爱上厉骁了？”
秦漫立刻反驳。
“我不爱他，我能感觉得到，他不是我梦里出现的那个人影，但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我的世界又怎么会变得只有他。”
“我想，这个答案只有他才知道。”
说话间，那交火声也停歇，有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江练立刻抓起秦漫的手，打断道。
“走，他们找过来了。”
秦漫跟着跑，但是很快，她就跟不上江练的步伐，停下来扶着墙，感觉肚子隐隐有些坠疼。
“不行，我跑不动了，你就别管我了，反正厉骁不会伤害我。”
语音刚落，从他们的前方又冒出来几个人，那沙狐疯了似的找茬。
“因为你，就因为你！kelpie居然想杀我！”
乔英的评价很中肯，这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姑娘，真的以为厉骁会对她发难，就因为她威胁秦漫，把怒火都迁到她身上。
前后都有人在追，江练连开数枪逼退她，拦腰抱起秦漫，往这条丁字路口的竖直线跑去。
那是往城堡内部去的路。
那迷宫一般的城堡中，他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
秦漫靠在他肩上喘气，那些人也追过来。
“你不熟悉这地方，不怕迷路吗？”
江练抱着她跑，还有空笑。
“看来你是什么都忘干净了。”
秦漫惊喜得发现他好像装了雷达一样，不仅找路精准，还能靠各种走位躲避和甩掉追兵，让他们在这迷宫中追成无头苍蝇。
然后，他还能找到原路返回。
秦漫投来欣赏敬佩的眼光，江练抢先说道。
“不用夸我，我不需要路痴的夸奖。”
秦漫一撇嘴。
“谁要夸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迷宫，江练的步伐却轻下来。
如果他猜的没错，出口处还是有人把守。
他没有办法再用走位甩开，只能硬刚。
果然，他看到几个影子在晃动。
江练嘱咐道。
“勾紧我。”
秦漫很听他的话，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给他减轻重量。
江练单手抱稳她，腾出一只手摸上腰间的枪。
“嘣！”
“嘣！”
“嘣！”
……
清出了一条道。
秦漫乐道。
“厉害啊。”
江练：“十枪十个十环。”
他仔细观察秦漫的反应，但是她显然不记得了。
秦漫轻轻挣扎。
“可以放我下来了，你到底还要占我便宜到什么时候？”
江练随她的意愿。
“走吧，会有人来收拾的。”
他们在城堡内部如鱼得水得跑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琇書網
秦漫跟在他身后，鬼使神差得停了停步子，看着他逆光得，一步一步得往前走。
那个模糊的影子，好像是从他的身上长出来的。
江练驻足回头的那一瞬间，那个人影就长出了脸，一笔一画得刻画其上，分毫不差。
“怎么了？”
秦漫朝他走过去，又定定得去看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特别。”
“像在金子里淘炼出的石头。”
江练感觉这个比喻，着实深奥。
“金子里的石头？”
秦漫点头。
“对，金子会发光，是因为有光源照耀其上，它本身并不会发光，而你就是那块会发光的石头。”
“有你，一片金子都会散发光芒，没有你，它们都会成为普通石头，而你，只是平淡的、安静的做着自己。”
“我好像都要被你照亮了。”
远处又有枪击声，分不清是哪边的人，江练打断这不合时宜的抒情，摁下自己心中乱窜的小鹿。
“快离开这里。”
一串飞弹激起一阵灰尘。
江练掏枪射击却打了个空，没子弹了。
“你没带多余的弹匣吗？”
江练一边护着她跑，一边回。
“来得太急。”
秦漫什么话都喜欢多想一点。
来的太急，急于什么呢？
又逃至一个墙角，两个人躲到掩体后。
身后跟过来的人还在哒哒哒得放枪，失去目标后稍作停歇，脚步更快得找过来。
江练听着脚步，在他刚照面的瞬间，闪身过去三下五除二得夺下枪械，卸了他的双臂，腿一扫，摁着头就往地上砸。
那人腿一蹬，两眼一抹黑，瞬间歇菜。
整个过程不到几秒，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招多余的。
但是被他一直护着的秦漫忽然发现，他的后背在渗血。
她冲上去。
“你中弹了。”
江练满不在乎。
“没事，不用担心，先出去再说。”
他牵着秦漫又开始跑，秦漫明显感觉到他跑得没有方才那么快。
跑了几个拐角，他才刚瞥到一眼，又猛得一刹车，退回墙边靠着。
他在心中暗骂，洪谦是在打瞌睡吗？！
“前面还有人守着，一会儿我去吸引火力，你趁机跑出去。”
秦漫手一拉，在他的后背摸索，手指触碰到那弹孔，还好位置并不深，弹头卡在骨头缝里。
江练哆嗦了一下，额间的细汗也冒出来。
秦漫强势得把他摁下来，撕开后背的口子，低头用牙咬住金属弹壳，迅速将它叼出来。
金属叮叮落地。
“还好没伤到内脏，但是可能会有骨裂，你不能再动作了。”
秦漫用衣服擦干净手上的血，忽然捧上他的脸，凑上前吻他。
她想试一下，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感觉，那个味道，是不是他。
这是一个一触即离的吻。
但是它让秦漫找到了她苦苦找寻的东西。
那是厉骁给不了她的感觉。
江练诧喜道。
“你记起我了？”
秦漫的眼神虔诚清澈。
“不，我还是没有记起你，我想我是再次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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