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浑身从头湿到尾，漂亮的一张脸上布满伤痕，柔软顺滑的头发早已是披头散发，湿漉漉的拧在一起，抱着膝盖，身躯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还在轻微颤抖着，眼中挂着的清泪摇摇欲坠，凄楚可怜，无助委屈极了。
江可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住了，双眼不自主地睁大着，一整颗心瞬间跌落谷底，同时滔天的怒意涌上颅内。
江可咬紧牙关狠捏住拳头，克制自己想一拳砸到门上。
她在心中不断地询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事情的端倪，为什么不早点进来！这样，说不定就能早点制止这场惨无人道的欺凌！
方涩看见面前站的是被自己视作救命稻草的江可，一时间，内心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跑过去拥住了江可。
人类的情绪真是奇怪，方涩明明站在洗手间的台阶上，怀中抱着的是救命稻草，可内心的委屈却愈来愈激烈，再也抑制不住，泪珠子断线般地往下掉，止不住地抽噎着。
江可并未推开她，双手垂在两边任由她抱着自己痛哭一场。
她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这种奇怪的感觉很难用言语诉说出来，被人重视的窃喜，愤怒忏悔，同情怜悯，自责愧疚……全都杂交在一起。
内心久久的无法平静。
耳边的抽泣声依然不停，江可紧锁着眉头，心中越来越烦躁，她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方涩的身上，拉着她的手腕，说：“走，回家。”
腹中隐隐约约还有点痛，方涩勾了点身子酿酿跄跄地跟在江可后面。
江可现在心情异常的烦躁，所以走得稍快，方涩都快跟不上她了，却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走慢一点，知道她在气头上。
江可大步流星气冲冲地往前走，方涩颤颤巍巍地跟在她的后面，两人还牵着手，手臂却拉得越来越开，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可笑。
江可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的脚，说：“你脚上有伤？”
方涩怯怯地点头。
江可也没多说什么，暗暗放慢了脚步，保持在走在方涩一个身位前。
从学校出来后，两人站在路口等出租车。
方涩身上湿得厉害，也乱得厉害，那凄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让人想好好欺负一番。
碰巧有个不长眼的流氓路过，他没注意到旁边江可阴沉的脸色，对着方涩调戏一般的吹了声口哨。
方涩心下一惊，用力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朝着江可身边靠。
“滚！”江可狠盯着流氓，近乎咆哮。
流氓吓得不轻，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江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和方涩一起坐在后面，但从始至终她都阴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方涩甚是都不敢看她一眼，一直沉默寡言地坐在车上，手上不断地搓捏外套的衣袖。
这样的沉默又诡异气氛一直持续到家楼下。
“李美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看不惯你还是你惹了她？”江可率先发话，不过她心情很糟糕，所以语气自然有些冲，有点凶。
印象中，江可从来没像这般对自己说过话，方涩莫名好委屈，鼻头一酸，说话声音都闷闷的带着鼻音。
“”
说话声音小心翼翼的。
江可瞬间就沉默了，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好久，一向淡漠如海的眸子里难得有了些翻涌。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江可愣了好大半天才淡淡道：“以后别这样了，没必要替我说话，有人骂我，你就当没听见。帮我说话，跟他们对着干，你当然会被孤立欺负了。”
方涩的情绪却激动起来了：“可是你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这样啊！”
“帮我说话可以，前提是你能够保护好自己，你能吗？”
方涩埋头不说话了。
江可又看了她很久，冷静道：“记住我的话就好，你以后没必要为了我就惹了谁，甚至可以迎合他们一起骂我，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方涩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难以置信江可会说出这种话。
很显然，江可直白刺人的话语深深伤到了方涩稚嫩脆弱的心灵。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你不用来送我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塞到江可怀里，转身往楼上跑去。
不知为何，被李美扬那么欺负了一通她都没那么委屈生气，却仅是江可的一句话就破防了，怎样都忍不了。
可是家门口都还没到，仅仅才跑上楼梯的一半，方涩就后悔了。
楼下响起了清脆响亮的声音，类似于金属与地面接触，紧接着她还听到江可骂了句：“就tm不该多管闲事！”
她心头一颤，连忙趴到矮墙边低头看楼下。
楼下的铁垃圾桶已经被一脚踹倒，一堆垃圾散得到处都是，而作俑者江可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方涩看到的恰巧是她离去的背影。
她真的后悔了，江可每天都好心地送她上下学，还替她拿回了那笔钱，今天不但没一走了之还进来找她，送她回家。
反观自己呢，居然对人家发了火，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方涩愧疚又自责，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可是……可是她真的真的很难过委屈啊，她是真心把江可当作朋友，可是江可说的那些话真的太叫人伤心了。
她怎么做得到迎合那些人一起骂江可啊！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方涩仍靠边坐在三楼的楼梯中间，上下楼梯的人纷纷朝她投去异样的眼光她也不在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这里坐了大概十来分钟吧，她的情绪也渐渐消得差不多了，终回归到了平常，只是身上的湿衣物仍刺激着她的神经。
方涩站起身来朝外面望了一眼，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这么磨蹭下去不回家，怕是要撞见回家的父亲了，那就不好解释了。
以往要是在学校受了欺负脸上有伤的话，方涩都不会告诉关心自己的父亲，她只是不想让他过多操心这些事，就算让父亲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只会徒增烦恼啊。
方天明平时都是晚上十点多到家，早上七点不到就要起床去工地，所以方涩就刻意避开与他接触的时间，早上六点不到就提前起床去学校，晚上十点以前就熄灯上床睡觉，这样方天明就发现不了她身上的伤。
方涩回到家，躺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的王雪琴瞟了她一眼，见她湿着一身，压根不关心她身上为什么湿着，也不关心她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反倒还嫌弃她挡住了自己看电视。
“死丫头走快点行不行，别挡着我看电视。”她的表情很不耐烦。
方涩心力交瘁，也不会因此再作何反应，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高三繁累枯燥的学习，同学的孤立欺凌，在乎的人的冷言冷语，这一切压得方涩近乎快喘不过气来了，她渴望能从谁那里得到一丝温暖的安慰，这竟成了奢求。
方涩洗了个热水澡，身心都温暖了不少，接着她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吹干了头发。
这时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客厅外面电视还开着，王雪琴却已在床上外头倒睡打起了盹来，方天明也快回来了。
方涩也准备上床睡觉了，但这时门被人从外面开了一条缝，方正手里握着一瓶喷雾，他从门缝里挤进来后轻轻把门关上了。
“姐姐，你额头青了好大一块，我给你找了瓶喷雾来，你喷了这个才会好得快。”方正把手中的喷雾塞给她。
方涩看着手上的喷雾，内心温暖感动，她想要的关心慰问居然会来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姐姐我就先出去啦，不然等下我妈醒了发现了又该骂我了。”
“谢谢。”方涩哽咽道，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不客气！”得了姐姐的夸，方正非常欣喜地露出了笑脸。
夜色深沉，外面灯火阑珊，有些睡得早的人就已经熄灯了，江可却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闷人的热风吹在脸上，一向讨厌热风的她此刻内心却难得的未掀起波澜。
她在街上随意漫步快一小时了，身上穿着的外套因方涩穿过的原因本来有点湿，现在已经蒸干了，烦躁的心情也在这段路程中渐渐散了，内心难得平静一刻。
她一直想着刚刚的事，刚才她自作主张地对着方涩说了一大通冷冰冰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那些话有多伤人，怪不得性格那么好的方涩都会生气。
方涩把她当成朋友，她却说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换作谁都多少会生气吧，更何况方涩才被李美扬那么欺负一通，自己应该安慰才对啊，怎么就是压不住情绪要说反话呢？
不过后悔也好，自责愧疚也罢，若是再重来一次，江可还是会选择和方涩撇清关系，自己是个危险人物，跟自己待在一起没有好处，反而会被别人议论纷纷，很是影响方涩的名声。
江可到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想连累了方涩，不然也不会狠心说这些话了。
她都差点忘了，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方涩可是万众瞩目的好学生，人漂亮性格又好，将来还有有个璀璨的前途，而自己呢，“恶棍”，“坏学生”，“混账东西”，活了十七年连个目标都没有，混成这样着实丢人。
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有什么交集啊？
……
昨天自己没忍住说了一通气话，方涩觉得江可肯定不会再傻到在门口等她了吧。
江可确实没由来，方涩没在校门口看见熟悉的身影，但方涩仍抱着一丝希望站在门口耐心等她，可是直到上课江可也还是没有出现。
虽然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经历了又是一回事，这最后的期望落空了，方涩心中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今天是九月一日，南高各个学校开学的第一天，大概是开学第一天比较特殊吧，放学了很多同学都有人接，不然就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一起回家。
只有方涩一人是落单的一人，人都是贪心的，失去了才知道怀恋，她贪恋有江可陪她的那段日子了，尤其是那一晚，江可坏心眼地说自己想她了，方涩还记得自己当时脸都红了……
其实方涩是想和江可诚恳道个歉的，遗憾的是她没来，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和她再见面，也没机会说出抱歉这两个字了吧。
她很羡慕江可能在这个年纪活得肆意快活，自由热烈，家世又显赫。
而自己却活得太糟糕了，繁忙的学业、同学间的关系让她心力交瘁，家庭背景又让她极其自卑敏感，处处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没有一点少年应有的自信。
她都差点忘了，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竟妄想还能有交集。
是她高攀了。
(https://www.uuubqg.cc/31459_31459739/4309423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