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筹谋
叶磊之的脚步在房门前顿住。
屋内昏暗至极,仅有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微光,堪堪照亮床前那一方窄小之地。
此处清冷之态,比起大户人家的卧房,倒更似一座静谧佛堂。
墙上观音像在黯淡光线下影影绰绰,似有若无,案上香火袅袅升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香味,让这屋子愈发显得清幽寂静。
隔着床榻幔帐,他瞧见那熟悉身影静静坐在床沿,比起往昔,更显消瘦,仿若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倒。
她当真心如磐石,言出必行,说了不见,便真的绝不食言。
叶磊之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愠怒,“岚屏,你究竟要闹到何时?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究竟是何苦?”
“你这话说得不对,你是我的丈夫,而不是我的敌人。”
幔帐后的向氏声音清冷平静,宛如寒泉流淌,“是你一意孤行,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仍要踏足其上。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带着所有人走向毁灭,若不这么做,我实无他法。”
叶磊之凝视着那模糊身影,神色复杂难辨,“你这分明是在逼我,逼我在你与大计之间做出抉择。”
“可即便逼你又有何用?你断不会停手。你我夫妻多年,我深知你的抱负与野心,可你在这条路上已然执迷不悟走得太久,竟将江山社稷视作你股掌间的玩物。与其亲眼看着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不如先行一步。” 向氏的声音坚定决绝,如金石掷地。
“千载难逢的重来之机,断不能就此错过,我之所为,不过是为复兴叶家,为我们谋一个未来。” 叶磊之沉声道。
“如今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还谈何未来?若这样的未来,需建立在无数人的鲜血与痛苦之上,我宁可不要。”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气氛沉重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叶磊之打破沉默,语气强硬,“无论如何,这药,你必须喝下。”
不等向氏反驳,他又道,“你若不喝,荀嬷嬷便性命不保。你了解我的性子,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说完,叶磊之决然转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向氏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缓缓靠着床头,仿佛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行清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哪怕是以性命相逼,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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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磊之回到书房,那个戴着兜帽,身形挺拔的男子已静静地等候多时。
“叶阁老。”他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容,眉宇间也透露出沉稳与干练。
三十岁左右,算不得出众的面容,右侧脸颊上却有一道醒目的刀疤,为他平添了几分肃杀凶悍之气。
这样一名像是悍将的男子,面对叶磊之的态度是极度恭敬的。
“仁泽,一路辛苦了,此行可还顺利?”叶磊之抬手示意他起身。
“为阁老效力,亦是为了光复大业,谈不上辛苦。” 郭仁泽言辞简洁。
他继续说道,“云州诸事已备,我已将公子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他,公子初时难以接受,但经过我一番耐心解释与开导,他终是明白了个中利害,决心承担起重任,并表示愿意听从阁老安排。”
“眼下云州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沿途关卡皆已打点妥当,只等阁老一声令下,我等便可挥师北上,直捣黄龙。”
“仁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叶磊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他缓缓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又道,“翰元那边,还需你多加引导,让他尽快适应这个角色。毕竟,他才是我们复兴大计的关键。”
“阁老放心,仁泽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公子,不负阁老厚望。”郭仁泽语气坚定。
叶磊之微微颔首,问道,“皇帝命新上任的那名左都御史洛令安,南下巡按,此人却暗中潜入云州,眼下是否已经解决了?”
“回阁老,洛令安已被我等秘密除掉了。” 郭仁泽微微低头,沉声道,“我等察觉其行踪后,便迅速部署,在其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洛令安虽有几分警觉,但终究还是落入了我们的圈套。一番激战过后,他的随从皆被斩杀,而他本人也被逼入一处悬崖绝境,最终失足坠落。”
“我等为了为绝后患,在山下搜寻了许久,找到他的尸首。虽然尸首已被山中猛兽啃食得面目全非,但根据衣物,以及不远处找到的包裹与公文,可以断定此人确系洛令安无疑。”
“洛令安这个人,是有些能耐,竟能一路潜至云州,可见其心思缜密,心念坚忍。”叶磊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面容依然平静,“仁泽,你办事向来稳妥,此次也没让我失望。此等人物,若能为我所用,自是锦上添花。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除之而后快了。”
郭仁泽拱手道,“请阁老放心,如今军中粮草充足,军械精良,仁泽自当为大计扫清一切障碍,确保万无一失。”
叶磊之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此次行动,关乎我多年筹谋,亦关乎天下的命运。如今宫中和城中皆有我们的内应,内外结合,正是发动大计的最佳时机。”
“只是这这天下之事,往往成于密而败于疏。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不可有丝毫差错。在行动之前,一定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
“仁泽明白,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阁老重托。” 郭仁泽再次抱拳行礼。
将兵力部署和情报收集等细节都确认无误后,他才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中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声,以及远处更夫的打更声。
叶磊之在站在窗前,他已经计划了太久了,那刚这一刻将要来临时,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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