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2028年5月13日,星期六。
“疯子!”
“你会遭报应的……呃……”
青年歪着头“唔”了一声,脚尖稍用力,碾着痛骂得正欢的男人,稠艳的面孔欺近,笑眼:“说完了吗?”他乐得不可开支:“你傻了啊,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不是疯子是什么嘛?”
男人用力扳着踩在喉咙上的鞋,脸色涨得通红,鞋却纹丝不动,他的双眼因缺氧暴突,惊惧地瞪着青年,破碎的喉管咔咔作响。
“放心啦,我下手很快的。像这样……痛痛飞飞……”
……
2018年9月5日,星期三,江市第三人民医院。
天很热,苍白脆弱的少年坐在病床上,乌浓浓的发丝从肩上滑落,握着搪瓷杯把手的那只手的手腕薄得惊人,弱不禁风,脸色难看。
“013,有人找。”
013面无表情偏过头,他的主治医生寡淡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站着一个肩宽腰细的男人。男人鹰眼高鼻,下巴尖削,独自进来。
医生在观察本上写字,头也不抬:“你们只有十分钟。”
男人没说话,在013的病床前坐下,等医生关上门离开,他才对上013清凌凌的目光。
男人:“我是来捞你出去的,013。”
013目光平静:“你的目的。”
“出去你就知道了。”
013垂眉,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拇指摩挲着搪瓷杯上江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字样:“我为什么要出去。”
“因为你想出去。”男人笑了一下,把013的秘密全部抖搂出来:“我知道你出生在极阴之时,打小就能看见鬼,不到十五岁就被人关进了这里。”
013拇指一顿。
男人继续说:“这个地方是个真真切切的万人坑,你被关这里十年,分裂出了副人格。好不容易出去,刚报完仇,谁知时间重置,你又回到了十年前,也就是现在,你被关进来的第一年。这个时候你的仇人都还活着,过得比你舒坦,你却还要在这里蹉跎第二个十年。你真的甘心?”
013抬起头,目光冷了几分:“你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男人施施然站起来:“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会来接你出去。”他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出去后先去拿个高中文凭,我们不收文盲和废物。”
“……”013冷静道:“操你妈。”
男人丝毫不介意,又问:“你的副人格有名字吗?叫什么名字?”
013冷笑:“叫你爹。”
……
2018年9月25日,星期二,江市第七高级中学,明知楼五楼,男厕。
季时雨张嘴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在齿间叼着,雪团似的肤色,唇色也秾艳,刚想低头凑近打火机,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磁冷男音,暗含警告:“季时雨。”
“……”呸!季时雨撇了下嘴,舌尖抵着烟嘴吐出来,哼哼:“不抽就不抽。”
过了会,司柏又开口:“这里阴气很重。”
季时雨低头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仔细搓着手指,懒散说:“万一这所学校是建在万人坑上的呢?”抬起头,对着镜子眨了下眼:“我相信司柏哥哥一定会保证我的安全的,对吧?”
司柏:“……”
季时雨泫然欲泣:“十年前的我这么弱,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嘤……”
司柏:“…………”司柏哥哥头疼:“会。”
季时雨弯了弯唇:“司柏哥哥最好了。”
司柏嗓音低冷:“弟弟别骚。”
季时雨:“。”你妈的,狗男人。
“别迟到,”司柏,“去教室。”
一提到这个,季时雨脸就垮了下去,慢慢吐出一个字:“艹。”
太艹了。
他妈的,他都十年没碰过课本了,结果一朝不慎被人一脚踹进来上学。
耻辱,太耻辱了。
季时雨磨了磨牙齿,双手插兜,一脸暴躁地走了出去。
从厕所出去,不用上楼梯,直走,就能到高一(十三)班,但要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就要上六楼。
办公室的门开着,冷气不要钱似的汹涌而出,教导主任微胖,从电脑前抬起头,看见季时雨站在门口,牵动脸部肌肉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哟,来了?”
季时雨盯着他看了几秒:“嗯,路上耽搁了几分钟。”
教导主任从冷气房里出来,背着手走在季时雨前头:“走,带你去领书,然后再去教室。”他边走边聊:“高一开学都快一个月了,怎么才来?”
“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有学习重要?”
有,说出来吓死你。季时雨面无表情。
领了书,教导主任把他带到高一(十三)班门口,招呼了一声,走了。班主任中断上课,看了季时雨一眼,让他进来做个自我介绍。
高一(十三)班一共有47名学生,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好奇地看着台上的季时雨,面孔朝气蓬勃,扑面而来的青春感。
讲台上的少年乌发雪肤,杏眼纯澈,校服的风纪扣规规矩矩地扣着,唇角抿着一点笑,很乖,让人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保护欲。
“好阳光,好青春。”季时雨在心里嘤嘤,“司柏哥哥,我是不是老了?”
司柏:“……”
季时雨:“司柏哥哥怎么不说话?qaq”
司柏:“下次别把qaq说出来。”
“不要嘛。”季时雨抱着一摞书,眼巴巴看着班主任:“老师,我坐哪里呀?”
最后一排只有一个男生旁边有个空位,段清目光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圈,如季时雨所预想的那样,抬手指了指最后:“你坐楚惟旁边,下次月考了再调。”
那个叫楚惟的男生一看就在赶作业,笔尖都要在作业本上搓出火花了,季时雨嫌弃瞥一眼,嘴上乖巧:“好的。”
季时雨抱着书走向座位,楚惟还在欲生欲死赶作业,季时雨又瞥一眼,英语。
楚惟写完最后一个单词收笔,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抬头,看见季时雨,一怔:“?”
“嗨,同桌,”季时雨笑眯眯打招呼,“可以让我进去么?”
“进进进!不好意思,刚在写作业没注意。”楚惟赶紧站起来让他,“我说我们宿舍怎么多了个人的行李,原来是新同学!我叫楚惟,我们还有两个舍友,叫陈嘉和蒋戎,傻一点的叫陈嘉,高冷一点的叫蒋戎,很好认的,待会我让他们过来认个人,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报道……”
季时雨:“……”谢。
你他妈是机关枪吗,一直突突突的。
楚惟不好意思:“啊,我话有点多。”
你他妈挺有自知之明,季时雨腔调软软的:“没关系。”
“……”从来没听男生这么软地说话过。楚惟抓了抓头发,看着季时雨在他旁边收拾书本,皓白雪腕被课本压出几道红痕,鲜嫩的皮肤被热气晕出粉,雪腮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娇气地拧着眉,唇色妍丽。
这样一拳下去肯定能哭好久吧。
季时雨收拾好座位,朝楚惟一笑。
楚惟心虚地避开目光。
季时雨:“?”
楚惟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成绩怎么样?”
你他妈哪壶不提开哪壶是吧?季时雨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的仔细回忆了一会,但遗憾的是没成功:“忘了。”
“?”初中毕业才多久啊同学,这都能忘?楚惟:“好吧。”
“成绩很重要?”季时雨小声说,咬了咬唇,脸上冒出几分焦躁:“其实我这一个月都去了疗养院,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楚惟:“卧槽?”
季时雨:“听说七中每年都有很多人跳楼,我监护人就把我塞进来了。”
楚惟:“卧槽!什么畜生!”
七中每年都有很多人跳楼是真的,但本科率一直很高,所以才能一直开下去,还是有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但好歹都是为了成绩,这种为了跳楼的人多把人塞进来的父母到底是什么畜生!
“楚惟!”段清在讲台上看了他们好几眼了,最后啪的一下把书扔台上,把楚惟吓得一激灵,厉声喝道:“能不能别骚扰新同学了?新同学脸上长字了?你待会下课眼睛贴新同学脸上都没人管你,上课就好好看书。”
楚惟:“……”
季时雨:“……”
两人讪讪结束了话题。
七中上午有五节课,季时雨小心拿出课本,煞有介事地看着黑板。
楚惟不好意思打扰新同学学习,转回头继续赶作业,没写两个字,余光一瞟,新同学以头抢桌,睡死过去。
楚惟:“……”你妈的,睡得比我还快。
没过一会,季时雨又懒洋洋坐起来,拿起水笔,察觉到旁边的视线,目光掠过去。
琥珀色的眼瞳背着光显得诡谲不定,楚惟看得瞳孔有些涣散,脑中“咚——”的一下,被无形的木槌重重一撞,瞬间头晕脑胀。
司柏淡淡收回目光。
——在季时雨睡过去没多久,他就接过了身体的掌控权。
司柏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替季时雨上课。
“司柏哥哥,”季时雨中途醒过一次,嘟囔道:“我们轮、轮班。”
然后又睡死了过去。
“……”司柏磨了磨牙,小没良心的。
中午的时候季时雨醒过来,哈欠连天,恹恹地跟着楚惟去小超市买生活用品,抱着脸盆和其他两个室友会面,认了人。
七中是有晚自习的,三个年级都有,从下午六点上到晚上九点四十。
下了晚自习之后,季时雨在教室里磨磨蹭蹭,最后一个才走,手里拿着一根悄悄带到教室的棒球棍,下楼的时候还有教室亮着灯。
季时雨搓了搓两条胳膊,抚平冒出来的小疙瘩,抱怨道:“怎么这么冷。”
“这里阴气很重。”司柏嗓音淡淡。
啧。季时雨撇了撇嘴,“司柏哥哥,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抱抱我。”
司柏声音一顿:“正经点。”
“不要嘛。”季时雨拖着语调,“弟弟骚。”
司柏:“……”
楼道处贴着4楼的标识,季时雨视力很好,脚步一顿,浅色眼瞳在暗淡的光线中变得黢黑。
原本还有说话声的教学楼不知什么时候沉寂下去,面前的楼梯延入浓稠的黑暗中,诡谲地透不出光,季时雨站立的地方很巧妙,位于光线与黑暗的交汇处。粘稠的阴气蛰伏在黑暗中,阴冷蔓延。
咚——
黑暗中出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一声沉重的咚——
季时雨隐隐兴奋地咬了下红唇,苍瘦的手指抓紧棒球棍,指甲在手掌掐出几道红印,急不可耐似地,一头扎进了诡谲的黑暗中。
“上班了,司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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