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苏汶锦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许天洲离开的同时,他也站了起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劝许天洲冷静一下的,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来不及,也因为那么一点私心。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许天洲下了楼梯,又穿过苏汶锦的办公室,出门时正好碰到苏汶锦的助理过来送文件。
助理当时正在看手机,扑面而来的气场让他误以为是苏汶锦来了。
他立即收了手机让到一边,在一句“苏总”即将喊出口时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是苏汶锦。
那是一张生面孔,不同于那些初到这里下意识展现出怯懦的人,那人面沉似水,神情凌厉,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下颌绷得很紧,行走间有隐而不发的狠决,让人不寒而栗。
助理猜不出他的身份,他明明穿着一身廉价西装,秘书却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如果是公司里的人,又没有工作牌,难道是访客?可是有访客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
助理向秘书看去,后者急着去按电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询问的眼神。
秘书早已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从许天洲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她就感受到了他的不同寻常,其实许天洲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但她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在他突如其来的凛然前镇定自若。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空气彻底凝滞了,本就神经紧张的秘书愈加感到呼吸困难,她快要被这种窒息的感觉折磨疯了。
许天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分明在承受着另一种折磨。
秘书从电梯门的反光里看到许天洲握着手机,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着,像是把全身力气都发泄在了手上。
秘书暗想,还好那只是一个手机,要是刀刃的话,估计手都要变成两半。
电梯在53楼停下,不等秘书引路,许天洲率先走出去。
不用刻意寻找,他一眼看到正在和旁人谈笑风生的张望。
倪真真坐在他的对面,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完全没意识到那个人渣打的什么算盘,还把他当成可亲可敬的好同学。
许天洲怒不可遏,什么教养、什么忍耐都被他抛到脑后。
他恨张望,更恨自己。
都怪他上次太客气,不仅没让张望有所顾忌,还让他怀恨在心,现在变本加厉算计倪真真。
许天洲大步流星走过去,惹得众人都是一愣。
张望以为自己看错了,许天洲是怎么进来的?他在一瞬的惊愕后语不成调,“你……”
“你怎么在这儿?”张望没说出的话被倪真真说了出来。她站起身,走过去,像其他人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
许天洲指着张望,问:“你找他借钱?”
倪真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但也没有办法逃避。她迟疑地点头,“嗯。”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倪真真的头低得更低,她知道许天洲对同学们有成见,她不怪他,但也不想让他插手自己的事,所以还是那句话,“我们已经离婚了。”
许天洲一字一顿:“还、没、有。”
倪真真不想和他咬文嚼字,特别是当她看到随后而来的苏汶锦时。
倪真真惊慌失色道:“苏总……对不起。”
苏汶锦的到来让倪真真更加窘迫,她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现在这里已经不合规矩,现在许天洲也来了,简直把信达当成自己家开的。
她虽然不知道许天洲用什么方法进来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万一苏汶锦叫保安赶人怎么办。
倪真真当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她以保护的姿态挡在许天洲身前,小声说了一句“快走”。
也不知道许天洲着了什么魔,倪真真催了几次,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眼看着苏汶锦就要过来了,倪真真心跳如鼓,她一把抓住许天洲的胳膊,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往电梯那边带。
两人路过苏汶锦身边时,倪真真还不断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马上走。”
“许……”苏汶锦表情复杂,他看了看许天洲,又目光幽深地向倪真真看去,四目交汇的瞬间,似有千言万语肆意流淌。
他不知道许天洲是怎么想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原本应该石破天惊的三个字也变得像叹息一样微不可闻,“许先生……”
倪真真终于赶在苏汶锦开口前把许天洲拽到电梯,电梯门关上,将所有的兵荒马乱隔绝在外,倪真真松了一口气。
还好……
不过这种放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被一道目光烫得发慌。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许天洲眸光沉沉,他既没有看向电梯门,也没有看向显示屏上的数字,而是非常专注地盯着一个地方。
倪真真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因为惊慌而死命抓着许天洲胳膊的手到现在还没有放开。
倪真真像是被烫到似的,蓦然松开他的手臂,动作非常迅速,但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许天洲衣服上密密的褶皱仍旧悄悄诉说着她对他的贪恋。
随着手臂一起落下的还有许天洲眼中难得聚起的一点安慰。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会习惯性地从刚才那件事里汲取力量。
她的神情,她的姿态,她的慌张与坚定,无一不透露出一个信息——她还是在乎他的。
许天洲慢慢收回目光,手臂上的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被倪真真这么一拽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他还是一边轻轻揉着那个地方,一边发出一点忍疼的声音。
倪真真又变得惶恐不安。
“弄疼你了?”她向他道歉,“对不起。”
许天洲放下手,异常平静地说:“你吹一下就好了。”
回忆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在许天洲刚刚受伤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么说的。然而今非昔比,倪真真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得不说,她在看到他时,确实有过片刻的安宁,她很想躲进他的怀里,向他吐露自己的委屈,但她不能这么做。
倪真真像是汇入汪洋的一滴水,在命运的旋涡里急速下坠。
许天洲却在这时向她伸出手,“你突然要卖房,让我住哪儿?还好和房东提出续租时,房东很快答应了。他说那时候他要涨房租,你也答应得很爽快,所以宁愿和别人毁约也要把房子租给我们。”
“我新学会做厚蛋烧,原本以为很简单,没想到失败了好几次,我做给你吃好不好?要是失败了,你可不能笑话我。”
“隔壁学钢琴的小孩你还记得吧,你不在的这几天进步飞速,总算可以弹一首完整的曲子。”
许天洲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在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基本上是倪真真在说,他静静地听,偶尔会发表一些看法。
可是今天,他好像换了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无比琐碎的事情。
许天洲并不奢求能够得到她的回应,他只是在固执地营造一种假象,好像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好像他们还在一起。
倪真真怎么不懂他的心思?所以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电梯落地带来的轻微震动不亚于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许天洲五内俱焚,接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颇有几分悲凉。
两人走出大楼,许天洲问:“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
“就算离婚了,也还是朋友吧?”
倪真真笑道:“当我的朋友是要借钱给我的。”
许天洲怔了怔,任凭漫天的痛苦在心里蔓延。
离开汇景中心,倪真真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仰起头,以便让心中翻滚的酸楚不在这一刻溢出眼眶,当倪真真睁开眼睛时,明亮的天空不再有小鸟飞过,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令人难过的还不止于此,倪真真到处找人借钱的事传到了公司,周一早上,人事部的人叫她过去谈话。
倪真真预感不妙,然而就在对方准备开口时,李享来了。他示意人事部的人这件事由他来处理,倪真真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办公室里,李享冷哼一声,“说说吧,怎么回事。”
“就是……家里欠了一些钱。”
“网贷?赌钱?游戏充值?”
倪真真否认,“不是,是我父母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
“哦……”李享点头,随即埋怨道,“早说啊,你也知道的,我们这行比较敏感,按道理说像你这样的是应该停职的。”
“不可以……”倪真真一下急了,她还有数不清的钱要还,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李享笑了笑,安慰道:“也就是遇上我了,你放心吧,有我给你担保,没事的。”
倪真真暂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向李享道谢。
“这没什么。”李享不在意地摆手,“你好好工作就是报答我了,对了,下周有个航展,你和我去吧。”
“好。”倪真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倪真真走后,李享不免为自己的机敏感到得意。
傻子才会拒绝一个缺钱的下属。
别人可能会对倪真真有所警惕,担心她走了邪路,贪污腐败,但他不会,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无所顾忌地放弃底线,而他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为他开疆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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