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在李享计划如何利用航展获取更多客户资源的同时,信达集团也在为参加航展做准备。
会议室里,苏汶锦向许天洲介绍公司的展台设计、施工进度、每一天的活动安排以及一场史无前例的重头戏,“这次恰逢第四十五架飞机交付使用,正好飞机制造商也会参展,所以会合办一个飞机交付仪式……”
这个交付仪式不仅是信达集团和飞机制造商的重要活动,也是此次航展的一大亮点,届时会有相当多的重量级领导参加,因此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连苏汶锦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可是就在这紧要关头,许天洲居然打断了他。
苏汶锦以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疑惑地看过去。
许天洲却没有对他们正在说的事情发表任何看法,而是紧拧着眉头,仓皇地说了声“对不起”。
苏汶锦这才注意到他惨白着一张脸,双唇因为紧抿而失去了血色。大概是难受到了极致,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好像在和另外一个人做着无声对抗,以至于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
苏汶锦被吓坏了,担心地问:“怎么了?”
许天洲顾不上回答,他已经忍了很久,现下终于有些受不住,头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歇斯底里地叫嚣,密集得没有片刻停歇,仿佛能将他生生撕碎。
许天洲死死咬着牙,快速拿出药片,胡乱吞了下去。
吃过药后,头上的疼痛并没有随之减少,心理上倒是轻松了一些。许天洲闭着眼仰着头,将一条手臂横在额上。
苏汶锦忽然有点明白了。
这几天,许天洲时常会在开会时突然离开,一去就是半个小时,回来后也不说去做了什么,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头疼得受不了,躲着他们去吃药,只是这一次发作得又急又重,也顾不上要避开他。
苏汶锦示意秘书把正在播放的视频关掉,以便让室内保持绝对安静。
苏汶锦静静地等着,直到许天洲慢慢放松下来,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许天洲仍旧闭着眼睛,语气带着疲惫,“看了,没查出是什么问题。”
一想到这个结果,许天洲就特别失望。
为什么不是绝症?
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看在他快要死的份儿上纵容他一把,许母不会逼他离婚,倪真真也不会离开,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他再也不用在充满荆棘的夜里苦苦寻找出口,哪怕被无情地判了死刑,也比现在这样忍受着漫无止境的折磨要强上百倍。
许天洲惨然一笑。
这么一想,原来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许天洲垂下眼,似叹非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汶锦怔了怔。
这是许天洲从来不会说的话,哪怕遇到再难的事情,他也只会在一众高管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最多面无表情地说一句“我再考虑考虑”,而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这个问题上,身为智囊的苏汶锦,也很难给出建议。
许天洲亲手给自己设下一个死局,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也是同样的结局。
许天洲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从高二那年倪真真主动找他搭话开始,许天洲就一直抱着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
可是倪真真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总是能让他放下现实,坠入到没有地位差距的旖旎梦里,他不得不无数次告诫自己,她是装出来的,早晚有一天会装不下去。
他不信倪真真会答应他的表白,她却在漆黑的教室里垫脚吻上了他的唇。
他不信倪真真会和他结婚,她却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去市政府登记结婚。
他不信她会和自己过下去,她的同事朋友哪一个不是有车有房,她的丈夫却是如此平庸。
这一次,他终于赌赢了,他们离婚了,却不是他想的那些原因,而是因为不想连累他。
他多么想抛下一切和她在一起,她却不要他了。
他多么想告诉她,几百万不算什么,可是他要是动了这笔钱,就没办法和原生家庭脱离关系。倪真真呢,如果知道了真相,她是会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还是会开始憎恶他。
许天洲不敢想象。
头上的神经又在隐隐作痛,许天洲再次吞了一片药,勉强撑到最后。
会议结束,苏汶锦担心许天洲的身体状况,“要不别开车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许天洲摇头,婉拒了苏汶锦的提议。
自从倪真真走后,许天洲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今天又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他又何必拉着一个急着回家的人陪他。
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累了就把车停下来,有时候是山顶,有时候是河边,有时候是……
虽然他已经在极力避开,但还是会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幢大楼前,那是倪真真所在的公司。
许天洲不得不感叹习惯的力量,一定是他来了太多次,才会如此轻车熟路。
那时候,许天洲和她说过很多次,让她在楼上等,等他到了再下来。
倪真真偏不,“还不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他到现在还能记起她的样子,她站在一个开满紫色小花的花坛边东张西望,似蹙非蹙的眉头在看到他后一下子舒展开,眼中也如流星乍现般迸发出一簇光亮,不等车停下,她便蹦蹦跳跳地过来,上车后还要抱着他亲一口,然后抱怨一句,“你怎么才来。”
声音软软的,特别可爱。
现在的他,不管走到哪里,再也没有人会向他抱怨,“你怎么才来。”
许天洲又把车停在路边,就像以前那样,只是这一次,他等的人没有来。
许天洲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红点发呆,直到电量告急,彻底黑屏。
最近一段时间,倪真真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有时候甚至还会住在公司,以至于许天洲想要远远看上一眼的愿望也落空了。
其实倪真真没有许天洲想象的那么忙,她在公司不是为了加班,只是因为这里既有网,又有咖啡和泡面,可以帮她省一些钱。
这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
倪真真不想让同事为难,一到下班时间,她就收拾好东西躲进楼梯间,等大家走了再偷偷回来,然后做些翻译论文、留学咨询之类的工作赚一点外快。
这天晚上,许天洲又被突如其来的头疼弄得心烦意乱,他早早回了家,吃过药便睡下了。
许天洲睡得并不踏实,隔壁小朋友孜孜不倦地练着琴,后来琴声没了,手机又响了。
许天洲在半梦半醒中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写着“小仙女”。
他的手机里不会有第二个小仙女。
许天洲瞬间清醒过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倪真真给自己改的备注,她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许天洲迅速接起来,那边果然传来一个十分陌生的女声。
那人说倪真真喝醉了,他们想送她到房间休息,她却抱着椅子不撒手,谁劝都没用。
“她一定要等老公来接她回家,我们没办法,只能给你打电话。”
不等那人说出地址,许天洲便沉声道:“我马上去。”
许天洲赶到时,倪真真仍旧跪坐在地,上半身趴在椅子上,脸埋在胳膊里,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听不太清楚。
包间里一片狼藉,残羹冷炙堆了一桌子,许天洲扫了一眼便明白了。
桌子上留有非常贵重的酒,不是普通同事聚餐会喝的,况且倪真真穿得……很特别,不是平常的衣服,而是一套演出服。
巧的是,许天洲见过那套衣服,白色的衣裙上点缀着浅蓝色的云纹,正是倪真真在年会表演舞蹈时穿的那一套。这套被倪真真称为“仙气十足”的衣服确实把她衬得像个仙女,只不过是十足落魄的仙女。
包间里亮如白昼,灯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许天洲慢慢走过去,扑面而来的酒气像是一剂毒药,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不敢想象她经历了什么,因为有人推了推倪真真,告诉她许天洲来了。
倪真真却执拗地躲开了那只手,抱着椅子缩得更紧。
许天洲不敢靠得太近,他刻意保持一些距离,像是怕吵到她似的,轻轻地唤了一声,“真真?”
倪真真猛然一僵,许久后才抬起头。头上挂着铃铛的发饰因为这个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的眼神透露出些微茫然,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她很快认出了他。
“老公……”倪真真坐在地上,仰起脸注视着他,如释重负般喊了一声。
她注意到他神情严肃,好像不太高兴,刚刚显露出的一点轻松不见了,她难过地叹气,“老公,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对不起。”她趴在他的肩上,像个孩子一样抽泣,“你别怪我……”
许天洲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我没有怪你。”
“你就是在怪我,你那天用那么大的力气关门,我……”倪真真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我真的好难受。”
她说的是那天从出租屋搬走时,她执意要把手链还给他。
许天洲不只没有收,还像是被她激怒了,冷着脸赌气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来?”
倪真真心中有愧,也是因为急于想和他撇清关系,所以故意说:“给我的话也只能卖掉。”
“那就卖掉。”
许天洲说完便甩上门,声音特别大,震得倪真真耳膜都在痛。眼泪在那一刻奔涌而出,她到现在还记得他生气的样子。
“我没有生气。”许天洲十分平静地说。
他确实有气过,她要卖掉房子,要卖掉他送给她的手链,卖掉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东西,丝毫不顾及他们昔日的情分,他怎么能不生气?
但那些气已然在那些孤寂漫长的夜里消解掉了,她现在这样的处境,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许天洲向她道歉,“是我不好。”
倪真真把他抱得更紧,很是用力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也不管眼泪和口红会不会脏了他的衣服。
“我没有卖手链,我的手链,手链……”
倪真真迫不及待想要证明给许天洲看。她抬起手臂,扯开挡在上面的衣袖,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在刹那间露了出来,然而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倪真真一下子慌了神,她下意识在身上寻找,没找到后又在地上摸。
倪真真完全忘了自己早把手链收起来了,她还以为手链不见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办,我把手链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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