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李逾明从护国寺回来后几日,徐娘来作辞,说她已经打点好行李,要带着几个丫头去杭州找赵雪青,请他知道。
“她不要你了,你何必自己贴上去。”李逾明正在写给皇帝的奏章,没有抬头,“王府又不会短了你们的衣食。”
“小姐从小就是老奴伺候的。”徐娘说,“我不在她身边,她连饭都不会好好吃。”
“或许她没有你想的那样离不开你。”李逾明停下笔,冷笑道,“是你离不开她。”
“不管是老奴离不开小姐,还是小姐离不开老奴,都不重要。”徐娘不纠结这些,“老奴生活中只有小姐,无论她去哪里,我都要跟过去的。”
李逾明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写字。
徐娘只是来告诉他一声,她没有卖身契,一直是自由身跟着赵雪青的,几个丫头的卖身契在赵府,也不需要他的同意。
徐娘福了一下,说:“多谢王爷这些年的照拂。”
转身往外走。
“明日我叫阿祥送你们去。”快要走出书房,才听到李逾明低声说。
徐娘他们动身一月后,管家来报说有一封从杭州寄来的信给他。
李逾明接过,发现是杜如风的笔记。他把它扔在了抽屉深处,没有打开。
四月中旬,阿祥独自一人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书房找李逾明。
“奔波这么久,回去休息吧。”李逾明不在意地说,“不用特意来见我。”
“属下这一趟没有见到王妃。”阿祥自己汇报,“杜先生说她没有去杭州。”
李逾明心口一跳,说:“没去杭州?那她去哪里了?怕是不想见你,躲起来了吧。”
“不是。”阿祥言之凿凿,“杜先生知道了很着急,马上派人沿途去找王妃了。”
李逾明这才有些急了,打开抽屉,翻出那封信,飞快地打开,里面果然说的是赵雪青没有去杭州,请他派人找一下。
“徐娘呢?”李逾明问。
“徐娘也在回来的路上。”阿祥说,“她让属下先赶回来,求王爷派人寻找王妃。说王妃离开快两个月了,不能再耽搁了。”
李逾明拿信的手颤抖起来,说:“你快去叫人过来。”
半月后,徐娘又回到了旭王府,但李逾明派出去搜寻赵雪青的队伍却一无所获。
一路上,徐娘抱着李逾明已找到赵雪青的信念支撑过来。回王府见她还是毫无踪迹,每日心急如焚。加上晕马车,一路上瘦了很多。回到旭王府不久,就病倒了,卧床不起。
李逾明叫大夫去为她整治。
大夫看过之后,过来汇报:“是太着急造成的,急火攻心,喝药只是治标。治本要找到问题根源,解决掉才能痊愈。”
这一刻,李逾明突然无比恨她。恨她自己一个人悄声无息地走了,把这些关心她,爱她的人留在这里日日煎熬、生不如死。
他恨她抛弃了他,而不是利用了他。
因为这半个月反反复复的思索,他已经想通。就算她真的利用了他又怎样呢,她不是没能把自己怎么样吗?两人在一起六年,她离开时除了一身伤痛,什么都没有得到。
当初确实是他先去招惹她的,她并不愿意。所以真的是她对不起他吗?
所以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听从了李宜鸣的劝告,没有马上去找她,让她就这样消失了,生死不明。
大夫离开后,李逾明没有马上离开荣和院,而是又一次去了卧房。
曾经,俩人在这里度过了多少美好时光。
屋里所有东西都在,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带走。梳妆台上,那些她常用的首饰,依然按照她的习惯摆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去了,回来马上还会用到它们一样。
他留下的那串佛珠就放在那里,和别的首饰在一起。
李逾明扫视了一周,那个装着白玉手镯的紫檀雕花盒子也被她放在角落里,压在最下面。
他不意外,她什么也没带,当然不会带他送的镯子。
当年,看她喜欢,他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找了个和凌灵一模一样的来给她。后来一直不见她戴,也出言问过,一说镯子太贵重了,怕摔了;一说自己经常写字作画,不方便。
终究是不喜欢。
李逾明自嘲地笑了一下,伸手去取那个盒子。拿起来,却发现盒子似乎比以前轻了不少。急忙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没有镯子。
难道她带走了?还是放在别的地方了?李逾明疑惑。
于是放下盒子,又四处查找,想看看镯子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真的被她带走了。
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出了卧房,他又来到书房。
那些她喜欢的书和画都在书架上,没有变动。
桌上也放着一摞书籍,都是她平日经常看的。数了一下,都在那里,一本不少。
李逾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胡乱地翻看那些书。那摞书的最下面,是一本叫《西域植物拾遗录》的书,这是杜如风送给她的。
她一度特别喜欢,每天翻阅。在溪南的时候,整日拿着,手不释卷。
李逾明抽出这本书。一拿出来,还没打开,书籍就自动翻开到了某一页。
他本来对此书全无兴趣,但在丢开的一瞬间,瞟到了一副画,觉得似曾相识,定睛一看,原来是鬼觉兰的图。旁边是对此图的注解,只见写着:“鬼觉兰,奇草,形似无叶兰,无毒。然,与南蒿草同用,有大毒,夺人性命。”
寥寥几语,犹如晴天霹雳,李逾明的脑袋仿佛被劈开,不能思考,只是轰轰作响。
原来她知道。
他一直以为她是不知道的,徐娘说她不会害他,说如果她想让他死,他早就死了。
他是信的。
那日,她表现的像毫不知情。审问雅乐云时,她也多次说她什么都没有告诉过赵雪青。
但是她知道,一早就知道,不是通过雅乐云,而是自己发现的。
李逾明全身无力,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或许,真如李宜鸣所说,她是一个城府深沉,心思歹毒的女人。
德林不是也这么说过吗?
这一刻,李逾明反而希望她是那样一个女人。
如果她是那样的人,那她走失,孩子没了,都是她咎由自取,和他无关。
虽然那样他也痛苦,但那种痛苦又是另外一种,应该会比现在的感受要好一些。
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陷入一种濒死的绝望之中。
因为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她想害他性命,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放在屋里,而是放在院子里。
他又不认识。
过了好久,李逾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行动,声音沙哑地唤:“阿祥,阿祥。”
屋外的阿祥跑进屋来,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去把润明少爷找来,快去。”
“王爷,你没事吧?”阿祥察觉到他不对劲。
“我没事,你快去!”
阿祥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李逾明,还是领命去了。
阿祥走了,李逾明才重新去看那书。书籍后面还有一些轶事,讲述一个利用鬼觉兰和南蒿草相克的特点,杀人与无形的故事。
这本书其他地方都很新,只是打开的这一页很旧,一些地方摩擦地近乎发白,是翻看太多次造成的。
那一日,李润明告诉他“鬼觉兰”的毒性,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雅乐云害怕李润明不小心中毒,才告诉他的。
现在细细想来,不可能如此。李润明一个小孩子,雅乐云告诉他这些干什么呢,既然告诉他了,肯定也会叮嘱他不要乱说。而李润明却巴巴跑来告诉他,明显没有被叮嘱过不要透露,或者更甚,是有人让他来告诉他的。
接下来的时间,李逾明没有继续去翻阅那本书。他把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他似乎不需要找李润明求证了,一切都明白了。
李润明还是被带了来,他低着头,跟在阿祥身后,怯怯的问:“大哥,你找我?”
“润明,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鬼觉兰毒性的?”李逾明已经平静了下来,温言发问。
“我……”李润明抿着嘴,不回答,只望着地面。
“你抬头看着我。”李逾明耐心地说,“是不是你嫂嫂让你告诉我的。”
李润明这才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大哥,眼里噙着泪水,大舒一口气,小声说:“我答应嫂嫂,不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发现的,你没有违背承诺,只点头或是摇头就好。”
李润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逾明发现,事情发生不到一年的时间,李润明长大很多。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眼里有了隐忍和坚持。他一直在保守着这个秘密,哪怕发生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不公正的待遇,也在死守这个秘密。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我要是把那件事告诉你,可以救你性命,你会喜欢我的。”李润明回答,“还说告诉你的时候要自然一些,不要太刻意,不然容易显得像是在卖弄,你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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