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些人要是早点碰见就好了
这个世间啊，所有的故事其实都是事故，所有的开心都是建立在敌人对你构不成威胁又气急败坏的心情上。
那女鬼已经现出原形，因为镶嵌在墙上，平整的严实合缝。虽然头发了覆盖整个面部，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一身红衣，身材苗条，很是养眼。
陆成霜也感叹道：“哇！怎么连胸都拍的这么平整啊！”
苏良拉了拉陆成霜的袖子，小声的说道：“师姐，这是女鬼的后背！”
四人坐在板凳上，女鬼身后是苏良点燃的房子，大火映照在四人脸上，显得很是阴森肃穆。
就在所有人不知道如何开口之际，燕仲骁从怀里掏出一包花生米问道：“你们吃么？”
“……”陆成霜和苏良摇头表示不需要。
陈静倒是一天到晚没吃东西，而后又碰见这般事情。放松下来，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燕仲骁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是你的肚子在叫！”
陈静懒得理他，一把拿过花生米吃了起来。
燕仲骁大骂道：“小兔崽子，我只是问你吃不吃，没说都给你啊！”
陈静扭动身子一边躲开他抓过来的手，一边疯狂的往嘴里塞。在快塞完的时候，燕仲骁气急败坏的说道：“吃吧吃吧！都是什么人啊！”
然后就从怀里又掏出一袋子牛肉干自顾自的吃起来。
陈静有些无语，说道：“你怀里装着多少东西啊！”
“也没装什么，也就是十七八个储物戒子而已。”
所有人顿时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什么叫‘也就十七八个’？真是家底丰厚的低调炫富啊！
燕仲骁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漫不经心的聊天道：“下午我们聊远游期的时候，不是聊到了道心一事么。你也看见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修炼过得人，得到道心后哪怕只是普通人也可以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外加几个山上修士！”
“你怎么知道这个鬼生前是普通人？”陆成霜问道。
燕仲骁说道：“你这人不安套路出牌啊！难道你不该问那我怎么才能得到道心么？其实想这类不能修行却有着坚定道心的人每过几年就会蹦出一个，比如人们常说的‘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这句话就是在说一个人要是有了道心是多可怕的事情。”
苏良此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得到道心？”
燕仲骁突然又不想显摆了，转而问那女鬼道：“有事儿说事儿！哭有什么用？”
陆成霜也很好奇，说道：“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女鬼哭诉道：“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被买来买去……”
“我们赶时间，你长话短说行不行？”
“我为什么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那女鬼愤怒的哀嚎道，“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有人杀了我却没有遭报应！可老天爷不开眼那我就是他们的报应！”
说道这里女鬼浑身黑气直冒，显然气的浑身发抖！
“大妹子有话慢慢说，我突然又不着急了。那个谁？小成霜啊！我这有瓜子你要不要吃？……”
于是四个人排排坐，在女鬼面前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那画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事情的大概是这样的，这女鬼家贫，从小就被人买来买去。买了多少次自己也数不清了。他记得在牙婆子手里时，有个少年每天都给他送吃的，后来她被卖出去后再被退回来时，那少年变成了瘸子，他的食物也开始慢慢变少。再回来的时候，便再也看不见他个少年了。后来他被卖到了当地有名望又很有钱的李府，那是她被卖掉的最好的地方。本来想着在那里过一辈子，结果因为不小心在老爷身前打碎汤碗，被李夫人看见后生了嫌隙，找了个由头便又被打发出府去。最后到了着封门村，也算是进了十八层地狱——她嫁给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喜欢她但也愚孝。婆婆看不上儿媳妇儿出身，经常不给她饭吃，动不动就以家法的名义打人。她还做了一个无法让人站直也无法让人伸腿的铁笼子把她关在里面一关就是一天。女鬼讲道这里声泪俱下道：“其中一次只是我叫了一声我丈夫的名字而已。我就被打了十鞭子，被关在铁笼子里一天。”
“于是我想逃跑，但是不管多少次都会被村民抓回来，曾经有一次一个卖猪肉屠夫明明说好的只要我陪她睡一觉她就放过我的！他怎么就可以说话不算话！他当时还发了誓！难道这不算欺天么？！”
陆成霜疑惑的问道：“那你要是回到这里，把事情捅出来，那屠夫应该也得不了好才对。是他脑子不好使还是你脑子不好使？”
陈静说道：“没有人信的，屠夫既然把她带了回来，那么无论她怎么说屠夫的坏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会有人信的。”
“额……”陆成霜有些无语，说了一句，“真会玩！”
那女鬼继续说道：“我生了个女儿。就是因为不是儿子。我在月子里就必须下地干农活，而傍晚回来准备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发现，我的孩子已经被我那个婆婆扔进水缸里活活溺死！我看着我的孩子全身被泡的浮肿，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水缸里，我跪在哪里嚎啕大哭，我婆婆就蹲在我面前说道‘有什么好哭的，回头再生一个就是了。’”
燕仲骁磕着瓜子说道：“那其实你杀了三四个人就可以了吧！干嘛杀那么多？”
那女鬼说道：“当时很多人过来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指责我那狠心的婆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般死了，他们都觉得理所应当，我就想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吃人地方，所有人才会有这般嘴脸！没有道理啊！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帮我说话，他们只会说‘节哀顺变。’，他们只会说‘那是人家的家里事，那是人家私事。’，他们只会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呵呵呵……于是我死的时候，我就发誓‘我愿化为厉鬼，变成火海，将整个镇子烧个干干净净，将这个世界烧的干干净净。”
燕仲骁冷冷一笑，说道：“你自己讲的故事驴头不对马嘴，真当我是傻子么？我试着还原一下真相，首先你婆婆听了你和那个屠夫有染，她是信了的，所以那个孩子要不得，只能这般溺死。是不是啊！”
那女鬼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在人牙子手里，之前有个天天偷馒头给你吃的少年又来就没有再提起。他一个瘸腿少年哪有那么容易被卖出去，在我猜想里，应该是你逼迫对方给你馒头吃，但他毕竟是个吃白食的瘸子，没有价值后，他的食物也开始慢慢减少。有一次牙婆子什么都没有给，于是你气急败坏的拿起砖头便被你一板砖打死了。”燕仲骁森然一笑，继续说道，“当时你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牙婆子问你怎么回事，你说他要轻薄与你。于是牙婆子也没有多问，反正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吃白食的，死了也就死了。是不是这样？”
那女鬼有些慌张，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这只是你只是猜测。”
“后来你在被卖到李府家里当丫鬟，看着老爷或许不算高大威猛，但自少有钱。于是你装跌倒，然后和李老爷暗送秋波。这一幕被李夫人正好看见，于是打了你一顿板子，又把你送回到了人牙子手里。”燕仲骁嗤笑一声说道：“在封门村，你若是老实安分，何至于会死？分明是你见李府的繁华，封门村的清淡让你无法忍受，你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安安分分的变成一个黄脸婆。于是一次次的逃跑。是也不是？”
那女鬼暴怒的嘶吼道：“我没有杀死那个少年！我从来没有杀死那个少年。我或许不算是好人，但我不会杀害帮助过我的每一个好人！”
燕仲骁冷笑一声说道：“讲诉者总是喜欢把自己处于被害人的位置，我十年前来过这里，民风也算是淳朴，我很难想象你来了以后，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地方。”
陈静皱眉说道：“其实我们都是平凡人，平凡人碰到不平凡的事情，第一时间肯定是躲得远远的。人之常情，不该过于苛责吧。我还是觉得你觉得这一家人加上那个屠夫对不住你，那你杀了那些人也就好了，没有必要屠杀整个村子的人啊。”
苏良说道：“如果我要是这个镇子上的村民，只要我看见了，无论是人在笼子里也好，还是老太太杀女婴一事，我无论如何都要拦上一拦！”
燕仲骁，陆成霜，陈静齐齐扭头望向苏良。只见他双手捂着脸无声的呜咽着，感觉道所有人的目光。苏良摆摆手说道：“我觉得这女鬼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觉得陈师叔说的故事便是全部。其实这里面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我就想问在做的各位，如果有得选择你们愿意被买来买去的么？”
众人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们用这个世界对付我们的方法来对付这个世界，他们说我残忍，这是没有道理的。对错应该是有先后的不是么？”
那女鬼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们行走间，看见的人都是人。其实不是这样的，有的人活着已经很难被称之为人了。你跟一个快要饿死的人讲不要吃三月鱼，不要吃四月鸟。不觉得过于站在道德高地上苛责对方了么？”苏良说道“那个少年已经瘸了以后，这女鬼还吃人家的东西，显然不对。但别的事情我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吧。你个人想要过好的生活，想要更好的生活，她就真的罪该万死么？我觉得这个世道，一纸卖身文书就能剥夺一个人的一生，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人的私有财产，这才是最可怕的。这个世界，给没有给这些人任何希望，这样真的对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那女鬼的怒气消散了好多，哀嚎也变成了呜呜咽咽低声哭泣。
苏良说道：“虽然我不能放过你，但我并不觉得你真的有太多的罪过。”
那女鬼点点头说道：“没有遇见先生之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好人。今天碰见了先生，我觉得要是能够再早一点就好了。”
说话间，女鬼的裙摆开始着火，青色的火焰至下而上的慢慢燃烧。
“我叫苏良，寒溪谷的弟子。不是什么先生。”
那女鬼笑了笑，说道：“还是叫你先生吧。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给别人也讲讲我的故事，也跟这个世道讲讲你刚才讲过的道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我真的没有杀那个小瘸子，他对我真的很好，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嫁给他。”
说话间，那女鬼红墙上走了先来，转过身子，她面容白皙，五官端正，眉目柔和，有些温婉动人，她轻轻的对苏良施了一礼，青色火焰瞬间将她彻底包裹住，不一会儿化为星星点点的飘闪再天地间，变成了一个个银火虫一般。
后面的大火也烧了一夜，一直到早上才慢慢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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