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探
透明的烟灰缸从床头柜搬到了床上，颀长的手指夹着烟，抖了抖烟灰，又衔在唇上，酒红色的指甲油斑驳，和她唇上模糊的口红一样。
程简延捻起一片玫瑰花瓣，想起从浴室里出来后，满床的玫瑰花瓣的场景，黝黑的眸浮上笑意。
本来枕在程简延胸前的叶明卉，突然转身，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吸了口烟，不怀好意地将烟调了个方向，送到程简延的唇边。
程简延接过，不给她再要拿走的机会，熟练地吸了几口就碾灭在烟灰缸里。
“我以为你不抽烟。”叶明卉有些意外。
“偶尔抽。”程简延起身靠在床头，在被下抚着她的背脊，“饿了吗？”
“饿。”叶明卉趴在他胸前，疏懒地玩着他的手，“但是不想动。”
程简延轻笑，胸腔都跟着震动，她听到他说：“体力不行，得多锻炼。”
叶明卉眨眨眼，猛然起身，带走了他身上大半被子。等她穿好衣服回头，发现程简延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眼里含笑。
她耳尖发烫，把被子扔在他的身上：“你吃不吃？”
程简延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捡起地上的衣服，他穿好，叶明卉已经把食盒都摆出来，他才看见食盒上的店标。
“你点的这家？”程简延问。
叶明卉拿筷子给他，听他问的语气好像吃过：“你吃过？”
程简延抿了抿唇，过了几秒才说：“没有，听过。”
叶明卉哦了声，拿出啤酒‘呲’的一声打开递给他：“你平时不喝酒吧？”
“不怎么喝。”程简延接过，见她又把一袋子的酒摆出来，蹙眉说，“你少喝点。”
“醉不了。”叶明卉一口气灌了半罐，她抹去嘴边的啤酒沫，看着对面吃着菜的程简延，沉默了会儿，才问道，“你怎么认识刚才那个警察的？”
程简延神色如常：“小时候他经手我妈妈和妹妹的案子，我进儿童村他也帮了忙，后来我爸出车祸的案子也是他经手的。”
程简延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语句间完全没掺半点感情，叶明卉除了感叹几秒他身世的悲凉，也没再有任何复杂的情感。
她一向缺乏同理心，世人皆苦，她觉得泛滥的感情输出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想要理解想要得到爱和关注，自己却无法理解和爱别人。
但如果是程简延的话，她或许可以试一试？
“那个你别难过哈”她略显局促。
程简延顿了顿，看向她，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竟然咳嗽起来。
“你笑什么？”叶明卉瞪着笑得开怀的程简延，恼怒不已。
程简延笑着摇摇头，用啤酒顺了顺食，缓了半晌，看着对面生闷气用筷子戳着饭的叶明卉，嘴角弧度还没下来，他说：“没什么难过的，我妈”
他的动作滞了滞，没再说下去，转而说他爸：“我和我爸也就是陌生人，我小时候他就不管我，我上小学时他抛弃了我们。”
“不过还得感谢周总。”他看了叶明卉一眼，“我爸的墓地还是她买的。”
“她？”叶明卉愣怔。
程简延说：“他是周总的司机，周总没和你说吗？”
“周黎琳从小就不管我，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叶明卉筷子一顿，她记得程简延的父亲是前年去世，前年过年的时候外婆突然打电话给她，说那年过年让她别去了，外公生病要疗养，说什么都不让她去，后来华少嘉偷偷和她说其实是周黎琳出了车祸，在家调养。
她脑子里一些细碎的事情，像是被线牵引着，但是始终模糊，让她理不出头绪。
叶明卉拿起啤酒和程简延的碰杯：“不说这些了。”
她喝完眼前的，又拿出一罐，程简延见她脸颊泛着红晕，伸手要夺过：“你身体刚恢复不久，别喝醉了。”
叶明卉手疾眼快地躲开：“我酒量好，没事儿。”
她又灌了一大口，神秘兮兮的和他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到这儿开房吗？”
“为什么？”
“你的那个汪叔，今天到这儿是来抓□□的，我报的警。”叶明卉笑得歪了歪身子，颇有几分醉态。
程简延没有看见是谁，但是他很快猜到原因，他挑眉：“你挺有正义感。”
叶明卉笑意不达眼底，直视他的眼睛，一直没说话。
“怎么了？”程简延奇怪地问。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她问。
程简延失笑：“我应该知道什么？”
叶明卉笑了笑，灌了剩下的酒，又开一瓶。
“别喝了。”程简延制止她。
“没事儿，我没醉。”叶明卉挥开手。
看上去她应该是醉了，程简延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酒全都从她眼下拿走。
菜没动多少，转眼间一地的空酒罐子。
“你借我伞的那一天，我在教学楼五楼最里边的厕所差点被人猥亵了。”叶明卉半撑着脑袋，托着音调说，“我朋友说后来在那里看到你了，你期间一直都待在那儿。”
“你怎么不和我说？”程简延皱着眉表示不赞同，“你应该和我说的，那人是谁？”
“这不重要。”叶明卉一拍桌子，起身晃晃荡荡地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腿上，环着他的颈，“我朋友说在那儿看见你了，你没出来帮我，你只是看着。”
程简延认真地看着她：“我那天一直待在实验室里，和导师待在一起，你朋友看错了。”
“真的？”叶明卉狐疑地问。
“你不信我现在可以给我导师打电话。”程简延拿出手机，平静地看着她。
叶明卉一直没说话，程简延就点开手机，划到导师的号码，正要打过去，叶明卉抢过手机扔在床上。
“不用了。”她笑得明媚，“我相信你。”
程简延见她熏醉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大腿：“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生气了！”叶明卉肯定地说。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叶明卉表情严肃，抱着他不肯放手。
她在他耳边柔声撒着娇：“你生气也可以，但是不要太久。”
程简延好笑地拉着她的手：“唉，我下去给你买解酒药吧。”
叶明卉微微使力，禁锢住程简延，她的唇贴在他的后颈，糊着嗓子说：“我发现我发现我有点儿喜欢你了，我妈妈她不喜欢我，想通过我得到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你醉了。”程简延沉着嗓音说。
叶明卉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她也不想知道：“我同意你做我男朋友，我们好好开始，有什么事儿咱们都别掩饰，你别骗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程简延感受到她的渐渐软下来的身子，轻轻喊了她几声，她蹭了蹭程简延的脖颈嘟囔了几声，程简延抱起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抓起床上的手机，出门给她买药。
程简延拿上房卡，轻轻关好门，眼底冰冷，他不懂叶明卉今天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像是想要把一切和他摊牌，或许她根本没醉？
他没有头绪，需要好好想想
黑暗的房间里，叶明卉睁开了眼，房间的空调已经停了，只有墙上荧光的控制器能让她辨别方向。
她没醉，说的话也是准备好的，她只有借助酒精才能说出口。
她承认，可能从医院时她就无法控制地喜欢上程简延，或许还要更早一些，第一次跟他回家，或者是和他在天台上的第一次，总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程简延的感情逐渐偏离航道，开始说是为了报复他，但现在更像报复自己。
叶明卉知道程简延对她的感情并不纯粹，她不应该陷入其中，但是她心不由主，那就由她来挑明这段关系，快刀斩乱麻后重新开始。
希望程简延永远都不要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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