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南宁一中的后门离正门隔了有些距离，而平时离警局最近的后门下午放学之后六点就会关门，跟李青雯聊完之后，沈初记得时间已经是五点过半了，到警局还上伞，门已经进不去了。
而后他把希望寄托在纪云尽的身上，其实他明明可以等明天早上再去打听结果，这件事情一定会闹大，可是沈初不想等。
风把沈初脑子吹的清醒，他靠在纪云尽身上，手环着对方的腰，一时间没觉得奇怪。
纪云尽把车开到校门口，他看见校门口的栏杆已经放行了。
把车停在校门口旁的空地上，然后把车熄火。
沈初一早就跳下来了，他抬着手一直在卸头盔，手微微发着抖一直找不到系着的扣子。
纪云尽扭头就看见对方慌乱的解着头盔，看了一会发现对方根本就解不下来，干脆抬手帮了他一把。末了还说了一句，“笨死了。”
沈初的状况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回了句谢谢。
纪云尽把头盔卸下挂在后视镜上。
“老大？”原康从门卫朝他们走过来，看样子是专门等着纪云尽来的，他看过来后还发现身边跟着的沈初，“嗯？你怎么来了？”
“我…”沈初转头巴巴的望向纪云尽。
“先进去。”他接过话，朝里面走，原康跟在他旁边。
“现场情况怎么样了。”他问着。
沈初一时间的心瞬间提到最高处，他转头看着原康，看见对方张张合合的嘴巴说了些什么，他一时间觉得他的话有些刺耳，混乱，沈初仔细分辨着他的话，只听清了一堆声音说抢救无效和一个名字，李青雯，对是李青雯，他听的清楚。
他的脸一瞬间苍白下来。
然后有人握上了他的手腕，一丝温度从手腕传来。
“我知道了，你先去看着现场，我等会就来。”他从一开始原康说着现场情况的时候就一直注意身边沈初的脸色，然后，就看着对方的脸一点一点的没有血色。
纪云尽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喊他，“沈初？沈初！”
“是李青雯吗，是她吗？”沈初把没有聚焦的眼神看向他。
“你跟李青雯是什么关系，嗯？”好半响沈初没答，他轻轻的喊着他，“沈初！在听吗？”
“是同班同学。”他慢慢的开口。然后纪云尽把他扯到旁边的樟树底下的石墩旁，按着他坐下，然后屈膝蹲下看着他。
“你在这，不要乱跑，等我处理现场回来，跟我回去录个口供。”纪云尽顺着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听到了吗？”
他手指的温度把沈初烫醒。
沈初点头。
樟树前面就是教学楼，他看着纪云尽往那边走过去，跟原康说了句什么。之后原康拉着警戒线把教学楼那一块围了起来，警戒线中央有一滩血迹，他呆呆的看着，好似那滩血还冒着一丝热气。
突然他好像能明白李青雯说的那句，“大不了就赔给你爸爸一条命”的意思了，沈初麻木的想着，为什么当时就没理解，又或许是不是自己真的应该对她说一句，“我不怪你，我一直都不怪你”。
人已经死了，李青雯死了，被他自己逼死的。
他把脸埋在手掌里。
“沈初，你放过我吧。”他好像听到李青雯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着，没有回应，他闷闷的哭出声，嘶哑的喊出声，“那谁来放过我呢。”
李青雯你死了我爸爸就能活过来了吗，能吗，他拼死救下你，到最后又把这条命还给他。
是我逼的你吗，到底是谁逼的谁，你明明可以甩手一撇两清，为什么又用这种方法，你是在逼我去忘掉这件事吗，你明明可以走的，离开这里，重新做自傲的李青雯，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沈初记起，是的李青雯离开之前他给了自己一本蓝色外壳包装的素描本，他当时没有翻开，也没有带回家，就这么塞在课桌里。
他忘记纪云尽离开时说的话，往教学楼那边走，他朝四楼去，头一次觉得这路怎么那么长。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哆哆嗦嗦的去掏校服口袋黄安留给他的钥匙打开门。好似撞倒了哪里课桌上的课本，他没管，一直走到自己桌子面前去找本子。
在这里就在这里，我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沈初把课本翻的一团糟，然后瞥在那本蓝色外壳的本子。
他翻开，空白的页面一览无余。
不对，都不对，李青雯肯定会落下什么，李青雯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他把页面翻到最后，看到了一行用黑色水笔写着的话。
“爱是我们死去时唯一能带走的东西，它能使死亡变得如此从容。”
落笔——李青雯。
沈初的眼泪落在上面，晕染开她黑色的字迹。
纪云尽了解现场情况后，他见到了李青雯在现场的父母，对方赶来现场的时，李青雯的妈妈直接昏了过去，艾薇帮着调理。
此时李青雯的妈妈坐在一旁，纪云尽正在问着李青雯的爸爸。
“您最后见到您女儿是在什么时候。”
“中午。”李夫的眼框通红，“在家吃中午饭的时候。”
“那她有没有什么异常。”他问道。
“没有。”李青雯的爸爸在回忆，他抬手擦了擦眼角，“中午吃饭的时候青雯还在高高兴兴的跟问我新学校长什么样子。”
“李青雯在此之前要转学？”纪云尽抓住关键词。
“是，转学手续还是她妈妈上午来陪他办的。”
纪云尽想了会就问。
“为什么要转学。”他了解过李青雯在校情况，她是高二学生，此时高二已经是下个学期了，转别的学校可能会直接耽误下学期的进度，很可能高三学习跟不上，他在想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
“青雯从小学画画，她对学习也是不上心。我们就想让她学别的，”李青雯爸爸顿了顿又说，“本来初中毕业我就是想让她直接上美院。”
纪云尽知道李青雯的家庭情况，母亲是美院的教授，父亲是房地产的老板，而对于李青雯的家庭情况很可能让她走后门直接上美院，可是为什么偏偏她就读一个连重点高中都不是的学校。
对于一个连学习都不上心的李青雯来说为什么她要放弃自己的特长去考一个教学资源落后的学校，能有别的原因吗。
“转学这件事是她自己提的还是您提的。”他继续问着。
“她自己。”李青雯的爸爸想了想说，“其实也有她妈妈在劝她，毕竟自己的孩子谁愿意让他呆在这种方。”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想不清楚。
“我的孩子我自己清楚，她不可能傻到自己去跳楼的。”对方情绪有些激动。
“监控已经在查了，还要些时间。”纪云尽试图安抚住他，“那您女儿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跟人发生冲突或者记恨她的人。”
李青雯爸爸摇着头，“青雯她平时放完学就回家，同学聚会也常常去，没有听她说什么同学吵架的事情。”
他点着头。喊了声艾薇。
艾薇手里拿着纸巾帮李母擦着眼泪，拍着她的肩膀。
听到纪云尽喊他的时候，她把纸巾递给一旁的李青雯爸爸又低头说了声，就起身跑过去。
“老大。”
“李青雯她妈妈怎么说。”纪云尽嗯了声，问着。
“李青雯妈妈最后一次见到李青雯的时候是在下午四点，李青雯当时在门口正准备换鞋去学校一趟，跟她妈妈说了一声，走之前对方说明是说去学校一趟，但具体原因并没有明说，她妈妈猜测的是她可能去学校搬一些书籍。”
纪云尽抱着手肘看向远方的樟树，树底下只有石墩没有人。
他咋的一惊，“人呢。”
“什么？”艾薇不明所以，她顺着纪云尽的视线看向对面操场，“什么人，哪里有人。”
纪云尽明明走的时候还跟他说着不要乱跑，现在人去哪了？
他环顾四周，操场？厕所，教室？
“李青雯是哪个班的。”沈初说过自己和李青雯是同班同学，他自己不是说了让他乖乖等着吗，一个人跑去走干什么。
他猛的想通了，沈初一定知道李青雯为什么自杀。
“啊？”艾薇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思维，但也还好刚刚询问李母的时候得知了李青雯的所在班级，“高二三班。”
“你安抚一下他们，监控出来之后打电话给我。”他扔下话便朝教学楼里面走。
“唉，好，老大你…”艾薇摸不着头脑。
纪云尽没问她到底在几楼，便一层一层巡着，一楼和二楼都是高三的教室，他往三楼爬。
“七，五？”纪云尽叉着腰在四楼楼梯口看向两边的走廊，之后朝右边去。
沈初就坐在靠走廊窗户旁里面的座位上，安安静静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桌面放着一本蓝壳子的素描本，他的身体微微的蜷缩着，手拢在衣袖里面，眸子低垂，眼眶通红，明显哭过。
纪云尽走到窗户旁停下，伸手敲了敲他的头，“一个人跑上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半响沈初嘶哑的开口。
“是我逼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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