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跟踪狂

陆明又拿出了陈思的照片，递到沈福山面前，问是否认得她。
这一回，沈福山拿起照片看了几秒，就摇头说不认识，又岔开话题谈起了李新梅，说是迫切想见她，还让陆明把欠她的年终奖金5万块钱转交给她。
“不好意思，李新梅失踪了，她的家人已经找了大概13年。”陆明道。
沈福山微微张开嘴，好半天才出声：“我记得大概是2010年夏天吧，我收到了她的辞职短信，就再也没见过她。我还想约她吃个散伙饭的……她可真是个称职的秘书，虽然学历不高，但英语日语都说的特别好，客户都以为她是我从苏江大学高薪聘请的翻译呢！唉……也许她出国了吧，她很喜欢日本，曾经说过想带弟弟去大阪环球影城玩。”
“没有查到她的出境记录，除非……她换了个身份。”陆明敷衍道。
截止此刻，他已经意识到李新梅恐怕不是案件核心，兴许真如林悦所说只是个突破口，指引冯森去江南找到沈家。于是，他再次拿起了陈思的照片，身体前倾凑近沈福山，迅速编了个找他问讯的理由，想试试他的反应。
“沈先生，请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位女孩。之所以找您辨认，是因为我和锦京警方沟通过，他们说有人目击您在13年前她身亡的日子去过案发公园。”
沈福山皱起眉，看了看照片又抬头凝视陆明，冷冷道：“13年前，2010年？太遥远了，我不记得了。还有，为什么现在才问我，他们警察早干什么去了？”
“我先和你确认一下，2010年6月，你在锦京吧？”陆明故意加强对他的刺激行为，期待他被激怒乱了阵脚。
可是，沈福山抿了口茶，脸上的寒意逐渐消退，又恢复了平和，道：“没错，我带儿子去治病，在儿童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那段时间很艰难，一边是儿子生病、老婆在老家生孩子，一边是公司濒临破产、到处借钱，我经常去周边人少的公园散心思考怎么解决麻烦，也许是碰巧和您所说的被害人去了同一个地方。”
听了这话，陆明倒有些感同身受，忍不住对在那种境遇下还能保持情绪稳定、积极解决困难的男人肃然起敬。
“冯森是这女孩的恋人，如今他在江南被害，且与您儿子熟识，未免巧合过多了吧？”他又追问。
“呵呵……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陆队长原来是在审讯嫌疑人啊。”沈福山坐直了身子，眯眼抽了一口雪茄，微微吐出些白雾，“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6月13号的不在场证明喽？”
“请详细告知，必要时我会通过监控录像、与目击者谈话的方式取证。”陆明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那天白天在上班，要作证可以随便问公司里的人，还有保安老王，他们都知道我根本没出园区。傍晚下班，我和王丽去参加酒局，也是太湖边的会所，我把他们老板电话给你哦，你尽可能去核实。我刚喝上一杯，就接到了……恩善的电话。之后，财务经理和我一起去筹钱，他能为我作证。”
陆明又谈及捡到李新梅银行卡的张东离奇失踪，道：“由于张东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当晚11点，所以请务必详细讲述11点后你的行踪。”
“哦……我正在开网络会议，和一家美国企业谈合作，全程有录像录音。”沈福山道。
“开会？半夜三更的，你觉得合理吗？”陆明一瞬间绷直了身体。
“不好意思，陆队长，我是和美国公司谈合作，要尊重人家的时间。中国和美国是有时差的。”沈福山将雪茄平稳搁置在烟灰缸上，低垂着眼眸凝视它渐渐熄灭。
这回陆明再无话可说，只得收拾东西告辞。沈福山坚持送他到高尔夫酒店外，站在公路入口朝他挥手。
后视镜中，陆明瞥见沈福山那张宛如戴了面具一样温和淡漠的脸，总觉得哪里有蹊跷，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他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又有公司律师在一旁助阵，令自己像小丑一样被搁在舞台上戏耍！
想到这里，陆明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正按在鸣笛按钮上。登时，车喇叭响起尖锐刺耳的蜂鸣。
——
沈溪在家里昏睡了一整天，到天黑才醒来。他扭了扭僵硬的脖颈，感觉骨头缝里都在疼，额头也有些发烫，一测体温37.5度，想着是这几天过于劳累感冒了。
他去找张阿姨拿感冒药，在二楼走廊遇见正在爬楼梯的林悦。她衣服被雨淋过，半干不干贴着肌肤，头发也冒着一层水珠。
他原本想披件衣服给她，再让张阿姨给她煮碗红糖炖蛋，但是还没等开口就见她只浅浅微笑就与他擦肩而过，头也没回。他明白，自从父亲成了头号“嫌疑人”，过去几天就真成了假扮情侣的逢场作戏。只是，他很想知道，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她动了真心？
走到厨房没找到张阿姨，他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哭声。推门寻找半天，竟看见徐佳佳躲在后院花圃里哭泣，双手捂着脸，头发乱糟糟湿漉漉散落肩头。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沈溪拨开半人高的花丛。
天还飘着小雨，细细密密，笼罩着少女苍白的脸，隐约能看见青紫色伤痕。
徐佳佳见了沈溪立刻转过身，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被厌恶，又整理了头发，这才强颜欢笑转过身来。但是，她刚一开口又啜泣起来：“沈溪哥哥，有，有……坏人！”
自从沈恩善休学后，徐佳佳晚上不需要再去培训班替她上课，于是申请在学校自习。但是三中在闹市区，距离湖光别墅有些远，没有公交直达。而且，老徐最近忙着陪沈福山应酬，根本没空接她，就不让她去学校自习。可她在家里听着地下室洗衣机的轰鸣和奶奶的絮叨根本学不进去，于是偷偷留在学校自习，然后坐公交车转骑自行车回别墅。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然而，今天当她在太湖大桥站下了公交，刚骑上共享单车就感觉有人在背后跟踪。
天色漆黑，飘着雨，虽然开着路灯，但是那一小团橘色光芒却在雨雾中朦朦胧胧，显得极其不真切。
她撑着伞摇摇晃晃骑着车，每次听见“啪嗒、啪嗒”声，都警觉回头，可身后只有空荡荡的人行路，只好把那声音当作是雨滴掉落的声音自我安慰。
后来，她越骑越快，雨水斜斜飞进眼睛，视线模糊一片。身后，怪声再度传来，且随着她的速度加快，有时候近得就像在背后。
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蹬着脚踏板，激起半人高的水花，打湿了衣服头发。就在看到别墅大门的灯光时，车轮压上一块大石头，猛地一颠簸，她就连人带车一起摔进了路边水洼中。
她慌忙爬起来，来不及扶起自行车，就见身后灌木丛里有一双血红眼睛在盯着她。四目相对，她呆立原地，吓得发抖。
突然，一个黑影蹿出，一个猛子将她扑倒。登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她剧烈挣扎，却被一双硬而粗糙的大手捂住眼睛和嘴，呼吸也艰难起来。绝望之际，忽有一道白光扫过，紧接着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听到响动，那人立即松手，又蹿入灌木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睁开眼，大口喘息，才发觉是别墅的保安打着探照灯来巡查，无意间救了她。不过，当保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只是推说在水坑跌倒，没有提及坏人的存在。
“我可能是别墅区里唯一骑共享单车进门的人，保安他们一直瞧不起我……”徐佳佳眼神中流露出一瞬的阴狠，“他们只会看我的笑话！”
“佳佳，你记得那个坏人的长相特征吗？我们还是去派出所吧……”沈溪眉头紧锁。
“天太黑了，又下雨，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他很高，比你还要高半头……还有，他身上有很怪的味道，又腥又臭，还有一丝丝甜。”徐佳佳用胳膊肘擦着眼泪，声音急促且颤抖，“哥哥，求求你不要报警……我不想给沈叔叔和王阿姨惹麻烦，所以求你别和任何人说这事！”
“好吧，女孩子自己走夜路确实不安全，要不然你晚上去楼上书房和恩善一起自习吧。”沈溪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佳佳，你能站起来吗？腿有伤到吗？”
徐佳佳一把攥住沈溪的手，用力撑起身体，道：“不用了，恩善身体不好，我不能打扰她。”
“那你有同学顺路吗？”
徐佳佳摇摇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沈溪，用略带祈求的口吻轻声道：“哥哥，明晚你能在太湖大桥公交站那里等我吗？还有10天就放暑假了，只需要麻烦你这几天……你那么善良，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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