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毛骨悚然

沉寂了1分钟，林悦已经彻底绝望，突然从马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车主只是把车停在了路边，并没有离去。
“林悦——你在那边吗？”
这声音……竟然是陆明！难道他一路上都在跟着自己？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以及陆明那气势恢宏的大嗓门，那人不敢再停留，抛下林悦匆忙逃窜。林悦眼睛被那人用胶布贴上，只能通过耳朵辨别他逃离的方位，似乎向着湖下游。
“林悦？林悦！真是你……”陆明见到被捆住手脚的林悦大吃一惊，赶紧解开了绳子，“我看着你一个人去了湖边，抽了三只烟你还没上来，就开车过去看看，觉得不对劲，果然我这判断的没错！”
林悦嘴里塞的破布被拽开，咳了数秒，又大口喘息，身体止不住发抖，恐惧的眼泪这才流下。
“陆队长，他，他……向那边跑了！”林悦挥着手臂，颤声喊道。
陆明朝着林悦指的方向追了两步，早已不见人影，又记挂着她的安危，赶紧折返回来，只见林悦踉踉跄跄爬上马路，用了半瓶矿泉水漱口，脸色这才微微缓和。她一口气把被拖走的经历讲了出来，包括关于那人特征的一系列推理，并坚持让陆明继续喊人来追捕。
“我……可以确定，他杀过人，可能……不止一个！”林悦道。
陆明惊叹于她在这种极端状况下还能理性敏锐记住分析坏人的特征，不像大部分受害者一样患上PSTD，实属罕见，真有把她发展为线人的打算。听她描述，他脑海中基本可以形成那人的画像：男性，20岁左右，身高1.9米，身上有异味，有嗜血性癖，身材消瘦，骨节突出，手掌大而硬，力大无穷，可能练过体育或者干过强体力活……
他将从林悦手脚解下的绳子收集起来，在灯下仔细观察。这绳有两股，边缘粗糙毛躁，像是手工搓成的。
“徐佳佳……也被袭击过。”林悦讲出了沈溪对她描述的经过，“会不会和之前那两名少女失踪有关？”
陆明一怔，继而重重点了点头。
今年3月和4月各发生了一起少女失踪案，都是高中女生，至今下落不明，凶多吉少。上个月沈恩善失踪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和这起案子相关，不过最终竟是她自导自演。由于线索过少，失踪案目前在缓慢推进，还有些同事认为少女自杀或者离家出走可能性很大，并不赞同陆明所说连环杀手的推理。
“如果是他，5月，6月……为什么没有作案？”陆明沉吟。
“也许他搬家了。”林悦回忆着之前沈溪关于那两起案件新闻的描述，“之前两起案件发生在惠山区和西山区，咱们在滨湖区，距离很远。但是惠山区和西山区距离很近，所以会不会坏人之前住在那个片区。在5、6月的时候，他经历了变动，比方说工作调动什么的，才来到了滨湖区。彻底安顿下来，他又忍不住要作案，无法控制自己。这么下去……还会有人受害！”
“嗯……”陆明再一次被她敏捷的思路震惊，赶紧给同事们打去电话，调集人手来别墅区附近搜寻那人踪迹。
林悦接连道谢，但拒绝陆明送她去医院包扎手腕伤口的提议，独自走向了沈家。
别墅窗口一片漆黑，看来今晚沈家人是打算全部守在医院了。她蹑手蹑脚进了屋，不想吵醒楼下的徐家三口人，尤其是张阿姨，生怕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问沈溪的情况。毕竟，沈溪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感情自然浓厚。
她脱掉湿漉漉的鞋子装进塑料袋，又在袜子外面套上鞋套，不想在木地板上留下一点水渍，不然又要被张阿姨白眼，说北方人都不讲卫生。爬上三楼，正对楼梯是她的客房，走廊最里面的套间是沈恩善的房间。她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忽然听见走廊尽头有窸窸窣窣响动。沈恩善分明在医院里，那套间里的人……又是谁？
刚刚经历了差点被奸杀的惊魂一刻，她汗毛都立了起来，手止不住发抖，但想到那坏人有蓄意谋害沈恩善的可能，还是一点点挪向了套间的门。同时，她打开了手机通讯录，打算一有危险立刻打电话给陆明。他现在还在湖畔搜寻，距离别墅并不远。
打定主意，她已走到门前，竟发觉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光亮闪动，像是烛光摇曳。
杀人狂难道变态到在小姑娘房间里吃烛光晚餐？
她轻轻将门推开一道大缝，凑近了一看，顿时愣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向上蔓延。
没有杀人狂，也没有烛光晚餐，在一根蜡烛光照下，一少女穿着沈恩善贵族学校的制服套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贵妃榻上还散落着好几件衣裙，都是沈恩善常穿的，有JK制服、洛丽塔洋装，甚至有贴身的蕾丝小内衣。她身高、身材和沈恩善相似，只是胸部发育得挺拔，梳着同样的马尾辫，从背后看来两人别无二致。
镜子正对着门口，可以看见镜面上清晰映出那少女的脸——正是徐佳佳。镜子里，她瞪大的眼睛射出一道道凶光，目光正与门缝处呆立的林悦相撞。
林悦确实被她那眼神吓到了一秒，但很快被出离的愤怒吞噬。徐佳佳不光有杀害冯森的嫌疑，如今沈溪病危之际还要趁虚而入，把沈恩善的东西据为己有。
难道，这对父女也要对沈家人下手了？
徐佳佳恐怕没有想到林悦会突然回来，又迅速反应过来沈家人可能紧随其后，于是换回自己的短裤背心，慌乱把衣服挂回衣柜。
“看什么看？我只是帮恩善收拾屋子，顺便试试那身校服有没有洗缩水！”徐佳佳捧着蜡烛粗暴推开门，要从林悦身边挤过去。
林悦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凝视烛光下她气得发红的眸子，冷冷道：“不管你接下来还想干些什么恶心人的事，我都会在背后紧紧盯着你，不让你得逞！还有……你永远无法取代沈恩善。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无能，我……相信她。”
说罢，林悦手用力一松，心里已经完全明白徐佳佳对于沈恩善的敌意从何而来。那便是，她想取代她，拥有这栋别墅，以及想象中优越的生活。
徐佳佳顺势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她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挥起手中燃烧的蜡烛就往林悦头发上燎。
林悦灵活闪身，只有手臂被火焰轻微灼伤。可是，徐佳佳自己却没那么幸运了。倾斜的蜡烛火势蔓延，燎到了她长长的发辫，迅速烧成火球。
“啊——”徐佳佳尖叫，抛开蜡烛，疯狂甩着脑袋，可无济于事。
林悦一脚踩灭了地上烧起的火苗，同时拖下湿漉漉的外衣盖在徐佳佳头上。很快，她头上的火熄灭了，只剩下一股黑烟从被烧穿的白衣上冒出，散发着浓烈焦糊味。
徐佳佳浑身发抖，把林悦的衣服从脑袋上拽下来，露出一张被熏得黑红、布满泪水的脸。她头发已经被火烧得残缺不堪，发尾焦糊糊黏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把衣服丢在地上，捂着头，噔噔噔跑下楼去，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说。
林悦叹了口气，把自己被烧出了几个洞的白外套和地上的蜡烛收起，扔进了垃圾桶。
那晚，林悦一直在查询沈溪的病情，睡着时候手机上还在播放百度健康的病理讲解视频。梦里，她看见沈溪躺在手术台上，身体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可是鼻孔、嘴巴、耳朵还在汩汩流血。她拼命地喊着医生，却无人前来救援。最后，是沈溪握住了她的手，喉咙里勉强发出一阵阵呻吟：“我……我想……活下去……”
“嘀嘀嘀——”
林悦从噩梦中惊醒，关掉闹钟，才发觉已是早上8点。她慌忙洗漱穿衣，推门出去时候，发觉隔壁套间沈恩善还没有回来。别墅里静悄悄的，路过二楼时候，也没有听见沈福山和王丽的动静，想必还在医院。
餐厅里，张阿姨正在擦桌子，抬眼看了看她，道：“沈总昨天晚上匆匆忙忙带着恩善走了，你知道去哪了吗？”
林悦摇摇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连同剩的水煮蛋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太太昨天也回来了一趟，在书房鼓捣半天，风风火火的拿着一个大夹子走了，也没回来……这，沈溪也不在家。”王阿姨摇摇头，放缓了手里的动作，“我这心里一到晚上就不舒服，总觉得要出事……唉！”
林悦点点头又摇摇头，专注地嚼着蛋，打算填饱肚子就去医院。
“奶奶，给我煮一碗阳春面，要煎蛋，我讨厌水煮蛋……”熟悉的甜美声线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有节奏的脚步声。
林悦放下咖啡，抬起头，只见徐佳佳穿着半袖短裤出现在餐厅里，被烧焦的头发已经全部剪去，配上脸上那对细眉细目，活脱脱一个清秀少年。
林悦突然悟出了某件事情的真谛，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这回……你可一点都不像沈恩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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