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容澈也没想到,他母后宁书锦会出现在这里。

容澈愣愣地看了眼容玉珩,似乎在问……

——皇叔,摄政王府数千的侍卫和暗卫,是摆设?

容玉珩看到容澈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疑惑,没说话。

他老老实实地整理了下衣裳,走到宁书锦面前,拱手行礼,“宁将军。”

宁书锦,是容国唯一的女将军。

平定西北,战功赫赫。

她做皇后前曾是身份低微的女奴,连一介布衣都算不上。

可这个女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地厮杀了十几年,最终成为了辅国大将军,后来成了容沉的皇后。

所以,宁书锦能悄无声息地进到摄政王府,容玉珩毫不意外。

宁书锦沉着脸,“摄政王这礼我可受不起,我宁书锦的儿子,是任凭你搓扁捏圆的?你在干什么,骂他?还是逼他跟你在一起?他要是不答应,你想怎么样?”

宁书锦才到,就看到容玉珩捏着她儿子的下巴,一副要霸王硬上弓的模样,顿时心头火起。

她的骨肉,岂容旁人这般欺负折辱?!

容玉珩低着头,微弯曲着后背,一点不敢摆摄政王的架子,说:“阿澈他……”

宁书锦扫了眼容玉珩的双腿,冷笑:“装瘸?”

容澈赶紧走过来,“母后,他没有逼我,我是自……”

“你闭嘴!”宁书锦怒道,转头看向容玉珩:“你刚才,是不是想强吻澈儿?”

容玉珩:“是。”

宁书锦看了眼容澈身上的衣裳,又问:“澈儿穿的,是你的衣服?”

容玉珩:“是。”太子和摄政王的衣服,花纹和蟒纹是不同的,这瞒不过去。

宁书锦目光扫过容澈湿哒哒的头发,转身看向容玉珩,又问:“他第一次进你的王府,就在你这里沐浴,是他自愿的?”

容玉珩:“不是,是我主导的。”

当时的容澈昏迷不醒,是被他抱进卧房的。

确实,不是自愿的。

容玉珩没敢说半句谎,也不解释,坦坦荡荡地承认,又说道:“宁将军,一切罪责在我,与阿澈无关。您若是心里有火,打我骂我便是,阿澈体弱,不要罚他。”

“只怪我,太想把阿澈绑在身边了。”容玉珩苦笑道。

“可、可是你也是男子,你们怎么可以……”宁书锦难以置信,郁闷得心口发疼,“你们这是断……”

这种事,在容国历朝历代,从未有过……

宁书锦气得抬掌朝容玉珩劈过去。

那一掌裹挟着很强横的内力。

容玉珩躲都不躲。

“母后!”容澈瞪大了眼睛,张开双臂挡在容玉珩面前,“不要伤害他!”

“阿澈!!”容玉珩惊呼道:“快闪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容玉珩怕容澈挨打,立刻运功、抬掌,正面对上宁书锦。

砰——

两掌相撞,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庭院里的树,叶子纷纷落下。

容玉珩圈着容澈的腰,高大的身躯晃了下。

他刚失了十年的内力,元气大伤,又怕真的伤到宁书锦,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内力。

容玉珩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紧张地问容澈:“阿澈,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阿澈身体娇软。

怕疼的。

容澈摇摇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握住容玉珩的手腕,把脉:“你受伤了?”

容玉珩笑了笑,“不碍事。”

看到了容玉珩眼底,对容澈快要溢出来的紧张和在意……

宁书锦脸色微微缓和了,摸出个白瓷瓶扔给容玉珩,瓷瓶散发着淡淡的清苦味。

是药香。

是治疗内伤的灵丹妙药。

容玉珩很恭敬地说:“多谢宁将军赠药。”

宁书锦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对容澈说:“澈儿,过来。”

容澈走了过去。

宁书锦拿起她放在地上的食盒,打开盖子,端出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把这个喝了。”

似乎怕容澈多想,宁书锦解释:“我……听你父皇身边的小路子说了,你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澈儿,这药……能替母后守护你,保你余生平安、喜乐。”

为什么,是这药……替宁书锦守护他?

容澈嗅到了药碗里的血腥味儿。

心里咯噔一声。

他攥住宁书锦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宁书锦的手腕上,缠着厚重的纱布,纱布上都是血,明显是新伤。

“母后,您……”容澈傻了。

宁书锦眼眶一下子红了,“澈儿,御医说,民间有个偏方,用亲生父母的血入药,或许能医治你的身体。我加了去腥味的草药,不会很难喝的。”

“母后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青梅酥,喝了药再吃,好不好?”宁书锦捧出一盘青梅酥,像在哄孩子。

容澈的心疼了一下。

极尽黑暗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束阳光洒落。

荒芜凄凉的土地上,缓缓长出一颗绿植。

“母亲。”

容澈唤的不是冰冷生疏的母后,而是……母亲。

宁书锦仰头,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容澈,轻笑了下,“先把药喝了。”

“且慢。”容玉珩开口。

宁书锦朝他投去警告的视线。

容玉珩却接过容澈手里那碗黑漆漆的汤药,认真地嗅了嗅,肯定地说:“药里放了蛊。”

“什么?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容澈拼命地摇着头,宁书锦不会害他的。

宁书锦的脸色微微泛了白。

“阿澈,这种蛊虫的名字叫移花接木,一旦两个人同时服下去,就会把快要死去的那个人身上所有的病痛,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接受病痛的那个人,必须是自愿生吞蛊虫,在七天七夜内不断地呕血,直至七窍流血而亡。”

容玉珩解释道。

解释完。

他看向宁书锦,“宁将军,你是想拿自己的命,以命换命,救阿澈吧?”

宁书锦被戳中了心事,脸色苍白,没说话。

容玉珩又问:“你在药里放自己的血,是为了吸引阿澈的注意力。因为只有他情绪不稳,才不会察觉到蛊虫的存在。”

宁书锦唇片颤了下,“我只是想救澈儿。”

容玉珩退后半步,突然深深地给宁书锦鞠了一躬。

无论是做皇后还是做将军,宁书锦都值得人敬重。

宁书锦缓缓蹲下,绝望地抱住双膝,喃喃道:“十八年前,我生容澈的时候,血崩昏迷,醒来后,澈儿就已经被送去敌国做质子了。”

“我生下容澈后第三天,领兵出宫去救我的澈儿,骑马追了几天几夜,连马鞍都被我流的血染红了,差点死在外面,可我还是没救回来他。”

“我的孩子受了整整十八年的苦,他才十八岁!怎么就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凭什么啊……老天要索就索我的命,别动我儿子的命啊!”

泪水模糊了宁书锦的眼眶。

十月怀胎,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容澈张了张口,声音却像是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口。

他缓缓蹲下了身子,圈住宁书锦纤瘦的肩膀,抱紧她,“母亲,我已经没事了。”

宁书锦抬起头,满脸不信。

“皇叔他……渡给了我整整十年的内力。”容澈用拇指轻轻擦去宁书锦眼角的泪,“母亲,您别做傻事,余生……让澈儿陪在您膝下,伴您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宁书锦没说话,捏住容澈的脉搏。

眼底,渐渐浮出一抹狂喜与激动,她喜极而泣,高兴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抱着容澈哭得像个孩子。

良久。

宁书锦缓缓起身,神色复杂地看向容玉珩:“对不起,刚刚是我误会你了,也谢谢你,肯为了澈儿……不顾一切。”

一个能为容澈舍弃十年内力的人,绝不会是霸王硬上弓的无耻之徒。

容玉珩笑了笑,没说话。

宁书锦指了指旁边的凉亭,“方便……单独聊聊吗?”

容玉珩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晚辈的恭敬。

两人走到容澈听不到的地方……

宁书锦问:“你们的事,澈儿已经和我说了,摄政王殿下……”

“您叫我名字就好。”容玉珩动作优雅地煮茶,递给宁书锦一杯。

宁书锦点点头,接过茶杯,“你渡内力给澈儿的时候,怕不怕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废人?”

“怕。”容玉珩坦白道:“我怕我的武功废了,就再也保护不了阿澈了。”

宁书锦手一抖,有些恍惚。

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疼得她皱了皱眉。

宁书锦笑了下,一针见血地问:“那以后,如果你真的和澈儿在一起,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摄政王,朝臣们会怎么看,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世俗的眼光你们能不顾及么?”

容玉珩说:“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定能为他铺平一条帝王之路。”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让别人坐上皇位,你甘心吗?”

容玉珩喝了口茶,勾唇:“对阿澈,我甘愿俯首称臣,因为——”

“阿澈他……不舍得迟迟不赐我平身。”

宁书锦苦笑了下。

曾经,帝王容沉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对锦儿,朕甘愿俯首称臣。”

可是后来……

终究,帝王心胸狭隘,还是容不下军功赫赫的宁书锦。

打压她、排挤她、逼她远离权力的中心,最终夫妻离心。

“宁将军……”

宁书锦打断容玉珩的话,“别叫宁将军了,你的称呼……随澈儿吧。”

她已经不是宁将军了。

十几万亲兵,都死在容沉的算计和猜疑中了。

容玉珩神色僵硬了下。

按照辈分……

他和宁书锦,可是同一辈的人。

宁书锦双手抱臂,“怎么,占尽了我儿子的便宜,连改个口都不愿意改?”

宁书锦是男子的性格,既然认定了容玉珩这个女……哦不,儿婿,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容澈和容玉珩的关系。

容玉珩不太自然地唤了声:“母后……”

容玉珩二十四岁,宁书锦已经近四十岁,唤一声母后倒也不过分。

宁书锦满意地点点头。

另一边儿。

容澈不想打扰容玉珩和宁书锦说话,一个人出了庭院。

摄政王府里的侍卫都认得他,任凭他在王府里到处逛,毕恭毕敬地行礼,谁也不敢阻拦。

这位太子爷,被王爷横抱着进来,还进了王爷的卧房,还被王爷亲自伺候着在温泉池里沐浴……

谁敢得罪?!

容澈逛着逛着,一道声音响起在容澈身后——

“太子殿下!”

容澈转过身。

谢融朝他行了个大礼,“臣有罪,请太子殿下责罚。”

谢融说的,是他给狗皇帝上奏章,告发容澈和容玉珩关系不匪的事。

容澈很快反应过来,“那就罚谢大人闭门思过半个月,除上朝或父皇召见,不得外出,如何?”

谢融是皇叔的至交。

容澈记得。

他不想让皇叔为难。

所以,没和谢融计较。

谢融拱手:“多谢太子殿下宽容。”

容澈转身欲走,谢融连忙又说:“微臣新调了一种香料,青莲和松竹的熏香,太子殿下要看看吗?”

谢家祖上是香料商人,所以谢融很擅长调香。

容澈想了想,“好。”

谢融带着容澈去了他在摄政王府住过的客房。

客房的桌案上,摆着一只香炉。

香炉里徐徐升起一缕幽香……

香甜清冽的气息,缓缓没入容澈的鼻息。

容澈眼前的画面,在顷刻间变得一片模糊。

他缓缓闭上了眼……

梦里……

……

容澈八岁的时候。

寒冷的冬夜里,八岁的容澈急得快哭了,在草丛里四处寻找着什么。

他的兔子不见了!

他养了很久,他很喜欢的一只兔子。

他在敌国做质子,最黑暗的岁月里,陪伴他的只有那只兔子。

“傻小子,别找了,你的兔子在这儿呢!”奉命看守监视他的敌国侍卫,懒洋洋地指了指面前的烧烤架,“外焦里嫩的兔肉,要尝尝吗?”

烧烤架上,一只被洗剥干净的兔子,被铁质的烧烤架整个贯穿。

……

容澈十一岁的时候。

“容澈,你不是喜欢你们容国特产的青梅酒吗?”敌国皇帝阴恻恻地盯着他,“可惜了,朕……命人把你偷藏的所有青梅酒,都拿去洗恭桶了。”

……

容澈十五岁的时候。

有个误打误撞地闯进他院子的小姑娘,叫林霏。

容澈跟宠妹妹似的宠她。

后来,敌国权臣把林霏绑走。

容澈找到林霏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差一点就被人给……

容澈拿着砚台,一下一下地往敌国权臣脑袋上砸,墨汁和血水混合着,沿着他的手指往下淌。

十五岁的容澈眼眶通红,盯着那个敌国权臣,“畜生!她才十几岁!!”

……

容澈像是做了噩梦。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额头上都是汗,却醒不过来。

谢融问:“你接近容玉珩,有什么目的?”

他已经让人请容玉珩过来了。

他一定要让容玉珩看看,这个太子的真面目。

容沉的儿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歹竹里出不了好笋!!

容澈还沉浸在梦境里,机械地说:“是他接近我的。”

谢融又舀了两勺香料,放进香炉里,继续问:“你喜欢容玉珩吗?”

容澈身子一僵,摇了摇头。

不能说喜欢的。

他喜欢的兔子死了,喜欢的青梅酒被倒了,当妹妹一样喜欢的小姑娘,差点被侮辱……

他的人生就像一场灾难。

他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

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这种人啊……

还是孤独终老吧。

容玉珩那么好的人,他容澈配不上。

容澈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意识地一字一句:“我不喜欢容玉珩,不喜欢他碰我,他亲吻我的时候,我……恶心。”

为了保护容玉珩,容澈说谎了。

就在这时——

门被一脚踢开。

门外,容玉珩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冷意。

·

·

(没有冷战,我这是甜文,不存在的!!!还有,这就是为什么,前面正文里《谁主江山》的电视剧,导演说到了最后,容澈才向容玉珩表明心意,因为他有心魔。下章……要不要搞个强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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