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慧极必伤1
阿哞说,陷入情海中的女子,大多没出息,我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大抵因着无邪兄来找我时,我满心欢喜的做派,他十分嫌弃。
提醒道:“矜持,要矜持。”
我眼里没有他,自然也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拉着无邪兄去看树上的枇杷,然后拿出去年存的白海棠,烧水。
他是来告诉我,圣君对东海的明旨下来了。罚了那水主五百年的香火俸禄,澜贞,看在赤焰的份上,令她闭门思过。至于那婚期,往后再议。
恐怕这一点,才是对澜贞打击最深的。她心心念念不就是嫁的风光。
还有那锦绣,圣君勾了她的仙籍,从此东海再无四公主锦绣。虽留了她一命,却比杀了她更残忍。没隔两天,她婆家来东海要人,到底未和离,还是两口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东海也不好拦着,眼睁睁看婆家把锦绣带走了。
她嫁过去时,仗着身份,没少嫌弃她那夫君,寂寞难耐时,绿帽子的事也是做过的,还成天见的给公婆摆脸色,把小姑子做老妈子使唤。碍着她东海公主的身份,她婆家一直忍到现在。圣君一道旨,去了她的仙籍。没了这身份,婆家要了她回去,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她泄恨。她保住了性命,也落下一身的病根,以后的日子,凭她造化了。
“圣君怎么突然就狠下心了。”我默默的听完,道。
“不突然。”无邪兄答。
“这些法子都是谁想的,可真心机。”
那长孙水主好面,这下讨了个没脸,五百年没了香火供奉,只怕修炼之途很难再有突破,他庸碌,便是东海庸碌。
“把锦绣婆家找来,是凤十一想的。”无邪兄直截了当。
也就是说,剩下的都是他想的。
情只一字,千千万万。
之于锦绣,动情无错,却万不该误入歧途,恶念窦生,情字便失了味,不过自己的欲念罢了。
我叹了叹,“无邪兄,你可真是个红颜祸水。”
他饮着白海棠烹的茶,“可有祸到你。”
我咬着枇杷,一口甘甜润肺,然后“腾”的直起身,匆匆打屋檐下搬了筐,唤了萝卜几声。老鹿奶妈子似的关了门,蹑手蹑脚出来,低吼了一句。
“这小子刚睡着,吵醒了你给他讲故事?”
我捂了嘴,心有余悸的瞄了瞄静悄悄的屋子。这世上最累的事,便是哄小孩睡觉。老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碰上这软茬,也是叫苦连天。
无邪兄见我在原地垂头丧气,很自觉的拿了竿,见我未跟上,“不是要打枇杷?”
我一下来了精神,乐颠颠的搬了筐。我从未与无邪兄搭伙做过这事,不想,他手法很好,一打一个准,那树梢上的果子恍似长了眼,争先恐后往我筐里蹦,眼见积了大半筐。
老鹿瞧他的眼神都顺了很多,“这个绣花枕头小白脸,比别的要强些。”
我顾不得擦汗,“够了够了,再多我搬不动了。”
无邪兄微微一笑,伸手要来帮忙。
我恍似没看见,搬着筐便往外走。想了想,回头道:“无邪兄,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把这些枇杷给叔神送去。”
他的手僵在原地,脸色不大好,闷闷的“嗯”了一声。我哼哧哼哧扛着沉甸甸筐,出门了。
我把这些枇杷送去桑海,拜访左邻。昆仑镜我是一定要借的。
叔神不在家,连那白鹤也不见了踪影,门口挂着道素绸,不知何意。听闻叔神占天卜地,人在家中坐,前后五百年,大概是算到了有客至,挂这绸子加以指点,自己则避客不见,彰显高深的格调。
这绸带子,是让我狗带?
我不知那叔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头有脸的神说话都爱藏机锋。老鹿从前也是如此,在我这儿碰了几回钉子,便开悟了,说话明了些,整个仙生都轻松了。
便又将那些枇杷扛了回来,“无邪兄,叔神不在家,你拿回去吃吧,免得浪费。”
他不接,“单给我的?”
我饮了口茶,添了一句,“给桃泽和云英分一点,他俩兄弟一定喜欢,萝卜一个都能吃一筐。”
他呵呵一笑,“我不要别人挑剩的。”
我道:“你先挑不就是了,反正桃泽和云英也不敢说什么。”
无邪兄默不吭声。
老鹿嫌弃的横了我一眼,瞧了瞧无邪兄,略带了些同情。
气氛有些诡异,我眼尖的瞧见,桌上摆着个锦盒,雕工略显浮夸,半开的内里,可见圆润的珍珠。我心生警惕。
“澜贞来过了?”
无邪兄:“这是她给你的。”
我甚为讶异,“给我的?我没听错吧,她不是应该给我送□□么?这珍珠上面是不是抹□□了。”
老鹿:“你不要就给我,今年的珍珠产量少,可值钱得很。”
仔细想想,这倒确实是澜贞的作风,心里想着送□□,送来的一定不是。只有那锦绣,才会心里想什么,便做什么。
默默的把珍珠收进袖子里。
老鹿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道:“无事献殷勤,她想做什么。”
无邪:“她让我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东海毕竟是你的手足金兰。”
我笑了。
不知阿娘若听闻,会不会后悔当初认了这干女儿。
我将那素绸展在无邪兄面前,“这是叔神挂在门上的,你聪明,帮我看看有何玄机。”这种伤脑筋的事我不擅长,还是让堂堂少君来吧。
他瞧了瞧,“你为何会觉得有玄机?”
“难道没有么?”我左看右看,翻来覆去,凑到鼻下嗅了嗅。
无邪兄:“这是那白鹤的擦脚布。”
我脸如锅底。
老鹿瞧我的目光嫌弃甚浓。我摊着双手,欲哭无泪,“阿哞,你要给我做主。”老鹿惊恐的后退,“你别过来,站那儿!别逼我动手!”
无邪兄遥遥一观,“老先知,你着相了。”
老鹿打窗户跳进了屋,直截了当关了窗。我不打算放过这整他的机会,便要追进去。无邪兄将我拦住。
“我有事与你说,跟我来。”
碧水千里,芙蕖夭夭。极东之泽正是明媚,我趴在乌篷船头,仔细的就着水净手。无邪兄在船里煮茶,他说,不洗干净不许进来。这话有些耳熟,那话本里,都是女子对自家夫君说的。
我闻了闻小手,冲着船里嚷,“无邪兄,我都洗了五遍了,可以了吧。”
船里无话,须臾阴影盖来,无邪兄拿起我的手,嗅了嗅,“再洗一遍。”
我假装去洗手,趁他不注意,钻进了船里。
船内茶香袅袅,我对着盏吹气,悠哉的嘬了一口,无邪兄说要去凡间一趟。
我险些烫了舌:“又要去?”
大抵是因着长姐的原因,我总能触景生情。下凡这种事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我是念着去玩,无邪兄是去办正事。
凤仙郡的庙仙递了折子,有玄族人的踪迹,在受圣族香火的地方活动。他奉了圣君的命,再不打草惊蛇的原则下,弄清原委。
圣族的仙,有些是凡人堆里的另类,开了悟性,得了造化,飞升来的。按规矩,会在凡间安排他们做个庙仙,过个三千年五千载,功德圆满,才得上九重华。
凡人成仙,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动静闹得甚大,想低调都不行。这奇观让人瞧了去,口口相传,小庙大观便立起来了。香火多了,这对圣族来说是好事。
近几百年,开悟的庙仙多,圣君大概防着玄族,怕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历史重演就不好了,难怪如此重视,遣了无邪兄专门去这一趟。
乌篷船靠岸,天光熹微。
我告诉老鹿我要去送送无邪兄。这次,老鹿倒是没有拦,我便兴冲冲的回屋收拾行李,带了些蜜糖罐子,封了些糕饼,一面去把萝卜弄醒,去收拾东西。
老鹿瞅了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知道收拾屋子,等会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正在帮萝卜收拾他的小包袱,“不是告诉你了,去送无邪兄。”
老鹿:“送一送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私奔。”
“你见过私奔带孩子的?”
我把小包袱往萝卜身上绑好,“后爹要出门办事,我们去送送他,也就三五天就回来了。”
老鹿实在看不下去,“有你这么送人的?”
我将在屋外头等着的无邪兄一指,“他就是这么送的。”
“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送人为什么不能送到位,老先知,要举一反三呐。”
我抱着糖罐和糕饼,拉着迷迷糊糊没睡醒的萝卜,高高兴兴的出门,甫甫迈出门槛,老鹿黑着脸,一道定身咒,把我困在了当下,还顺便没收了糖罐和糕饼。
老鹿立在屋檐下,冲着无邪没什么好气,“狐狸丫头不去了,你自个去吧。”
无邪兄皱着眉,不语。
我冲萝卜拼命的眨巴眼,示意他说两句。萝卜打着哈欠,被迫撒娇:“好阿哞,你最好了,就让我们去吧。”
老鹿耐着性子,“萝卜乖乖,你最乖乖了,咱不去了嗷,凡间多危险呐,有拍花子,就喜欢你这样又傻又胖还带把儿的。”
晃了晃手里的糕饼,诱惑之,“就呆在家里,我给你讲故事。”
萝卜瞬间被收买:“我是乖宝宝,我不去了。”
老鹿欣慰的要哭了,“没错,别跟某些人学,都把你带坏了。”睨了“某些人”一眼。
东风拂过,无邪兄望来,染着浅浅枇花香,“为着萝卜着想,我们不带他便是。”
我点头如啄米,“好啊好啊。”
老鹿气得不轻,脚一跺,清光四溢,送客,无邪兄眨眼便没了去向。然后,将我关在屋子里,还往门上贴了道符咒,好好反省。这还不如打我一顿。
我拍着门,“这位道友,你着相了。”
老鹿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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