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聘礼
赵入松见如同一坨稀软的烂泥瘫坐在御座之上的南瑾陌,他虚伪地安慰实则在无情地嘲笑着,“虽说太子殿下拒绝了主上,可世间好男儿万千,就像咱这东吴国的董国主对主上歆慕许久,毕竟这东吴国的后宫主位中悬。”
小太监跪地呈上一件大红嫁衣,胸前歪歪斜斜绣着凤凰牡丹,颜色暗沉,鲜红带着积压许久的灰尘,染成了暗沉的红。袖口针脚粗糙,露出线头漏洞。
赵入松把义妹赵盼儿献给董首阳后,赵盼儿独受恩宠,使得赵入松进东吴王宫跟回自己府邸一样随意。这样的情况下,她南瑾陌若真的入了东吴后宫,死得只会更快。
“既然一心求娶,为何这嫁衣破旧不堪,如此蔑视狂妄之辈,赵卿你觉得合适吗?”
赵入松大摇大摆地从绕过端着破败嫁衣的小太监,“主上滥杀无辜一事,一夜之间已经传遍整个大陆的大街小巷,现在各大世家门阀恐避之不及。
主上您如今十八生辰将近,而世间女儿不过十五六岁便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为人妇。既然有身份尊贵之人还愿意接纳主上,主上可有什么好拒绝的道理?”
胜券在握的赵入松语气越发嚣张傲慢。
彻骨寒意从南瑾陌的胸口贯穿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更是由字句捅得千疮百孔,最后任人挖心剖肺,肆意践踏。
袖口的破洞撕裂开了。
双目赤红的她一脚踹开跪在地上,托着那件嫁纱的太监。
“本王凭什么要去做他人后宫的花泥!”
虽说东吴国兵强马壮,国力强盛,更是与皇室关系密切,可东吴国国主董首阳折腾女人的手法百出,那些进入后宫的女人死状可怖,竟无全尸。
无人敢坐他后宫主位。
破旧残败嫁衣满身的陂坠和钓圈摔落,砸中赵入松的脸,发出噼里啪啦的琐碎声音。
赵入松缓慢地弯腰屈背,从地上捡起那件嫁衣,“来人,伺候主上更衣。”
南瑾陌侧过脸,冷冷发问,“既然求娶,为何不见聘礼,真是欺我南与无好战男儿不成?”
赵入松气定神闲地背手站立于南瑾陌身旁,“既然,主上先想瞧瞧,那都抬进来。”
南瑾陌眼见着约莫二三十个男子抬着数口朱红漆皮大箱,依次进殿,男子们挨个站定,个个身穿锦衣华服,却歪瓜裂枣,参差不齐,高矮胖瘦,猥琐粗俗。在大殿之上,含胸驼背,扣鼻放屁。还有人发出大声咀嚼,打嗝的声音。
她挑眉,指了指那群男子,“赵卿,这又是何意?”
“董国主心疼主上,说是入冬以来,孤灯寒雨,难免寂寞空庭。便特意挑了这三十个身强体壮,精力充沛,无论身份还是容貌都配得上主上的男子,日夜服侍主上。”
赵入松身影挺立孤零,一脸玩味看着南瑾陌。
两人目光短暂接触。
她轻地“哼”了一声,目光瞟过那几箱金子,她的手指穿过袖口的破洞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不就是点金子吗,谁还没有似的。
“这些男子既然是董国主的意思,本王收下就是。可赵卿若是你做不到替本王排忧解难,该如何惩处呢?”
“臣若是愧对主上的期盼,臣自愿罚俸半年,接受御前冒犯冲撞主上,自愿接受百杖的惩罚。”
南瑾陌语气里全是惋惜错愕,“赵卿这惩罚颇为苛刻,这里众卿又都听得明明白白的,你叫本王该如何庇佑你?”
单济果决提裾出列,“臣相信国师确实有为主上分忧的能力,还请主上也信任国师这回。”
见单济站出身,身后众臣紧跟,“臣附议。”
“既然丞相言之凿凿,本王便信国师这一回。”
南瑾陌的笑颜甚浅,“呈上来吧。”
小太监端进由黄缎遮挡住的托盘,递到赵入松跟前。
“赵卿掀开看看。”南瑾陌柔声细语,亲切热情。
道道红光照亮整个朝堂,光晕逐渐流转宛如层层叠叠水波围绕着金子周身,是块手掌大小的赤金石。
南瑾陌看着面色渐渐阴沉下去的赵入松,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这赤金石世间罕见,不如由热情大方、人脉甚广的赵卿以这赤金石为聘,替本王物色物色一名王夫,可好?”
一语便激起千层浪。
赵入松神色几近变化,最后恢复自如,“先前是臣口出狂言,惹恼顶撞主上,臣甘愿领罚。”
南瑾陌故作沉思,手指搭在额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前夜啊,那些欺负布衣百姓,肆意横行,仗势欺人的王军将领已经被弹劾了,现在军中无首,乱成一团。
既然赵卿心事繁多,手中事物纷杂,本王已择了一强兵悍将替赵卿分担事务,赵卿放心交接吧。”
高士郎站出身,“国师大人,请吧。”赵入松看着高士郎,哑然失笑,被小国主摆了一道。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呢,随后他昂首阔步,坦率地大步跨出殿门台阶,领取属于他的仗责。
率先跪地磕头的单济,带领群臣再次表示自己的忠诚。
南瑾陌盯着层层跪倒在地的背脊,“今年元月十五上元灯节,作为本王的初次亮相,本王特意向全境赠送元宵热汤一例,已示我南与亲和仁政之道,借此向整个大陆展现我南与的仁爱之礼。”
“臣等谨遵主上圣意,主上英明,佑南与千秋万代!”
那块破掉的袖口已经搓得发烫。
庙堂之上的人声鼎沸已经散去,“十五春风楼,妹妹会如约而至的,阿哥。”
赵入松一声不吭,数十杖落下,皮肉在棍棒敲击下发出沉闷回响,后背高肿,最后一杖落下,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新年将近,主上体恤忠良子臣,特赐盐焗烤舌一道,主上知道大人的身体还未痊愈,特意命老奴拿了这遮风保温的食盒,定要趁热送到大人手上。”
高士郎拂尘一扬,静静站在国师府门口,小太监连忙打开铜质鎏金食盒,赵入松脸色无比难堪,后背裸露,每爬一步伤口鲜血淋漓。“臣谢主隆恩。”
几缕稀稀落落的月光勉强落在漆黑的靶场边缘涂在高墙内侧,云层厚实,靶场内部依旧漆黑一团。
方卿禾给南瑾陌的那摞关于武学奥义的书已经被翻得烂了皮,可他却没有丁点要传授教义本领给她的意思,而当堂卸掉赵入松禁军将领的她,却因自己手里没有能堪重用的心腹,陷入困局。
懊恼自己如此冲动的南瑾陌往漆黑的靶场深处又走了走。
重十石的弓弦勒得她手指当场破了皮,第一支箭被截断在半途,硬生生地落入泥泞里。
靶上贴的名字随着风起伏,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插/在地里,颤抖的箭羽在控诉着南瑾陌的无能。
直到她整只手臂酸得举不起来,她才愤怒地捡起地上的箭矢往靶子中央的字帖扎了又扎,“欺人太甚!”
若不是这秦舒煜来一出回函拒绝,她怎么会如此被动,让自己陷入僵局!以后都别叫她碰上这活阎王!见一次,她定暴揍他一次!
写着秦舒煜大名的字帖破烂不堪,千疮百孔。
她的戾气得以释放,浑身上下有种大仇已报的轻盈松弛感。
“哈哈哈,阿姊既然是个生手,这拉弓射箭一事还切莫急躁,所谓欲速不达,莫要别冲着一个靶子发气。”少年干脆利落的声音带着一支利箭从她的耳廓刮过。
在一瞬间金属箭头摩擦着她的纯银面具,空气里混合着辛辣的灼烧气味。
“躲开。”
箭矢准确无误地钉在了那张写着秦舒煜大名的字帖。
颤抖的箭尾正在嚣张地阐述发力之人的狠戾。
南瑾陌腹诽着,估计这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着露一手,不过这人定听到她在骂骂咧咧的……
俯身查看射穿字帖的少年正过脸,对上南瑾陌。
浓密的眉,坚毅的眼,挺立的鼻,稚气还未褪尽的英气脸庞,个子同自己相差无几,看着倒是细胳膊细腿的,比自己小个三四岁的模样。
“瞧着阿姊是在冲这人撒气。”
少年扯下被箭矢钉穿的字帖,他的目光落在字帖后,表情迟疑片刻,肩膀迅速抽动,爽朗大笑起来,“秦舒煜?”他语调上扬,“我瞧着,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副娇滴滴世家小姐模样,打肯定是打不过这人,阿姊你不如撒撒娇,让他哄一哄。”
哪怕这小子比自己厉害,脾气不好,心情很坏的她,语气傲慢,“你这狂妄小儿,你不知详情莫要胡说八道,我就算是暴毙而亡,也不可能给这人撒娇!还有,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少年收住笑意,目光穿透南瑾陌的面具,仿佛要直达她心虚的内心,“这人不是斯文俊秀,脾气温吞吗,还和阿姊佑过节?小生尔声,来此自然是为训练而来,没成想会遇见一个气呼呼地姐姐。”自称尔声的少年单手握着弓,朝南瑾陌施礼。
南瑾陌不打算把自己身份告诉嘲笑她的少年。
“你怎知这人厉害?”
月光把顾尔声的脸容照得明灭不定。
“知道就是知道。”
“你说来此处训练,你所任哪个职务?”
顾尔声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片刻,“尚未定下职务。”
南瑾陌看这顾尔声支支吾吾,同刚刚射箭的果敢皆然不同,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你我都是独自一人偷偷前来此处训练,不如结伴而练,相互指正对方却误,或许能进步得更快也说不定?”
南瑾陌用余光去看顾尔声的表情,他恍然大悟状后,咧嘴笑起,“以后还请阿姊多多指教。”
南瑾陌努努嘴,掩饰不悦,“一口一个阿姊,一口一个阿姊,真把人叫老了。”
顾尔声难为情地挠挠头,“家里尽是阿哥,我想要个姐姐罢了,看着阿姊如此气燥,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帮帮阿姊。”
南瑾陌屈着手指挡住鼻尖下,真是个纯善的小孩,“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得当一盘你阿姊好了。”
顾尔声眉毛上扬,兴高采烈着,朝南瑾陌伸手。
“拉拉勾,每日戌时我便在这等候阿姊。”
手指碰触有了温度,微微一紧有了力度。
“好,我答应小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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