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劳役
南瑾陌算不上愉悦,“陈四既同你是旧识,你怎么先前也不同人通个气?还好她人也实在通达,没有细细追究下去。”
秋冥热烈坦荡的目光让南瑾陌觉得自己就是架上待熟的羔羊,眼见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往上勾起,她伸手在秋冥眼前晃了晃,“你在那傻乐个什么?”
“我娘子真好看。”
南瑾陌瞪他一眼,伸手狠狠掐了他嘴角一把,“这不是掩人耳目吗?岂能当真?”
秋冥用手挡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臣呢不过是心直口快,请国主恕罪。臣确实去过一趟北冽,不过国主所说的旧识,实在是算不上。”
秋冥的眼神充满动情与诚恳,“若我告诉国主,先前那陈四其实四分五裂,断肢残臂泡在水里,国主可信?”
“只是我见国主同陈四聊得投机,我想着也没必要让国主知道来龙去脉。”
南瑾陌被秋冥这一席话给惊得半响没回过神来,“那她该有多疼啊。”
秋冥没想到南瑾陌是这个反应,“国主还真是语出惊人。”
秋冥站起身,“这几日都是劳烦了陈四给国主梳洗,现在国主醒来,还是该由我亲力亲为。”
水声哗啦响起,别在秋冥腰侧的面具随着秋冥的动作敲击着,”陈四可有质疑过什么?”
秋冥把粗劣的手巾轻轻地贴在南瑾陌的脸颊上,“这点事,国主都信不过我不成?”
手巾粗燥,上面的颗粒把南瑾陌的脸磨得不大舒服,鸡皮疙瘩,“自己来。”南瑾陌对秋冥说。
秋冥看了她片刻,“是在我手重,令国主不悦。”
南瑾陌拿那张手巾轻描淡写的刮了刮自己的脸,“倒也不算怪你,确实是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南瑾陌敲了敲僵直的腰背,“连床被褥都没有,真是硬死了。”
门外响起陈四欢快的朗声,“抱歉啊,骆阿梨,我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出了两身能抵寒的蓑衣。那地方冷着呢,你莫要嫌弃,务必穿上。”
陈四一手提着一件沾满水珠的蓑衣,水珠滴滴哒哒掉落在地板上,溅出水滴把地板上的灰尘都吸了进去,看着南瑾陌和秋冥两人挨着近了不少,她语气轻松上扬,“你们小两口合好了?”
南瑾陌讪讪笑了笑。
陈四朝两人走近之时,她剜了秋冥一眼,用劲地把手中的蓑衣抖了抖,往南瑾陌肩头轻轻一披,转头对秋冥放了狠话,“你若再让她受伤,我定不饶你!”
陈四轻声细语的柔情对南瑾陌说道,“等会冷,这里条件不算好,有件御寒的,骆阿梨你莫推脱就是了。”
秋冥眸光深幽,敢情是他还给自己救了个情敌来?
他记得南瑾陌是喜男爱女,他俯身问南瑾陌,“国主,您可喜欢她?”
南瑾陌一愣,“喜欢。”
“她一神棍,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秋冥小声纳闷着。
南瑾陌瞅了秋冥一眼,“你管得宽。”
陈四听南瑾陌说喜欢自己,她喜上眉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走吧。”
南瑾陌看着陡峭的台阶,抽了一口凉气,却听着陈四在说,“他就是一层一层台阶跪着上来,阿梨你身体还未痊愈,也该由着他背你下去。”
南瑾陌诧异地看着秋冥,而秋冥露出释怀的笑容,“她说得没错,由夫君背娘子下山是再好不过。”
“在下以为这村子到神社台阶便是路的尽头了,没想到,神社背后还有路的另外一半。”秋冥背着南瑾陌走得缓慢。
“感觉这路一直在下坡。”南瑾陌搭在秋冥的背上,而她的肩头披着带有水汽的蓑衣,陈四小心翼翼地牵着南瑾陌的衣角,厉声嚷道,“你小心点,这里本来就暗,别把阿梨摔了。”
“陈四,你在水柱里泡了多久。”南瑾陌把头埋在秋冥的肩膀里。
”两年,将近三年的样子吧。“陈四眼底的光减退了许多,她歪着头对身侧的南瑾陌努力扬起一点苦笑,“阿梨都知道了。”
南瑾陌偏着脑袋,“秋冥都给我说了,陈四你一定很辛苦吧。明明是他人害的,却要自己承受委屈,这样的糟心事,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陈四。”
陈四眼里隐约有水光出现,她垫脚,想抱抱南瑾陌,秋冥一个侧身轻松避开了陈四的搂抱,“哎,病人,别动手动脚的。”
南瑾陌见两人一来一往,浅浅笑起,“陈四你就没想过上岸吗?”
“我的家都没有了,不如就待在此处了却残生。”
南瑾陌侧过脸,看着神情没落的陈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幽暗的黑洞出现在三人跟前,洞口处歪歪斜斜的盯着门框,被荒弃了许久,“到了,这条路是往上走的。”
“这就是能通往长生树的入口?”南瑾陌趴在秋冥的背上,探头往深处瞄了几眼,“表面的浮华光鲜,没想到背地里却如此残败脏乱。”
陈四看了看秋冥背上的南瑾陌,“我走在前面。”
秋冥眼角上挑,侧过脸低声询问着背上的南瑾陌,“害怕吗?”
南瑾陌摇了摇头,散落的发丝刮过秋冥的耳廓,贴地痒酥酥的麻,她的声音轻轻地字字带着慎重的力量,“或许,能帮上点忙。”
巷洞里落满尘埃和腐败的潮气,滴滴答答,南瑾陌打了一个啰嗦,闭合的嘴里哈出了淡淡的水雾,陈四轻车熟路的踩着铺在地上的铁板。
一阵阵号子的声音回荡在了巷洞深处。
声音的节奏起伏明显却感觉离他们很远,嘎吱嘎吱的踏板声接踵而至,南瑾陌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陈四,这声音是?”
“阿梨你听到了吧,这就是整个海底的秘密!”陈四转过身,展开双臂,仰起头盯着上面的拱洞,洞内的光线忽闪忽闪,有人影错跃显现,“他们都在上面。”
“整个海底的光亮都是靠他们用人力一脚一脚踩出来的!根本就没有明亮永昼的海底,只有受尽奴役不断劳作的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他们都是北冽的劳苦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用人力点亮海底的光明,给海底的人营造一个虚假的梦境!
为什么我会被他们捧为圣女,仅仅是因为我在他们面前,能够死而复生,能够用身上的一针一线缝合他们的伤痕。
骆阿梨,这就是整个海底永昼的真相。”陈四手里攥着被秋冥当作诊金的镂空金丝,”这金丝乃王室御用,我知道阿梨你身份尊贵,所以才有这了这个不情之请。”
南瑾陌看着陈四,她抿了抿嘴,视线往下落,巷道里布满着碎石垒块,实在难以下脚,她叹了口气,“陈四,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们。我只想找到长生欢,让我的同伴脱困,你们我帮不了。”
“这树根本就不是长生树!阿梨!你被那些话本子骗了!”
陈四荒凉绝望地哑着嗓子,“你去看看他们,这几日你住得都算得上是村落里最好的地方了,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北冽百姓啊,是白礼行一意孤行,夺去了北冽国普通民众在岸上生活的机会,就为了他自己爱民如子的盛誉!”
“国主。“秋冥感觉背上的南瑾陌没了动静,最后终于轻轻地叫了她。
南瑾陌思考着,虽然陈四有救命之恩,可是这只算得上是海王宫与北冽国之间的事,她不能贸然掺合进去。
届时,不被允许上岸的鲛人被发现,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免不了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陈四,事关重大,且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别急。”
陈四听南瑾陌的态度有了缓和,破涕为笑。
眼前的昏黄光线变得摇摇欲坠,狭窄的巷道里充斥着厚重浑浊的汗味,在水汽中渐渐的浓郁起来,而号子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
“一、二、一。”富有节奏的声律震彻耳边。
光着臂膀的壮年男子跨坐在横梁上,轨道延伸往上,每个人卖力蹬踏,隔了许久那些不断向上的人又顺着轨道回到了三人面前。
这轨道原是连成了环。
“这顶上就是整个光明之所吧?”南瑾陌伸长脖子往轨道上头探去。
“不如我们也坐这上行的轨道去看看。”
“可我没办法用力蹬踏。”南瑾陌打起了退堂鼓。
“有在下呢,”秋冥挺身而出,“您只管坐稳了就好。”
三人坐好后,这踏板费力笨重,秋冥踩了几圈已经感觉到了吃力,回头看着已经离开了地面,只得继续下去。
三人不断向上进发,很快碰上了轨道对面下行的劳工。
头顶的那片光亮开始变得开阔,南瑾陌用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脸上空捞捞的,她朝下方的秋冥探出手,”面具。”
秋冥犹豫片刻,明明不用这样遮遮掩掩了,“国主说了算。”
南瑾陌手里握着面具,端详了片刻,利索佩戴妥当。
“陌陌?!”声音从下方传来。
南瑾陌寻着声音看去,身穿绿色如意罗纹的年轻男子,他面颊瘦削带着几分羸弱的病气,是常年没有晒过阳光的那种不自然的白,他眉眼如玉,饱含深情对着南瑾陌笑起。
她人愣了半响,“我不认识你。”
白扶光听闻,哭丧着脸,“可你明明都给我写了情笺了,你还邀我去上元节玩呢,怎么转头来都不认了啊?”
南瑾陌当头一棒。
难道赵入松把她那一沓情笺也送给了这人?
秋冥仰头朝自己上方的南瑾陌看去,咧嘴笑得如沐春风般亲和,“要我替您除掉他吗?”
南瑾陌讪笑着,“你冷静点,咱们没在南与,在海底我可罩不住你。”她眼睛往渐渐齐平的对面瞄了一眼,这人头发竟然是蓝色的,“再说了,对方身份尚未明确,切勿冲动。”
白扶光的脸颊起了坨红,却并不过分娇柔,反而格外动情,陌陌竟然在偷看自己,是不是意味着她有那么一点定喜欢自己。
白扶光的手抓着轨道,脸往南瑾陌所在的方向贴了又贴,凑了又凑,“陌陌你要去上面?”
陈四听闻,看着下方的南瑾陌,“陌陌?阿梨,是你小名?”
南瑾陌无奈地叹息,这糟心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真想让他就地消失。
秋冥与白扶光平行,眉眼冷峻地梭了白扶光一眼,“你若是不想她更加讨厌你的话,那就闭嘴。”
白扶光被秋冥的这个冷眼一扫,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嘎寒颤,“不想要陌陌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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