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月底，烈日当空，烁玉流金。
陎由找了份暑假工，在七月初去过的咖啡馆。
店内还没开张，店主让她把外面扫一扫。
她扫完北边的地，要扫南边的地时，一位软玉温香的女生挡在她面前，怯生生地问道：“你……你认识段狄吗？”
陎由抬起眼皮，摇了摇头，而后补充道：“我刚来上班，并不知道这个人，要不你问问其他店员？”
对方低下头，从挂着派大星挂件的书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男生俊俏的侧颜。
陎由停止动作，疑惑地看着女生。
“这……这是他，我只……只有他……他的这一张照片，以后看见他……他，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女生吞吞吐吐道。
陎由点了点头，“电话给我。”
女生慌慌张张地取出一张卡片，递给陎由。
卡片上，字铁画银钩，姿态横生。
姓名后跟着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企鹅号。
“舒浔，是读xun吧？”陎由扫了一眼卡片，问她。
“嗯，谢谢你！”舒浔感激地塞给陎由一捧水果糖，眼底止不住地溢着喜悦。
下午九点，陎由拿着托盘，给顾客上饮料。
开门声响起，被陎由迅速接收到。
她感到累了，朝门口看几百次，店员都觉得她受不了工作，想回家，见她几次鼓励她几次要坚持下去，她只能无奈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微微歪过头，好在是那个男生。
男生进来就朝最里面去，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服务员，点……东西”
陎由递过菜单，在男生点餐时打量了男生几眼。
他头发过耳，右眼下方一颗痣，脖子带着一“d”项链，穿着休闲服，外套敞开着，脚上穿着灰拖鞋，脚下的透明袋子包着一个崭新的篮球，左手背弯曲时骨头凸出处旁有颗小痣，有几分浪感。
“一杯卡布奇诺，一个十寸的松露蘑菇披萨。”男生快速扫了一眼，懒懒地点道。
她报完餐后，连忙打给舒浔电话。
对方不到一秒接听，好似一直守在手机身旁，就等着电话来。
“我马上就到！”
舒浔那边时不时传来搬东西的声响和碾地的车轮声。
少女说话急促，呼吸声乱成一团，杂乱无章。
陎由边擦桌子，边悄悄盯着男生的动静，好让男生一走就把他拦下来。
舒浔急速且用力推开门，门发出极大的声响，在整个寂静的咖啡厅里荡漾开来。
舒浔奔到陎由面前，气喘吁吁地询问她：“他在哪？”
陎由被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含糊地答道：“一楼…拐角最里面。”
舒浔来不及说“谢谢”，匆匆奔向男孩身旁，拽起一脸懵的男孩的手就离开店里，跑向一个灰暗的角落。
舒浔松开男孩，她手心上还留有男孩手的余温。
段狄抖了抖被女孩抓疼了的胳膊，眉头紧蹙，质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舒浔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使自己平静些，但并不能，接下来要做的事迷糊了她的头脑，涨红了她莹洁的脸，扰乱了她的呼吸。
月亮之下，女孩害羞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怯怯而又兴奋地喊出了无人知晓的五年的秘密。
“我喜欢你！”
声音震耳，撩拨着她的耳膜，充斥着脑海，可惜又很小，男孩的心上荡不起一点涟漪。
亦是可悲。
男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喜欢你。”
声音很冷淡，宛若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向她，毫无温情，毫无顾忌。
舒浔强忍眼眶中满满当当的泪水涌下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哽咽地说：“我……我知道了，打……扰了，对不起。”
男生沉默了几秒，最终步履匆匆地赶回咖啡馆，他边走边想：披萨没凉吧？可千万别凉了。
段狄回去时，披萨和咖啡早已凉透，他最后喝了一大口咖啡就走了——他约好和别人去网吧。
他完全把还在呜咽的女孩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所以说暗恋这回事，只有独自悲伤和独自痛苦。
晚上十点，陎由下了班。
她戴上耳机，乏累地走在人寥寥无几大街上。
沉幕的夜中，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冷冷的黄光，夸大地折出陎由的影子。
陎由从一个巷口走过，里面传来不断的抽泣声。
她疑惑万分，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轻声朝里走去。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悲怆。
巷子里，一位坐在石板上，胳膊环扣紧抱住头的娇小女生听到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感到莫大的恐惧，在黑暗里慌忙地摸索现有的“武器”。
她站起来，双腿软而无力，她满目狰狞地朝前挪几步，弯腰费劲捡起一根短木棍，她警觉地盯着声音来源处，棍子抡在空中，等着坏人一出现就把他打晕。
“是你吗？舒浔？”
那传来一句熟悉的女声。
“是，陎由。”她虚弱地应了声。
她放松警惕，一下子瘫痪在地，原本就止不住的泪此刻潸然而下，如瀑布一般一泻千里。
陎由慌张取出纸巾，擦舒浔脸上大片大片的泪，她的上衣领子早已浸湿透彻，露出白嫩的锁骨。
舒浔带着颤音叙说道：“我三年级的时候遇见他，那时我迷路了，一个人在公园里不敢动也不敢问，一直哭着，我原本以为我回不了家，但他出现了。他穿得白净，眼睛如清泉一样清透，他温和地问我“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边说边用纸巾轻轻地擦我脸，他最后帮我回了家。”
她吸了吸鼻涕，又说道：“之后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了。还好，老天眷顾我。六年级时，我从他身边走过，听见他说“初中，我去八中上”，所以我就报考了离家最远的八中，每天都花一小时多才能到，我是不是有点傻？”
“但我并不后悔，觉虽然少睡，但我每天都能看见他，我在三楼，他在二楼，每次接水我都会去二楼接，目的就是为了看他一眼，和他偶遇，结果人家是喝矿泉水，没接过水一次。哈哈，有些欺负人了。但没关系，我就好好学习，和他在同一个考场，结果这人也真是，成绩时好时坏，起伏太大，摸不着头脑。所以到头来，遇见他，只能听天由命。”
“那张照片也是我偷拍的，我追了好几条街就才怕了那一张模糊照片。其实，回想起来，算是老天爷的暗示吧。”
“世事难料，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我要转去b市上学，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我就想不留遗憾，跟他告白。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并不喜欢我，跟他告白，也是想万一有可能的，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对了，麻烦帮我保密，我不想使我的暗恋继续打扰他。”
她停下来，缓了缓气，仰起头勉强挤出笑：“陎由，我和他是不是没有缘分？”
陎由心疼地看着对方，摇了摇头。
“只要遇见，便是缘分。”
舒浔眼底泛起一丝喜悦，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眼睛红肿，强露出一种看开了的神情，沙哑地说道：“向前走，便是最大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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