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衣人
“搞什么？银子呢？”男人把那红色的荷包翻来覆去好几遍，就摸到一把铜板。
刚得手的时候他就觉着不对劲儿，要不是亲眼看见那小丫头从里面掏出那么大一锭银子，他也不至于跟这么长时间。
足足十两呢！
顶多铰下来五分银子，还有那么大一块呢？难不成给人捷足先登了？
男人大骂一声晦气，把铜板倒进自个儿钱袋里，看了两眼荷包，不是什么值钱的面料，随手扔在墙根边上了。
待他走后，墙后头猫着的小乞丐钻了出来，捡起那个荷包拍干净灰，小心揣进怀里。
庄稼人歇得早，天一擦黑就睡了。
一小队人马停在官道旁，个个风尘仆仆，却丝毫不见倦意，背挺得笔直。
几人似乎在商量什么，一水的黑色袍子，在夜里微微泛着光泽，那是极好的料子。少顷，商量完毕，一行人便朝山下一间还亮着灯的宅院冲过去。
“叩叩！”
“谁啊？”
没人应，敲门声却一直在响。
门房取下门闩打开一条缝，下一刻就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谁啊？你们——”
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脖子上，门房瞬间脸上血色尽失，哆哆嗦嗦看着门外数人。
除去推门的和按住他的，门外还有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举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马贼？
看着也不像啊，倒比衙门里的捕头看着还英武些。
“这里可是肖家？”左边那人问道。
门房忙不迭点头，生怕慢一拍那刀刃就割进肉里。
当中那人率先下马，径直往门里来了。
抵住门房的刀收了回去，门房非常识趣地滚到一边，给几位老爷让路。
“肖盼儿？”
任谁大晚上地被人从床上拽下来问一个死了五年多的人也会不高兴，但忌于对方手里那柄长刀，再多不满肖发财也只能吞下去。
“没了，五年前人就没了。”
“她应当还有个孩子。”为首一人慢条斯理地问道。
那人背手而立，肩宽窄腰，剑眉星目，肖家媳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抢着回答说：“有有！但是走丢了。”
“丢了？”
声调微扬，凌厉的目光投过来，似有千军万马，肖家夫妇当场腿就软了，“就就昨儿的事，一宿没回来，我我我们也正找她呢！”
属下往前一步，被那人制止了，问：“长什么样儿？有什么特征没有？”
肖发财想了想，“五岁，瓜子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没了。”
“”
肖发财都快哭了，“真没了！身上连颗痣都没有。叫如意，走丢的时候穿了一身红。”
那人略一沉吟，迈步出去了。
待出了门，属下又问：“韩统领，您看”
“天意如此。”韩统领淡淡说了句，又看了眼大门紧闭的肖家宅院，“不必留活口。”
“是！”
莺儿拉着如意穿街过巷，跑到一间高门宅院前，莺儿一指门上的招牌，“这就是我家啦！”
如意仰头看，不认识牌匾上的字，只认得两边挂的灯笼上写的“林”字。
正门没开，莺儿又拉着她往旁边的西角门去了。门口守着的小厮一见她用力拍了下大腿，“哎哟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找你都找疯了！”
说完朝院内大喊：“小姐找着了！”
紧接着如意听见一串脚步声，莺儿拉着她跑得更快了，跟被狗撵了似的，小厮在后面喊：“小姐你跑前厅去做什么？”
莺儿不理会，如意跟着她左拐右拐，头都转晕了，忍不住说：“你们家到底住哪一间啊？”
“就到了！快点！”
又跨了几道门槛，莺儿终于停下了，扒在门后探头探脑，如意蹲低了点，在她下面的位置也学着偷看。
门里是间大厅，几个男人坐在厅里说话，乌突突的桌椅围成一个圈，有点像爸爸公司里开会的样子。
莺儿估计是看到要找的人，正要推开门进去，被如意抓住后脖领。
“嘘！”
如意把食指竖在嘴巴前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莺儿小声问：“你不是要去找我爹爹吗？”
“他们在谈事情，不要吵，我们等一下再过去。”如意说。
于是俩人在院子里等着。
干坐着有些无聊，小白鼠在如意袖子里动来动去，如意便把它放了出来，莺儿小脸吓得唰白，跳到如意身后缩成一团，“老鼠！嫲嫲！嫲嫲！”
“嘘！别叫了！”
如意心说怎么每个人见到小白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它又不咬人。
莺儿果然不敢叫了，人还是缩在她背后，带着哭腔说：“你把它赶走了吗？出院子了吗？”
“没有。”如意使劲拉开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走过去抱起小白鼠，两手捧着，离莺儿一步远站定，“你看啊，它不咬人的。”
莺儿小脸都皱成包子褶了，声音软绵绵的，“我怕”
如意：“这有什么好怕的？你看它毛雪白雪白的，很软的！你摸摸看！”
莺儿立即把手背到身后，头摇成了拨浪鼓。
“胆小鬼！”如意撅着嘴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她不喜欢自己的好朋友。又问：“你多少岁了？”
莺儿：“四岁了。”
四岁？比我小，那就是妹妹。
如意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心里还有些小得意，自己可是两岁就敢跟小老鼠玩了！
小白鼠趴在如意手上安静地伏着，间或用尾巴撩一撩她的手臂，被如意揉脑袋和后背的时候，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
莺儿看着看着就不怕了，甚至不知不觉地走前了几步，仔细观察那只小白鼠。看如意玩得那么开心，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问：“我、我可以摸一下吗？”
如意大方地托住小白鼠让她摸，莺儿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小白鼠上方迟疑了好一阵，才轻轻在它皮毛上戳了一下，立马弹开。
“哇！”
也不知摸到个啥，莺儿兴奋得手舞足蹈，如意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好软！”
莺儿点头。
小白鼠乖得没有任何反应，这回莺儿大着胆子，用一根手指从脑袋顶到小尾巴顺了一遍，柔软的皮毛带来异样的触感，像婶婶送她的皮毛小斗篷。
如意又要她抱一下小白鼠，莺儿听话地两手张开，小心翼翼地托着小白鼠，小白鼠便就着躺倒的姿势打了个滚。
“啊！！！！”
可爱死了！
莺儿尖叫声惊动了屋里开会的几人，林阔海走到后院查看，刚一推门，小白鼠就从莺儿手上呲溜跑回了如意袖子里。
“嘘！”如意赶在最后关头朝莺儿打手势。
林阔海：“莺儿？你怎么在这儿？”
莺儿小脑袋一时半会儿处理不来这么多信息，只能下意识回答：“如意姐姐想去皇城。”
林阔海这才将目光移到旁边的如意身上，院里灯火昏暗，扫一眼还以为那是跟着莺儿的丫鬟。如意仰着头看他，敛声摒息地站直了小身子，脆脆地喊了句：“叔叔好！”
这份胆识倒令林阔海有些惊讶，微微点头，朝前厅唤来一名小厮，“把小姐送回内院去。”
莺儿抱着他腿撒娇，“爹爹！”
林阔海摸了摸她的头，“去吧，待我晚点回去再说。”
如意也拉了拉莺儿的袖子，莺儿这才听话松手，跟着小厮去了后院。
那边已经全乱了。
林夫人只听下人说女儿进门了，等半天不见人影，什么奇怪想法都冒出来了，就差没让人去捞池子。
“娘！”
林夫人把女儿从头到脚检查完，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自然少不了责怪她一番。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如意，玉雪可爱，问：“这是谁家的丫头？”
莺儿抢着说：“她叫如意！”
如意乖巧地叫了人，林夫人只当是莺儿认识的新朋友，有些惊讶，自家女儿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同龄的女孩没有愿意同她玩的，便连带着也喜欢如意。
温声问道：“家住哪里？我差人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天晚了就在这儿吃饭吧。”
如意知道爹娘就是爸妈的意思，说：“他们在皇城，我正要去找他们呢！”
“对！皇城！叫爹爹带她去皇城！”莺儿嚷嚷道。
林夫人略一思索便大概有了猜测，定是这丫头父母在皇城，跟着长辈等人在这儿住着，又问：“那你现在住哪里呢？跟谁住一起？”
如意想了下，小白？但估计眼前这个阿姨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于是摇摇头。
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来，林夫人便着人先上了饭菜。
虽然如意年纪小，到底是女儿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林夫人不敢怠慢，紧着好吃的上了。虽然没有炸鸡披萨什么的有些失望，如意还是大口大口吃完了，连带莺儿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饭，林夫人高兴极了，越发喜欢这个丫头。
吃完饭又安排人给两个小丫头洗漱，拿了件给莺儿新做的衣裳给她换上，不出意料也是鹅黄色的。
“一样！哈哈！”莺儿指了指两人的衣服，笑得很开心。
林家是江南有名的布商，如意的衣服一拿在手里林夫人便觉不对，就着灯仔细看，上面像花纹似地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符，奇怪怎么有人给孩子穿这种衣裳，搁到一旁命人拿去洗了。
晚间又来问了一次如意家住哪里，发现这孩子说话一时清楚一时混乱，嘴里只念叨什么“游戏”“皇城”“马车”，只当她是困了，没往下再问，哄着两人作一床睡了。
转天醒来再问，见如意仍是一口咬定父母在皇城，林夫人这才觉得不对劲了，和林阔海一商量，命人贴出告示去，只说谁家丢了女孩，叫如意，五岁，穿一身红衣，可到林府来领。
等韩统领等人看见告示，追到林府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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