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讨好
陆亦臣被惊醒，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的不速之客。
李欣承看他一脸惊慌的模样，笑了笑，走过去说：“病还没好，别在这里睡。”说着把药递了过去，“先喝药。”
陆亦臣接过药，一口全喝了，顺手放到李欣承端着的托盘上，而李欣承接过后将托盘放到浴桶旁的小桌上。
他们对对方都不会客气，李欣承在陆亦臣面前没有皇帝架子，陆亦臣也不会因为李欣承是皇帝就对他百般恭敬。
起初，陆亦臣刚刚清醒时，还会尊称李欣承“六殿下”，他登基后还会向他行君臣之礼，可后来，李欣承对他的心思暴露，对他百般折磨，他便再也没有说句“皇上”，也没有主动喊过李欣承的名字。
他们是那么熟悉，却又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看不清轮廓，越看越陌生。
陆亦臣又闭了眼睛，他被李欣承盯的不舒服，往下挪了挪身子，半个脖子都浸在水中，他仰面休息，不再去看李欣承炽热的目光。
李欣承觉得陆亦臣这样有些可爱，像只害羞又温顺的小猫，恨不得抱在怀里，他想着想着就上了手，陆亦臣被热水泡红了的脖子着实诱人，他轻轻拨了拨水，没想到水温那么高，说：“这么烫？”
意料之中没有收到回答，也没有看到陆亦臣睁开眼睛，房间里又恢复安静，可是水面浮动，喉结若隐若现，李欣承顿时口舌干燥，浸在水里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陆亦臣的喉结。
陆亦臣感受到触摸，心里一惊，接着抬手打开李欣承的手，而李欣承迅速反握住打过来的手，水花四溅，弄湿了李欣承的衣袍。
李欣承不顾身上的水滴，他嗓子干哑：“别动，让我看看你。”
陆亦臣挣开他的手，说：“没什么好看的。”他伸手拉过毛巾，没好气的对李欣承说：“你先出去。”
李欣承知道他心里有气，只能顺着他，拿起小桌上的托盘走了。
他出来后坐在圆桌边，看到装着杏仁的荷包未动，心里有些失落。其实陆亦臣在吃食上有些像小孩儿，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尤其喜欢杏，缘由他不知，但他知道陆亦臣喜欢与杏有关的一切事物。
杏树，杏花，杏仁，杏仁酥，杏仁酪……都是陆亦臣喜欢吃的，庭院里的杏树是他在陆亦臣住进来后从静林园移栽过来的，这荷包里的杏仁也是他为陆亦臣剥的，但现在陆亦臣却连看都不看。
李欣承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到陆亦臣出来，看到一袭白衣翩翩经过眼前的时候，他才恍惚回过神来，讨好般的问道：“饿不饿？吃点东西了吗？”
陆亦臣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没有。”
“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先吃点杏仁酥？”陆亦臣生气的时候，用杏仁酥哄他最有用。
可这次，陆亦臣却说：“不用了。”
李欣承看他将浴巾随意搁在长条几上，说：“也对，刚醒来就吃太腻，要不先来点白粥。”
陆亦臣背对着他绑着头发，没有意识到恶狼靠近，“过会儿再说。”
说完，就被人拢在了怀里。
坚实的胸膛靠过来，陆亦臣想逃却没逃脱，还没冠好的墨发垂下，散在两人之间。
李欣承闻了闻他发上的清香，说：“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罪。”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件事，陆亦臣心里的苦水猛地涌出心口，他刚让自己暂时忘记了前天发生的事情，好不容易冷
静下来，可李欣承的话像是一阵狂风，卷来了西北的黄沙，迷了自己的眼睛，堵住了自己的口鼻，难以呼吸。
身后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的凌迟，仍然乞求着自己。
“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饿了，不想吃杏仁酥，也不想喝白粥，先吃点杏仁？我给你剥的。”
陆亦臣任由他抱着，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地说：“等会儿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李欣承听他松口，心里闪过一阵欢喜，拿起放在条几上的浴巾，拉着他坐在条几前的凳子上，给他擦头发，说：“以后擦干了头发再绑起来，要不然会头痛。”
陆亦臣不习惯散着发，他觉得不利索，短时间也不能把头发全都擦干，所以，他总是在头发还没全擦干的时候就扎起来，而现在，他总是监督着陆亦臣将头发擦干，或者自己替他擦干，这时的陆亦臣是温顺的，他沉溺于陆亦臣为数不多的顺从之中。
陆亦臣抬眸从铜镜中看到李欣承温柔地给自己擦着头发，一副很享受很荣幸的样子，与昨天逼着自己从镜子里看他发疯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但是这再温柔的眼光，也没能让陆亦臣沉沦。
他常年在军中，接触的都是粗糙的汉子，汉子心中想的都是姑娘，而且他对男女情爱之事了解甚少，更不知龙阳之事，当他知道李欣承对自己是那种心思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就开始承受李欣承所谓的满腔爱意。
他像一朵藏于叶下含苞待放的花朵，被人强行摘掉了叶子，撕掉了花瓣，被迫置于炙热的阳光之下，刺射他的嫩蕊。
李欣承慢慢将纯白的发带缠绕在陆亦臣的头发上，他动作很轻，生怕弄断陆亦臣的一根头发。
“好了。”李欣承俯下身，靠在陆亦臣的肩膀上，铜镜中映出两人的模样。
如果是寻常人家夫妻，陆亦臣能够想到“恩爱”两字，可镜中是他们两个，陆亦臣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反正不会是像“恩爱”这样美丽的词。
陆亦臣不再去看镜中的他们，他怕李欣承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陆亦臣很清楚，李欣承的脾气不容易摸透，他有时都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惹到了他，而且，李欣承对他没有时间概念，不分昼夜，他想要，他就要给。
自从入了这院子，他便被李欣承拉入了名为“爱”的海域，越落越深，周遭的海水无缝隙地进入自己的身体，让他窒息。
陆亦臣抽出被李欣承握着的手，欲起身，又被抱的更紧了，身后的声音夹带着些许委屈；“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亦臣脖子被李欣承的气息蹭的发痒，他动了动身子，说：“不舒服。”刚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抱了起来，身后的人坐在了凳子上，而他坐在了李欣承的腿上。
“你，你放我下来。”陆亦臣有些惊慌，他用力掰着搂在他腰上的大手，却被大手一带，两个人离得更近了，李欣承的脸隔着衣物贴着他的胸膛，鼻息烫着他的皮肤。
“再让我抱一会儿，我休息一下。”李欣承这一句话满载疲惫之意，他是真的累，一晚上没睡，醒来就去朝堂听着下方官员汇报着，谈论着，吵着让他更加头痛的事。他刚刚其实是强撑着眼皮给陆亦臣擦完了头发。
回到陆亦臣这里，他想闻着清香眯一会儿。他贪婪的嗅着从陆亦臣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这种他能独自享受到的味道，比各个殿里点的安神香有用多了，他安静的抵在陆亦
臣怀里，呼吸逐渐均匀。
陆亦臣见他没有其他的动作也就放了心，任由他抱着。
反正一会儿腿麻的不是他。
门外的方觉自然不知里面的情况，他在外面一直等着李欣承出来去与朝中大臣商讨事务，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看见李欣承出来。
院子里没人，只有他的发丝与秋风戏耍。
方觉又等了一会儿，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
真好，院子里终于有动静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饿了，皇上和陆公子也应该饿了，那要不要让人准备午膳呢？不行，皇上还要去临安殿处理事务，不能在这里用午膳，他还是再等等吧。
他拿着自己随手捡的枯叶子，咽了口唾沫，他真的好饿。
叶子被捏的粉碎，他饿的在院子里打转，不知转了几圈，屋内李欣承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方觉，准备午膳。”
他吓得一激灵，饿意瞬间消散，他拔腿快跑，跑去侧院寻找嬷嬷准备午膳。
而屋内陆亦臣坐在圆桌边吃着杏仁，细腻微甜的杏仁嚼在嘴里，心情都变好了，再加上被刚刚要起身却因腿麻又坐了回去的李欣承笑到，他的心情顺畅了不少。
他刚才被李欣承抱着，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竟然抵着他的头也睡了过去，他们竟以这样的姿势睡了小半个时辰。
李欣承睡着了腰背也一直挺着，给足了他安全感，才让他睡的舒服，要不是肚子在抗议，他可能还会睡下去。
陆亦臣醒来身体一动，李欣承就醒了，两人对视了几秒，陆亦臣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他的腿上，就红着耳根起身逃了。
李欣承当然不会放过调戏陆亦臣的任何机会，可是他刚起身，一阵酥麻感从脚底窜上头皮，迫使他继续坐着。
虽然这一动作略显尴尬，但是看到陆亦臣脸上出现别样的色彩，他觉得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看着陆亦臣坐在圆桌旁解开荷包，拿了一个杏仁放在嘴里，才向外看了看，太阳高挂，午时就要过了，还没有人准备午膳，就把火撒向了门外的方觉。
方觉和午膳都没有到，李欣承就这样看着陆亦臣一个接一个的将杏仁放进嘴里，也不急，陆亦臣身上的君子儒雅之风什么时候也不会消失，他虽然有些饿了，但是仍然等嘴里的一颗杏仁嚼完才会去吃下一个。
他看着陆亦臣自顾自的吃着，而这房间里除了桌上的那包杏仁没有摆置任何甜点，料想陆亦臣也不打算分给自己一个，李欣承便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握住陆亦臣的手掰到自己嘴边，准备进入陆亦臣嘴里的杏仁，就这样被李欣承吃进了他的嘴里。
李欣承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看着陆亦臣：“我也想吃。”
陆亦臣显然被李欣承的举动吓到了，手臂僵硬地留在他的手里，而李欣承并没有想放开，而是慢慢逼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亦臣的嘴唇，“我还想吃。”
说完李欣承剩余的一只手抚上陆亦臣的背，强制性地让两人靠近，陆亦臣想要挣脱，但是他是坐着的，无处可逃。
温热的鼻息交织在两人之间，李欣承的眼神越来越热，灼烧着陆亦臣粉嫩的双唇。
砰！
门被粗暴的打开，方觉端着几碟小菜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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