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修路

今天是刘炳胜跟在陆大人身边，看着那一斗一斗的水泥倒在路面上，心都在滴血。
这可都是银子啊。
衙门连续几个日夜都在算账，算今年修路得花多少银子。
苍梧县穷惯了，从未有过这样的大手笔，算出来的金额让大家头晕眼花，他叔叔好几天没敢合眼，怕陆大人把整个县衙都赔进去。
但在洛媱看来，已经非常少了。
人工基本不花钱，大米是刚收上来的，粮仓目前还是满的，菜是老百姓家里买来的，价格低到离谱。
原材料所费不少，但也主要是费在原材料上，毕竟水泥厂的工人也是免费干活的。
这样一算，她觉得自己就是压榨奴隶的大地主，要不是实在穷，她都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远处跑来两匹马，大老远就有衙役在喊：“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过来！水泥还没干呢。”
修路嘛，难免会遇到有要路过的，还好洛媱让人把路面扩宽了些，边缘没铺水泥的地方还能容一人通过。
但如果是马车过来，那就没辙了，只能原路返回。
苍梧县来往的客商非常少，这里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就连粮商得知今年岭南欠收，也不来收粮了。
但明年春天，他们肯定会带着粮食过来售卖。
楚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肇章，而且他们确实是在修路。
只是这  修路的方式着实让人看不明白。
“二公子，他们往路面上倒的是什么？泥浆吗？”
颜色看着像，可泥浆干了以后会裂开，根本不适合用来修路。
难道陆肇章不懂这个？就算他不懂，县衙也该有人告诉他才对。
而且他看到泥浆倒下去后，有民夫用长长的木板推子将泥浆推平，路边还有人用木板将边缘固定，远远瞧去，就是一条干净平坦的马路。
“陆大人，许久不见，在下楚隽。”楚隽远远朝那边喊道。
洛媱坐在马路边的草地里，有人给她撑伞，还有人给她递茶水，这监工当的不要太舒服。
听到楚隽的声音，她觉得茶水都变苦了。
这人又来苍梧县做什么？
她起身沿着草地走过去，笑着问：“二公子是来给本官送银子的？”
楚隽给她的那二百两银票还没兑现呢。
楚隽窘迫地说：“抱歉，来的急，未带许多银两。”
“哦，那二公子来苍梧县是……？”这可就奇了，楚晏应该已经到家了，他弟弟跑来这里做什么？
楚隽想打听楚师爷被灭门一事，可他知道陆肇章和楚晏私交甚好，这件事甚至是县衙帮忙兜底的，他就更加怀疑，陆肇章或许也是帮凶。
“没什么，到处走走看看，陆大人在修路？为何用泥浆？”
洛媱给他让道，“二公子继续往前走就知道了，靠近县城那段路已经干了，可以通行。”
楚隽一头雾水地牵着马离开，他随从的马不小心一脚踩在了新修的路面上，留下一个马蹄印，差点被衙役追杀。
随从用湿布擦拭掉马蹄上的泥浆，愤怒道：“什么啊，我还没怪他们弄脏了我的马蹄，他们居然拿刀追我！”
楚隽也哭笑不得，这苍梧县上下都透着一股诡异，不过县太爷亲自当监工，他还是第一次见。
回想起陆肇章刚才慵懒的模样，楚隽心头有股说不出的火热，原来朝廷命官还能是这样的。
一路往县衙方向都有衙役巡查，有的地方铺着树叶不让人走，直到能见到城门了，楚隽才看到陆肇章所说的能走的路。
“好多人啊，他们在做什么？”
楚隽也很懵，前方平坦的马路上聚集了许多老百姓，如不是城门大开着，他差点以为是流民要攻城了。
而且城墙外的地扩宽了许多，两边的荒地也被清理得十分干净，种上了两排树。
聚集在这里的百姓都是来亲眼见证水泥马路的，今天才正式通行，所以大家都十分好奇。
楚隽一脚踩上那段路的时候，表情和在场的百姓是一模一样的。
然后他也蹲下来，用手抚摸着路面，做出了和大家一样的动作。
从旁人口中，楚隽知道了，原来这叫水泥路。
据说水泥是楚氏在经营着的，卖给苍梧县用的是成本价，因为配方是陆大人想出来的。
“很快咱们县城的城墙也要推了重建，咱们苍梧县是得了苍天眷顾吧，竟然能迎来这么好的县令老爷。”
随从低声问：“二公子，大公子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带回交趾郡啊？”
“你没听他们说吗，东西是陆大人想出来的，大哥可能只是帮着经营。”
他能理解，陆大人是官，不可能经营生意，难怪前段日子，楚家几位掌柜都离开了交趾郡。
这样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为何会和大哥联手屠灭楚彧满门呢？
楚隽带着随从入城，城门口的告示栏里还贴着楚师爷一家的罪状，纸张泛黄，笔墨变淡，可还是能看清楚每一个字。
楚隽越看越心惊，路过的百姓随口说了一句：“也就城门口的告示栏里还贴着这个吧，怎么不撕了？看着晦气！”
“当然是给外地人看的，咱们县城里的人谁还看这个啊？”
告示栏的内容天天变，有时候贴出来的是简单的字，会有衙门的人一遍一遍地教他们认。
有时候贴出来的是明日的天气，告诫大家小心有雨，出门要带雨具  。
还有的时候  ，县令大人会分享一些常识，比如打雷闪电时不能站在树下，也不能攀高。
现如今，大家都习惯了出门就去看看告示栏里有什么内容，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不爱讲故事了，喜欢把告示栏的内容搬过来，加深讨论。
楚隽叹了口气，明白了大哥那句“死有余辜”是发自肺腑的。
这样的族人不要也罢。
“阿城，人云亦云，以后别轻信别人说的话。”
随从跟着楚隽也识些字，看完楚彧一家的罪状后，嘀咕：“二公子，或者这些都是陆大人杜撰出来的呢？”
楚隽缓缓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陆大人才来苍梧县几个月，可当地的百姓却是土生土长的，你刚才可有听到百姓的话？”
官老爷会骗人，可百姓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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