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厦十四层（十三）
“温泠小姐！”
温泠刚进房间，准备关门，罗亦就追了上来。
“有事？”
两人隔着一扇门对视，但罗亦依旧在支支吾吾，始终没开口。
“不说就算了。”温泠手上用力，试图关门。
“哎哎哎我真的有事要说温泠小姐要不你先让我进去吧！”被逼急了的宅男程序员语速飞快，求生欲点满。
温泠挑眉，还是放了人进来。
罗亦擦了擦前额的汗，又观察了一圈房间内，确认只有他和温泠两个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张被折叠过的a4纸。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果然上帝给人关上一道门，就会给人开一扇窗。”
纸片上歪歪扭扭地这么写道。
“你房间的线索？”
“嗯，”罗亦点点头，又摇头，“温泠小姐都不怀疑这是我自己写的吗？”
“酒店提供的都是中性笔。”温泠言简意赅。
而罗亦纸条上的笔迹都是圆珠笔书写的结果。
罗亦隐隐觉得自己遭到了嫌弃，总之怎么想都不太对味。
罗亦略显垂头丧气地摸了摸鼻子，继续说：“这张纸就摆在我和张震房间的茶几上，其实……其实我昨天就有想把线索交出来的想法，但又觉得还是先观望一阵比较好，所以才……”
“这很正常。”
“其实也有考虑过是直接拿出来还是私下里转交，但我对徐先生的观感……”宅男程序员似乎对这种像是在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场合有些不太适应，又搓了搓手，“所以总之，希望这个对温泠小姐来说能派的上用场。”
“谢谢，很有用。”温泠认真地与对方对视，“这张纸可以暂时放在我这吗？不行也不强求。”
“噢这个啊，可以的，温泠小姐拿去就好，张震对这个完全不在乎，直接就丢给我保管了。”
见自己似乎能够提供到一些助力，罗亦情绪振奋了不少，望向温泠的眼睛也亮了不少。
“温泠——”迟来的南柯开门进屋，而后在门口顿住，又飞快合上门，“罗先生也在啊，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温泠对着南柯扬了扬手中的纸张。
“恰好，我也有。”青年笑了起来，走近，“对了罗先生，要喝杯茶吗？”
“不、不用了谢谢，我就是来送个线索。”
“那好，”南柯回以一记笑，而后重新对上温泠，“我从刘洋和胡大强的房间找到了一本台式日历，上面圈了一个日期，时间是三天后，标注为——生日。”
“找过张琳琳了吗？”温泠很快反应过来。
“手机被林芝小姐随身携带着的，我找到她，成功解开了密码。”
然而，5电量的手机里几乎空空如也，仅存留了一些微某信的聊天记录，顶着异常感人的电量，南柯只来得及点开唯一置顶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只是普通的恋爱记录，值得在意的大概是联络人的名字和其中一条语音。”
“联络人被备注为‘lily’，而语音——很遗憾由于电量不足，我只能够听到开头两秒号主对联络人的称呼——”
南柯顿了顿。
“linlin。”
温泠抬起头：“哪个‘lin’。”
南柯摇头：“只来得及听一遍，并且，可能还要考虑到南北口音差异的问题，无论‘琳’还是‘玲’，都有可能。”
“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罗亦总觉得对面二人过于和谐，他站在这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就仿佛他不该待在这，而是该换个地儿。
“咳咳……温泠小姐，”罗亦用力咳了两下，“要不，我先回去了？”
温泠点头：“谢谢了。”
“嘿嘿。”
“……踢脚线的痕迹我也全都查看了一遍，毫无意外，都为凸凹凹凹凹凹凸凹凹凹。”
而当罗亦去开门的同时，南柯正好在和温泠说起走廊踢脚线的事。
罗亦莫名一愣，没忍住插·进话题。
“……走廊上还有这种东西？”
“痕迹确实很不明显。”南柯回道。
“只不过，发现了这痕迹，目前也没能找出规律。”温泠百无聊赖地又开始用食指敲桌面。
“但既然做得这么特殊，绝对是有意义的吧，”罗亦又开始挠头，“凸凹凹凹凹凹凸凹凹凹，嘶这是什么……”
宅男程序员不经意间瞥向了温泠正在敲茶几的手。
他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如果，把凹和凸，分别以0和1替代呢？”
“1000001000？”南柯很快复述道。
“罗先生想到什么了吗？”
“不不温泠小姐叫我罗亦就好，”罗亦连连摆手，“也就是随便想想，因为1000001000在二进制里，转化为我们常用的十进制的话，还是个挺特别的数字。”
——520。
温泠若有所思：“用于表白的瓷砖吗……”
“罗先生很厉害。”南柯赞道。
“我某种角度上就是做这个工作的，所以比较敏感而已，况且二进制也算是很普遍的数制。我们当初高中人教版必修三有学，有的学校可能小学初中就教了，一般人都能反应过来吧嘿嘿……”
罗亦用于自谦的一番话，却是让温泠骤然沉默住。
“……温小姐？”罗亦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哪里说错话了。
“没什么，”温泠冷淡否认，“感谢罗先生提供的线索和新思路。”
罗亦隐隐觉得这是在赶客。
但他也不敢多说，也不敢问，哈哈两声过后，飞速完成了出门再关门的过程，逃也似的离开了。
而房间内，南柯却又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很难想象你也会有这么说不出话的时候。”
“那你想错了。”温泠冷漠澄清。
白昼基地里那群性格各异的家伙，可时常让她无话可说。
“话说，温泠你今年是……”南柯试探着问道。
“十八。”温泠知道这人想问什么。
“但你在罗亦说‘高中人教版必修三有学’时的反应……”
温泠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状似随意地继续敲着桌面。
“你不知道吗，地球已经进入‘终末永夜’两年，早就没有系统的学校可以上了。”少女突然抬起头，打量了南柯好一会儿，“以及，我是不是还没问过——”
而后猛地一个转身，把人摁在了近在咫尺的墙面上，再一把攥住南柯的左手手腕。
“你究竟是，从哪来的。”
温泠的重点其实并不在于人，而是她指尖夹着的那枚属于南柯的袖扣，毫无纹路的纯黑色圆形，乍一看只不过平平无奇的金属扣，但此时，它正被房间内灯光镀了层温润的浅淡银芒，分外惹人瞩目。
“起先我愿意带上你，是误以为你是‘白昼’基地的人。”
温泠用空置的那只手，拎起了自己衣领处一截衣料，向南柯展示她隐在其后的同款金属扣。
这金属扣是温泠所在的白昼基地独有，由基地最新研发的特殊材料特制而成，在魇梦域之外作为通讯器使用，而在魇梦域之中，能对持有者施加一定的防护能力。
但凡白昼基地成员，人手一颗，几乎可以说是个身份证明一般的存在。
温泠自认完全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本质其实相当冷血，倘若没察觉南柯的那颗袖扣，在进入这次魇梦域之初，温泠很清楚，自己绝不会搭理，更不可能出手相助。
但南柯的言行举止，在温泠看来实在是生疏过了头，白昼绝不会放任纯新人单独进入魇梦域，并且南柯的胆量……似乎也是相当值得考量的一件事。
被这么“逼问”，南柯却依旧不徐不疾。
“我现在确实还不是，回白昼基地登记后才是。”
温泠顿了顿。
“据说北潮基地派遣了数位高灵感自发入梦者前来协助白昼，但他们可没说过，这自发入梦者其一，是个纯新人。”
“其实是一个月后才出发，是我主动要求提前行动，也就略过了某些培训考核。”南柯解释道。
温泠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名义上是北潮基地与白昼基地的友好交流，实则是北潮与白昼的资源互换——白昼以一百枚特制通讯金属扣，交换北潮的自发入梦者前来协助。
——数月前，白昼基地曾在魇梦域外域迷雾的某次侵蚀中伤亡惨重，能够参与救援的自发入梦者人数降至新低。
但以目前的环境来看，派遣而来的自发入梦者几乎就是从此驻扎在了白昼，很难再回去——除非时间倒转，重回末世前。因此白昼对北潮基地会派来的人员其实也暗自有数，但直接派来了新人——
啧……
“虽然目前能证明我身份的也就只有这袖袖扣，”见温泠似乎有所动摇，南柯抓紧时间趁热打铁，“但温泠你承诺过吧，会带我出去的。”
南柯最后这句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激到温泠，陡然被打断思绪的温泠生硬点头：“……会带你出去的。”
青年回以一记微笑。
温泠松开手，打算回到之前的话题：“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们是不是都该先和张琳……”
“温泠小姐！”
房门突然被敲响，传来罗亦惊恐又急迫的声音。
“张琳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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