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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醉仙楼。

        丝竹之声透过屏风流淌入耳,屏风上倒映出影影绰绰的身姿,纤纤素手执红牙板击着节拍,应和着歌女的浅吟低唱。

        酒桌上宴酣正乐,觥筹交错。

        有人拍了一下穆永康的肩膀:“穆兄,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穆永康的脸色不太好,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讪笑了一下:“没事,家里遇到点麻烦。”

        “莫不是和你那大儿子有关?”那人猜测道,“我倒是听说,今天街上演了好一出闹剧!没想到瑞王对你那儿子……啧啧啧,你是不知道,现在坊间都在流传,说国师能知天事,安排的这场姻缘果真让瑞王起死回生,现在瑞王和瑞王妃浓情蜜意,恩爱不疑,成了京城百姓口中的天成佳偶。”

        “会不会是瑞王想借此机会重新入局?”另一人说。“毕竟他之前是太子,就算是和圣上闹翻了脸,那也还是皇子,况且之前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更别说宁远侯还驻守在燕云。”

        “瑞王康复的消息一出,恐怕有很多人都坐不住喽。”蔡永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对我们来说也许并非坏事。”方才那人又说,“自古嫡长之争引发多少宫闱秘事,当年四皇子出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后和二皇子获益最大。现在皇后得势,圣上一心沉迷修仙,对那紫庭真人言听计从,谁说不是皇后的手笔?”

        蔡永不屑地笑了:“区区太医之女,能宠冠六宫,母仪天下,倒是有些手段。”

        “若是瑞王复出,首当其冲的不是德妃娘娘和五皇子,而是二皇子,到时候我们顺势添上一把火,便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一人提议。

        穆永康皱眉道:“可是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有所动作。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和哪个朝臣有交往,也打探不到他和宫里的人有联系。”

        “他不动,自然会有人推着他动。”蔡永舔着牙龈,醉醺醺地咧开嘴,“只要他还以皇子的身份活在世上,那就由不得他选择。”

        --------

        另一边,同样醉醺醺的楚皓尘被穆宁推回了王府。

        夏夜蝉鸣聒噪,暑气未散,穆宁换下被汗水浸得微湿的衣服,就听见侍女采萧在外面敲门问道:“王妃,我烧了热水,您要不要沐浴?”

        “嗯,你去准备一下罢。”穆宁应声。

        楚皓尘突然一抬头,喊住采萧:“我也要洗!”

        采萧问道:“这……王爷您和王妃一起吗?”

        穆宁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楚皓尘。

        楚皓尘穿越到古代,连续几天都没有正儿八经洗过澡,仅能用湿布擦拭身子。今天在路上曝了一身灰,又因为天气炎热出了不少汗,他觉得自己再不洗澡就快发臭了。

        “你去帮我搬一张椅子,再打一桶热水,给我准备一个小盆,我自己坐在椅子上洗。”楚皓尘吩咐采萧。

        他在现代的时候有专用的防滑洗澡凳,家里的浴室安了扶手和高度合适的淋浴喷头,方便得很。因此楚皓尘想当然地认为用椅子也凑合。

        穆宁泡在水里,微微阖着双眼,飞快地思索着今晚的事情。屏风的另一面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他稍一歪头,便从屏风上看到了晃动的影子。他换了个姿势,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将下巴搁在手臂上,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扇屏风。

        夏天的衣裳轻薄,楚皓尘没费多大功夫就褪去了衣衫,手一扬,搭在了一旁的矮架上。

        穆宁看着那个影子不紧不慢的动作,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跳动的烛火勾勒出朦朦胧胧的轮廓,一时间屋子里很静,静谧得像一潭平滑如镜的湖水,浸润了紧绷的心绪。穆宁轻轻吐了口气,暂时不去思考即将迎来的满城风雨。

        突然,屏风另一面响起水盆打翻和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哎哟”一声。

        穆宁一惊:“王爷?”

        楚皓尘呲牙咧嘴地倒在地上。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没想到椅子这么不防滑,又或者是因为他喝了酒,身体不听使唤,总之他撑在椅子上的手一滑,一个没扶稳就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穆宁已经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匆匆披上了里衣。楚皓尘见状赶紧喊:“我没事!你别过来!”

        穆宁脚步一顿。

        楚皓尘双手撑在满是水渍的地上,狼狈地喘息着。他借着烛灯看向自己的腿——腿上磕出了淤青,但是他的腿没有知觉,所以并不疼。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用手扳动双腿,摆出一个合适的姿势,好把自己挪回椅子上。

        椅子有些高,他双手吃力地撑在椅子边缘,刚移动到一半的高度,再次滑倒在地,后背磕在椅子上,疼得他倒抽一口气。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动,发出摩擦的响声。

        穆宁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王爷!”

        楚皓尘:“我真没事!”

        他又挣扎着尝试了几次,换了不同的姿势,甚至用下巴抵着椅子试图借力,却都没有成功。楚皓尘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裸露的皮肤沾满了地上的脏水,他却一点都顾不上。

        他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并不常见,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当时几个所谓的“校霸”——事实上就是小混混——没事找事,趁着周围没有人,把他堵在了卫生间里,踹翻了他的轮椅,揪着他的头发拍下照片,耀武扬威地扬长而去。楚皓尘倒在满是脏污的地上坐了许久,然后咬着牙爬过去,自己扶起了轮椅,又折腾了十分钟才挪回轮椅上。

        一个对别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当然,那几个小混混很快就遭了殃——楚皓尘学习好、性格随和,属于温和型学霸那一挂,在班里人缘好得爆棚,同学看出他受了欺负,当天下午班里的男生就扎了那几个小混混的车胎,又在放学的时候集体出动教训了对方一顿。全班男生打群架的事情闹到老师那里,老师们当然偏袒好学生,于是那几个小混混又被揪到校长办公室挨了一顿训,还被叫了家长,在走廊上站成一排咬牙切齿地写检讨,再也不敢找楚皓尘的麻烦。

        但是那种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感却永远刻在了楚皓尘的骨子里,以至于当他一个人来到陌生的世界,身边全都是各怀心思的人,又因为身体原因陷入困境时,他突然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心里翻涌出难受的后劲来。

        楚皓尘将手臂搭在眼睛上,在心里自嘲地想,瞧你这点出息,有什么好哭的。他伸手拽下了旁边的衣服,搭在了身上,开口道:“辰安,辰安……你帮帮我。”

        穆宁听见楚皓尘的声音,立刻迈开步子转到屏风另一侧。楚皓尘坐在地上,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搭了一件衣服,半遮半掩地露着胸膛和两条瘦削的长腿,浑身水淋淋的,长若流水的乌发散在白皙的肩头,几缕被打湿的头发贴在锁骨上,垂落到胸前。

        楚皓尘仰起头来自嘲地笑了笑:“我快笨死了,摔一跤就爬不起来了。”

        穆宁赶紧走过来,一把抱起了楚皓尘。楚皓尘“哎”了一声:“我身上有水,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穆宁一低头,借着光线瞥到了楚皓尘微红的眼眶,心突然剧烈地跳了一下。

        哭了?

        事实上楚皓尘没有哭,他被穆宁放在椅子上,还坦然自若地说了谢谢。

        穆宁把屏风一拉,把楚皓尘挡在里面,快步走出去叫了康福安:“康总管,给王爷换一桶热水。”

        热水很快换好了,穆宁二话不说又把楚皓尘抱了起来。

        楚皓尘被吓了一跳,攥住了穆宁的衣服。他愣了愣神,像开玩笑一样说:“虽然但是,你总是这样公主抱,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穆宁肩头一阵温热。他一低头,就看见楚皓尘把脸埋在了他颈侧,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烛火哔剥作响,晃动出一丝莫名的暧昧。

        穆宁喉结一动。他压下心底的异状,低声笑了笑:“王爷不必见外。”

        他把楚皓尘放进桶里。楚皓尘整个人浸在水中,双手扒着桶沿,从下往上望着穆宁,脸红得不正常,嘴里却还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十岁就会自己洗澡了,不需要别人帮忙。如果我能借助合适的辅具,是完全可以自理的。”

        穆宁脑子里有根弦突然绷了一下。

        十岁?

        瑞王是在三年前出的意外,他早就知道。

        楚皓尘好像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一板一眼认真地说:“事实上,身体上的缺陷只是一种障碍,如果能借助工具和器械克服这种障碍,那我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像我不会走,但是只要有了轮椅,我还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唔……虽然说现在的无障碍设施真的很拉垮,让我一想到出门就发怵……”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

        泡在热水里很舒服,可以让人的身体变得轻飘飘,忘记沉重到难以移动的躯体。

        穆宁没听清楚他后面说的话。他看着楚皓尘迷迷糊糊的模样,轻声问:“王爷累了?”

        “不是累了。”楚皓尘微微皱了皱眉头,闭着眼睛声音软软的,“是今天喝的酒后劲有点大,可能我第一次喝酒,还不太习惯。”

        穆宁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楚皓尘泡在水中,穆宁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坐着。直到楚皓尘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慢慢往下溜,差点把鼻子也没到水里。

        穆宁及时地扶住他,附在他耳边问:“王爷睡着了?”

        楚皓尘没有回答。

        穆宁轻手轻脚地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小心翼翼地裹好。康福安进来倒水,看到这一幕,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穆宁:“嘘。王爷累着了,不要打扰他。我把他抱回床上。”

        康福安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从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退下了。

        穆宁把楚皓尘放在床上,轻轻给他擦干头发,穿好衣服。楚皓尘一动也不动,呼吸平稳沉静,就这么软软地倒在穆宁怀里,任由他摆弄。

        穆宁端详着楚皓尘的睡颜,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他的侧脸,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明显。

        “乖乖睡吧。”

        天边一轮弯弯的明月,宁静地洒下一片清辉。

        烂醉如泥的达官贵人们结束了酒宴,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或软轿。

        夜色浓深,一顶轿子晃晃地走在巷子里。

        巷子转角处,一个黑影无声地静默在暗处。巷子两旁的屋顶上亦有黑影闪过。

        一枚暗镖划破黑夜,直取轿中之人。

        眼看暗镖就要刺入轿中,一柄淬着寒光的刀突然闪现,铁器相撞,发出“钉”的刺耳声响。

        “有刺客!”轿夫大骇。

        短剑铮然出鞘,黑衣蒙面刺客脚踏疾风,如同惊鸿一般从屋顶掠下。

        突如其来的刺杀让人猝不及防。方才那柄寒刀却截在了刺客面前,持刀之人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随从。

        刺客暗骂一声,手中短剑横刺斜挑,连连出招,步步紧逼。那持刀随从却丝毫不乱,两人瞬间过了三招。

        又有两名黑衣人持剑袭来,有人大喊“保护丞相”,几名做随从打扮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暗藏的刀剑,与那两名刺客缠斗在一起。

        就连轿夫中的几个人也手持兵器,护在软轿四周,另外几个真轿夫则吓得软了腿,两股战战,大声喊着“救命”。

        “蔡相!”蔡永正在轿中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听见外面杀声四起,心腹掀开帘子喊,“蔡相,有刺客!”

        蔡永大惊失色,酒一下子醒了。他悄悄掀开窗帘的一条小缝向外看去,只见三名黑衣刺客正与他的护卫激战。蔡永一面以手抚膺,心惊胆战,一面侥幸自己早有远见,在身边安排了这么多高手。

        果然,那三名刺客寡不敌众,其中一个甚至已经负了伤。

        为首的刺客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撤”,几人向着暗处且战且退。

        然而那持刀随从厉害得很,刺客闪身窜上房顶,那人竟也紧跟上来,紧咬着刺客丝毫不放。

        眼看巡逻的官兵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举着火把聚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形如鬼魅的黑影飘忽而至。那人一袭黑衣,身披黑色斗篷,只见斗篷一卷,数枚寒光射出,追着刺客的几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手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就顷刻间毙了性命。每一枚毒镖都正中喉间,在月光下仿佛索命恶灵。

        那名持刀人身手矫捷,眼疾手快地将刀一横,挡住了破空而来的暗器,却也因此漏了破绽,被持短剑的刺客寻到背后空门,反手一刺。

        持刀人急忙闪转,堪堪避过心口位置,被刺中要害,痛呼一声掉下屋顶。

        刺客还想反击,被黑斗篷喝止:“快走!来人了!”

        几名刺客令行禁止,转身就逃。黑斗篷“唰”地回头,衣袍猎猎作响。他甩出一把暗器,有的击中了追杀者的腿脚,有的打灭了官兵的火把。

        几名刺客趁乱撤退,在屋顶上几个飞跃,顷刻间隐入了浓黑的夜色,在鳞次栉比的宅第间消失不见了。

        -------

        黑暗中,楚皓尘睁开了眼睛。

        身边没有人。

        他坐起身来,借着月光定定地看着身旁的床褥,良久,目光又落到自己整洁的里衣上。

        他闭了闭眼,感受着脑中残存的昏沉之意。

        楚皓尘拽过轮椅,把自己挪到上面,转身放下了床帐,摇着轮椅来到桌前,点上一盏灯。

        守夜的是采萧,她见屋内亮起灯光,疑惑地问:“王爷?”

        楚皓尘温声回答:“没事。采萧,劳烦你帮我叫康总管过来。”

        “哎。”采萧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立马去叫醒了康福安。

        楚皓尘想起在穿越前,他老妈看着电视新闻,一脸凝重地把他和妹妹叫到跟前:“你们记住,以后在外面,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喝,即使是瓶装饮料也不行。还有,离开座位回来之后要把杯子里的水或者饮料倒掉,不要喝离开过你视线的东西。”

        楚皓尘觉得好笑:“妈,这事你跟玟玟说就行,和我说干嘛,我又不是女生。”

        楚妈妈杏眼圆瞪:“你还好意思说!就你这小身板,连女生都打不过,是个人就能把你掳走。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楚皓尘瘪瘪嘴。楚爸爸在一旁悠悠地插嘴:“还有啊,你马上就上大学了,同学之间肯定少不了聚会喝酒,到时候自己心里有点数。”

        楚皓尘闷闷道:“知道啦。我看上去像是没数的人吗?”

        楚妈妈支使老公:“你别光坐那儿说啊,你带着你儿子喝一回,看看他酒量怎么样,喝醉了会不会耍酒疯。”

        楚皓尘瞬间惊恐:“妈!大可不必!”

        说完赶紧闪人,生怕成为老妈的观察对象。

        可惜楚爸爸还没来得及带楚皓尘喝酒,楚皓尘就和原来的世界say-goodbye了。

        不过张教授的耳提面命还是得铭记于心的。楚皓尘被林墨劝下第一杯酒后感觉不太对劲,就开始留了心眼。他也不愿意妄自揣度别人是否有恶意,但很显然,他的枕边人并不值得信任。

        唉,这才新婚三日,就要开始同床异梦了吗?楚皓尘郁闷地想。

        “王爷。”康福安敲响了门,“您唤我何事?”

        楚皓尘摇着轮椅来到门边。他打开门,却没有把康福安迎进来,而是在门边塞给康福安一张纸条。

        “康总管,过两天穆永康大人要扶柩南下,你安排人悄悄跟着,去越城的如意堂宋氏商号查一个人。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楚皓尘压低声音说。

        康福安一愣:“越城宋氏……那不是……”

        楚皓尘一声轻叹,45°角仰望天空,看上去就要流出悲伤的泪水:“没错,就是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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