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提亲
从金梅庄回来没两天，楚莲就央楚越上永嘉侯府提亲。
楚越蛮愿意去的，只是楚太君心底憋着一口气，不怎么乐意的样子。他软磨硬泡，总算让楚太君答应先考虑考虑。现在才开始议亲，就急吼吼地要定下，不止楚太君，恐怕薛家人也未必愿意。
楚莲眉头一皱，心口一阵烦躁。
赶走了玉子梨，又来个宋时予。宋家更绝，直接请了官媒上门提亲。玉子梨勉强算是暗夺，他这简直就是明抢啊！
楚越听到一个宋字，火气顿时冒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锵声道：“去提亲！现在就去！”
抢了一次还想抢第二次，宋家人太不厚道！
宋时予不是不厚道，只是孤注一掷罢了。他若是按照流程一步一步地来，黄花菜早凉了。不如剑走偏峰，打一记重拳。永嘉侯是文官出身，未必看得上楚莲。但定国公府的地位还有紫阳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薛家不敢随意拒绝。他这个时候送上门去，便是给了永嘉侯一个拒绝的理由，还是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一家女百家求，不兴先来后到这一套。
宋时予这厢在揣测薛怀远的想法，与此同时，薛怀远正在伏案痛哭。
“长大了，都长大了。这么快都要嫁人了，才多大一点，就要到别人家去受委屈……”
容氏驱退了下人，万分无奈地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嫁了人，自然是没有当姑娘舒服自在。但是不嫁人当一辈子老姑娘，所要承受的压力不可想象。
容氏瞧着差不多了，递了一条帕子过去，温温柔柔地问：“你觉着哪个好？”
薛怀远吸了吸鼻子，语气不满道：“一个三心二意，一个是老头子，都不好。”
容氏点了点头：“楚世子更好。”
年纪大总比三心二意要好。
宋家二房先是看中了秦家姑娘，后来又想着尚主。这是在拿她女儿当备选，当谁不知道呢！
楚越上门替长子提亲的时候，薛怀远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他关切地问了两句，得到了薛怀远一个仇恨的眼神。
他在心底一阵嗤笑。
至于吗？有本事让你家姑娘一辈子不嫁人。
不过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
楚越满脸堆笑地说明了来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欲为长子清涟聘令千金为妻，望念深老弟务必要答应。”
薛怀远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没读过几本书就少掉书袋。还念深老弟，跟你很熟？
楚越瞧着薛怀远面色不善，暗衬此事今日难成，正在为难如何跟长子交待，薛怀远竟然点了头。
“有件事我要先跟国公爷说清楚，这不是我故意为难府上，换了旁的人家也是一样。小女……”
楚越略一思索，点头笑道：“念深老弟大可放心，这是好事，理当鼎力支持。”话峰一转，道：“我今儿带了犬子的庚帖过来，你看……”
薛怀远痛快道：“我这就写了小女的庚帖来，国公爷且先坐坐。”说罢，起身去了外书房。
楚越喝过两盏茶，揣着青元的庚帖乐陶陶地回了家。
楚莲一一抚过大红庚帖上的黑字，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婚期我也定下了，等薛家的小丫头女学一结业，喜事就张罗起来。”楚越捋了捋胡子，觉得这番安排再好不过。
楚莲是长子。自古长幼有序，没定下亲事尚且不要紧，定了亲就不一样，下头的弟弟妹妹们得等他成亲了再办喜事。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薛家的丫头要去江南读书，亲事肯定办不了。这对外有了借口，也就好行事了。就算她不去江南读书，薛家也要留到十六七岁。去比不去要好，还不如去。
楚莲手抖了抖，险些跌了庚帖。
楚越说的这些，他也想过。他想的是明年就成亲，现在是二月份，距离明年也就十来个月，三弟耽搁得起。二弟的婚期定在下个月，他这边八字才有一撇，妨碍不到楚蔷身上。至于几个妹妹们，要么没定亲，要么婚事才定下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出阁。
楚莲淡淡地瞟了他爹一眼：“好，很好。”
楚越更高兴了，乐呵呵道：“我也觉着好，有个女学生当儿媳妇，长脸呐。”
楚莲充耳不闻，径直往外走。
内宅之中向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一墙之隔的文信侯府不消半日便得了消息。
大太太玉氏指尖在青恩额头一戳，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看隔壁府上，提亲的人家一个接一个的来。你又不比她们俩差，怎么就不能长点心？快要十五岁的人了，成天只知道争衣裳争首饰，就是不知道争口气！”
青恩被指责得莫名其妙，不服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既羡慕隔壁府上，就去帮我找个好人家。我能做什么啊，骂我也没有用。”
玉氏顿时噎住。
她是怀疑青元的亲事有猫腻，但她总不能教女儿去学隔壁的小狐狸精吧。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玉氏无奈地摆了摆手。
青恩立刻如蒙大赦般，飞奔出去。到了后花园，恰好碰上了要去道贺的青霖跟青悦。
青恩微微冷笑：“想过去巴结人家，也等尘埃落定了再去。免得空欢喜一场，谁的面子都不好看。”瞥一眼青霖，道，“四姐，你说是不是？”
青霖懒得理她，敷衍得笑了笑，拉了青悦就走。
青恩原地气了一会，提脚跟了上去。
姐妹三人到了嘉荣居，却是扑了个空。得知青元清早就去了苦斋，三人败兴而归。
青元从苦斋出来，溜溜达达到了蔚丰典。
蔚丰典是京都排得上号的当铺，估价公正，信誉良好。
迎面一栋朱门青瓦的两层小楼，一楼白墙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当”字。一进门，就见着一架檀木雕福禄寿屏风立在当头，绕过高大的屏风才是正经做生意的柜台。
柜台很高，身穿短褐的伙计探出个头来，居高临下地俯视道：“客官要当什么？
枇杷上前两步，双手高高举起，仍是够不上柜台。伙计笑了两下，从柜台后边转出来，接了东西在手里。
他把荷包打开，倒出来一颗华光璀璨的明月珠。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谄笑道：“客官楼上坐坐，小人去请掌柜的过来估价。”
这颗珠子一看就是上等货色，伙计不敢自作主张。
青元提着裙子上了二楼，伙计引着人进了一间临窗的屋子。
窗前是一张鸡翅木雕葫芦纹四仙桌，左右两侧各置两张束腰六足海棠鼓凳。
青元上前两步坐了下来，枇杷坐在她对面。
待一壶碧螺春喝尽，枇杷不耐烦地站起身。
“怎么这么慢？该不会把咱们的东西给换了吧？”枇杷以小人之心揣测道。
青元也不想继续耗在这里，闷闷地发了话：“去把东西要回来。”
枇杷得了话，赶紧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伙计当先冲进来，指着窗边叫道：“大人，就是她们。”
宋时飞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青元呆呆傻傻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掌柜在一旁搭腔道：“紫阳长公主当初的陪嫁里头有一对鲛人珠，世间仅有。我们蔚丰典做的是正当生意，从来不收赃物，请大人明鉴。”
青元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楚莲曾经说过，这颗明珠里头有些缘故。敢情是这么个缘故，早知如此，当初就算顶着怒火，她也要问清楚。
宋时飞眼中沉静无波，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姑娘有什么想说的？”
青元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被他点破身份，今儿这事明日就要传遍大街小巷。可是她又解释不清楚这件事，当下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跟宋时飞说，这是楚莲送给你亡妻的定情信物，她看着不顺眼，恰好手上又缺钱，就想着拿出来换点小钱钱。宋时飞听了说不定要冲过来掐死她。
掌柜的忍不住道：“有什么好说的，定是她们合伙偷了长公主的陪嫁，打量着蔚丰典认不出来，想栽在我们铺子头上。”
到时候铺子不仅赔了一笔款项，鲛人珠作为赃物还要返还公主府，落得个物财两失的下场。
掌柜的越想越气，跳脚道：“大人，快抓她们进大牢，审问清楚背后有什么人在下黑手。”
不怪掌柜的异想天开，这赃物自有销赃的地方。这两个小姑娘不去黑市上交易，反而找上他们这做正经营生的，禁不住人多想三分。
宋时飞掌管五城兵马司，偷盗这等小事不必他亲自出马。他今日在附近开展巡查工作，碰巧遇上了掌柜的来报案。听说是鲛人珠，这才过来瞧了瞧。
他与楚莲同为皇子伴读，一起长大，自然知晓珠子的来历。紫阳长公主的两颗鲛人珠，一颗留着给寿光县主当嫁妆，还有一颗要传给长子未来的妻子。
后来，被楚莲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萧玲珑。
宋时飞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容，旋即恢复如常，沉声道：“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他没兴趣了解青元为什么要当珠子，当下只想尽快送她回去，免得把事情闹大。
青元却是当了真，彻底慌了，下意识地就想逃跑。
门口被人堵了，只能翻窗。
她站在窗户边往外瞅了瞅，桃花眼瞬间一亮，挥着胳膊高声呼喊：“世子，世子，我在这里。”
楚莲白跑了一趟永嘉侯府，正要去苦斋寻青元，忽听见头上传来熟悉的人声，猛地一抬头，对上一张写满惊喜的小脸。
青元坐在凳子上，头埋得低低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楚莲在那边扯谎。
掌柜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世子爷还能缺钱花，这……这……”
楚莲瞥了一眼青元，意味不明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掌柜的同情地看了楚莲一眼，拱拱手道：“误会一场，世子爷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这鲛人珠本店可以收，只不过嘛，要写份文书为证，世子爷您看？”
楚莲也不说话，只摆了摆手。
掌柜的会意，不再多言。
勋贵世家讲究体面。当东西的时候，宁愿低价出手，也不愿意泄漏身份。旁的东西也就罢了，鲛人珠是件稀罕物，想要的人多得数不过来，要是没有文书为证，只怕不好出手，更怕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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