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真心假意
……
但是进来的参曦好像恍若未觉，轻轻抬袖掩了一下唇边的笑意，一双玲珑眼里尽是光亮，眉间风华，仿佛那盛开正绝色的桃夭。
“公子今日可是要听曲子？”
声音一出口，自带三分纤媚之色，柔软细腻地就像是被一阵轻柔的白纱拂面而过，又好像是三月的春江池水涟漪微泛。
舒适的只让人觉得骨头都要酥上三分了。
声音一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便颤抖了一下身子，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小仙君。
只见小仙君正襟危坐，神情面容一派从容平和，未见任何异样之色。
想到小仙君是修道之人，内心定然是清心寡欲。
我收回落在小仙君身上的目光，然后又打量了一下画面上的参曦，内心只剩下摇头叹息。
若是不发生先前的许多事情，或许此刻的参曦，该是参府被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了。
看她眉眼风华万千，笑意盈盈，却半分真心也没有，一双瞳眸仿佛看淡了这尘世间的人生百态一般。
正当桃夭灼华的年纪，却因为经历的太多，就连笑，都给人一种真假掺半的感觉。
而刚刚同商望卿的说话开口的语气，又好像是刻意逢迎对待一位普通客人一般。
商望卿的眸光沉沉地落在面前的娇媚女子身上，给了属下一个眼色。
站在屏风前的那位属下便低头退了出去，退出去的时候仍是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巧笑倩兮的女子。
旁人一退出去，厢房内就只剩下了商望卿和参曦。
房间隐隐缭绕着散发着香气的白雾，夜明珠被镶嵌在角落里安静地亮着光。
打开的轩窗溜进来几分外界的人间灯火，可这一方天地，却着实安静的很。
参曦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坐在榻上的那位男子的回答，干脆敛了唇边的笑意，打算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还未行动，身后便掠过来一道劲风，直接揽了她的腰身一同卧倒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室内的夜明珠光亮未有任何的晃动，此番要是亮的是烛火，只怕这样强劲的风，该将那烛火给湮灭了。
这样的场景，该是许多风流公子留恋烟花场所的惯用开头。
美人在怀，春宵一刻，自然是不可辜负。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轮回之镜上的这好像马上就要少儿不宜的一幕，说实话，我内心实在是没有半点波澜。
只因为我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参曦眼中的光亮却因为眼前的物件斗转而一明一暗，待缓过神来，眼前的光亮已经比刚才暗了许多。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此刻有个人挡住了自己的光线。
看着近在咫尺的深邃容貌，参曦的唇角有细微的僵滞，她的眸光一抹闪烁之色，却很快恢复如常，弯了眼睛，眼底充斥着十分不真心的笑意。
“公子今天可是要听曲？”
她又问了一遍，一双明亮精致的眼瞳直直地望进商望卿的眼中。
笑意实在是假得很，可就算是这样，依旧是掩不住风华的眉眼。
揽着参曦的墨衣男子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深邃眼瞳里厉色越发地明晰。
“东西呢？”
他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同参曦靠的近，连两人的气息都纠缠在了一起。
参曦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眼底的笑意似乎又深了几分，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伸手揽住了商望卿的脖颈。
“公子半月不曾来看我，一来就问公事，也不怕伤了我的心？”
这声埋怨是在是软糯，听得人心尖尖一颤，仿佛是被一根柳条给轻轻地刮抚了一下心口一样。
公子卿忽然起身，参曦的手臂本就松松垮垮，此番他一动，立刻便收了回来。
用手肘撑着身子靠在榻上看着面前的墨衣男子。
男子一身锦衣身段，当真是俊朗凌厉，眉宇间的凛冽之色似冬日料峭寒风，只怕是被看一眼，都会让人打个哆嗦。
偏偏参曦无所畏惧，歪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男子发话，精致白皙的脸上是一派玩笑之色。
“林曦。”
男子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调看似平和，却暗藏警告，眸光灼灼然地落在女子的身上。
“真是没意思。”
她也从榻上坐起，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抚平自己衣裙上的折痕，细心又缓慢。
这一动作使得面前男子蹙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过了一会，整理好自己衣裙的女子这才慢悠悠地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商望卿。
“这份名单，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出来的。为此可没少受那些客人调戏。”
商望卿落在纸张上的手微微一滞，只是瞬息的功夫，他便将那张纸从参曦的手中抽了过来，并且说道，
“霖潇楼的幕后东家，谁敢动你。”
闻言，坐在榻上的女子撇撇嘴。
此刻商望卿已经打开了那份名单，细细地查看着，参曦觉得有些无聊，便独自搅弄着一旁香炉里的香灰。
片刻之后，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已然将纸张重新收起，皱眉抓住了参曦拨弄香灰的手，打开了香炉的盖子将纸张塞进去，任由那些星火点燃。
“咳咳咳。”
参曦挥了挥鼻间刺鼻的灰烬味道，只觉得这满室的凝神芳香都被打乱了。
商望卿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坐回到榻上，身侧的女子撑着下巴又问了他一声，
“听曲吗？”
这已经是参曦第三次问商望卿了，由此可以看出，参曦这个人，有些固执。
商望卿沉沉地看她一眼，良久，喉咙里溢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叹声词。
参曦起身要下榻，商望卿抓住她的手还没有放开，此番又握得更紧了一些，这回他开口说话了。
“就坐这里弹。”
“我拿琴。”
话落，一直覆盖着手的温暖就松了开来。
参曦的眼底掠过了一抹笑意，这回倒是真心的。
她取了琴，又重新坐回了商望卿的身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坐下时压住了商望卿的一片衣襟。
“今日要听什么曲子？”
女子低头拨弄着琴弦，一边问道。
“随便。”
从始至终，她身侧的男子都是一副话很少的样子。
“刚好我新学了手曲子，弹给你听听吧。”
既然都说了随便，那女子也没有纠结，像是询问语气问出来的话，却不等男子反应，自顾自地就开始了。
琴声很快就在室内响起，曲调算不上和缓，反倒是欢快居多，像是孩童拨弄的曲调一样，咿咿呀呀，叮叮咚咚，带着些许调皮的意味。
听着听着，那沉默不言的男子就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他干脆又伸手抓住了参曦拨弄琴弦的手，俊秀的眉宇蹙得明显。
偏偏参曦还一脸无知地看着他，
“怎么？不好听？”
“吵。”
话音一落，参曦这才细细地打量起了面前男子的眉眼，总算是发现了其眼底一丝泄露出来的疲惫。
她怔了一会，然后笑问道，
“从京州府赶回西州，要三天的路程，你该不会三天都没休息吧？”
面前的男子便轻轻地抿了唇，一双墨色的瞳眸变得更加深沉了，抓着参曦的手无意识间收紧。
参曦又笑：“就算是为了那份名单，也不需要如此吧？霖潇楼就在这里，难不成还会跑了不成？”
话落，参曦的身上便落了一道灼然凛冽的目光，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时神情变得冷漠了起来。
他抬眸看着面前笑的有些惊讶的女子，见她始终是一副无畏懵懂的样子，不由有些烦躁地将她面前的琴给掀开一边。
“哎，我的琴……”
话音还未落下，腰上便多了几分力道，身侧的男人揽着她一同卧倒在榻上。
之后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揽着参曦闭目浅眠。
“你该不会是打算宿在这里吧？”
见男子一副当真是要睡在这里的模样，参曦终于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商望卿此刻离得她近，俊朗的容颜细看之下少了几分凌厉和疏离，这样安静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觉得此人人畜无害。
参曦的话并没有很快得到回答，良久之后，身侧的墨衣男子这才说道，
“按照路程，我该明日午时才会出现在西州府。”
此话已经表明了什么。
参曦抿唇，倒也没再开口说话，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似要下榻，身侧的男子手臂的力道便又紧了几分，
“去哪？”
“把灯蒙上。”
夜明珠光线柔和不伤人眼，可在休息的时候，还是暗些好。
闻言，男子这才又松了手。
参曦这才走到角落上用黑布将四个角落里的夜明珠都给盖上了。
原本还有些亮堂的房间一下子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倒也不会伸手不见五指，至少窗外透露进来的人间灯火，还能隐约看见这室内一些物件的景象。
轮回之镜上倒是漆黑一片，我看不见参曦，也看不见此刻躺在那榻上的商望卿。
黑暗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掩盖掉所有的事情，再让人看不出事物的原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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