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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看着搀扶着她的参曦,想让她不要管自己。

  可想想,参曦定然会冷漠地拒绝她,说“你以为这样我就能逃掉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从喉咙里灌进胸腔的风刺的心脏生疼。

  参夫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参曦返身扶她,只是这一耽误的功夫,身后的人便追了上来。

  高高举起的寒刀,锋利的刀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参夫人眼底倒映出来人凶狠的模样,正准备闭上眼睛承受这致命一刀。

  参曦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曦儿!”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黑色的箭破空而来,“嗖”的一声射穿那人的手臂。

  刀落下,惯性使然,那锋利的刀锋依旧擦着参曦的背后而过。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血腥味弥漫开来。

  参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抓着肩膀后退了两步,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她喉咙的皮肤上。

  刀尖锋利,这样抵着,参曦感受到疼痛,生怕下一秒这把匕首就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来了个血溅当场。

  地上的参夫人被人扶起,而参曦则是被身后的这人挟持着步步后退。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参商两家的支援到了。

  参老爷带了不少的官兵,少说也有二十几个。

  而此刻这一边,明显就力量不及,不然也不会挟持自己了。

  参老爷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妻子,这才顶着一张严肃正直的脸同这些刺客说教。

  大意是你们已经失败了,没有退路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和人质束手就擒。

  参老爷虽然是将军后代,但是平日里很喜欢看书,颇有几分儒将之范,说起来话一套一套的。

  小时候参曦觉得父亲这样很有喜感。每次都会偷偷的笑。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背后湿漉漉的,还传来痛感,脑子开始有些迷糊了,但是鼻间浓重难闻的血腥味又让她实在无法彻底晕下去。

  参老爷说了一大堆,但是刺客们显然不听这一套。

  刀子往参曦的喉咙里扎了一些,溢出血迹。

  “参府君,你的女儿在我的手上,你要是不想她死,就该听听我们的话。”

  参老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参曦,然后冷哼一声。

  “我自己的女儿,我会不认识吗?你手中的那个,根本就不是。”

  刺客们闻言,都相互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认真打量了参曦好几眼,发现虽然和参家的那位三小姐有几分相似,但确实不是她,一个个都不由恼羞成怒起来。

  挟持着参曦的人更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匕首握紧了一些,刀尖下的血很快划下了一道。

  虽然不是参家的三小姐,好歹也是一名无辜百姓,参老爷总不可能连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

  “你们此次作乱,害死了那么多人,若是不能够将你们绳之以法,怎么向今天晚上的受害者交代!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放你们走的。”

  参老爷隔者五米长的街道对这些人说道,然后又看了一眼参曦,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位姑娘,请你理解,若你不幸殒命,这些人,也逃不出这里!”

  话落,参老爷微微抬手。

  身后的二十几人瞬间举起了手中的箭弩,对准了刺客的方向。

  参曦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参老爷这大义凛然的话,说实话,没有心酸是不可能的。

  她的脑子因为背后的伤口,如今一片混沌,眼睛也只能勉勉强强地看清这些人的样子。

  她眯着眼睛,看见对面站着一个正直凛然的人,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如今她的父亲,打算牺牲她,来捉拿这些人。

  其实想一下,为了大局着想,参老爷做的也没有错,毕竟这些人不能再放虎归山。

  只是……

  参曦忽然想到:如果站在这里被挟持的人是参暮,他还会不会这样做?

  但是很快,这个猜测让参曦很肯定的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不会。

  参夫人站在参老爷的身侧,脸色惨白,要不是有人扶着,只怕此刻又要软到在地。

  她听见参老爷说的话,看见对面被挟持的参曦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那个笑容带着自嘲讽刺的意味,刺得她的眼睛和心里针扎一样的痛。

  印象中的参曦,还是小时候的,可爱又聪明,和她的哥哥一样。

  很喜欢笑,每次笑起来,眼睛里都是玲珑的光亮,很乖巧懂事。

  参暮小时候体弱,她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参暮的身上,忽视了参曦。

  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依旧每天笑的明朗,她的眼睛天生带笑,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喜欢。

  商家的那位小公子见到她便很喜欢。

  当初自己还怀着肚子的时候就许下了商家公子的婚约,可生出来之后发现肚子里的是双生子,该是谁和商家的公子结亲,其实都拿捏不定。

  干脆便按照出生的顺序定下了参曦和商家小公子的娃娃亲。

  后来送一双儿女去齐家当质子的时候,她也很纠结和不舍。

  之所以会选参曦,是因为参暮的身体,参暮本就体弱,她又怎么忍心让参暮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么多年,她也后悔过,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始终未有音信,她日夜抹泪,只能将这对自己一双儿女的愧疚全部化为疼爱倾注在参暮的身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参曦。

  秋园的池湖边,参曦侧身对着她时,她看见了其耳畔的一颗红色朱砂痣,当下整个人便雷霆灌身,震惊不已。

  她的曦儿长大了,漂亮又坚强,却偏偏流落了青楼。

  当自己从商夫人的口中得知参曦是因为哥哥去世才流落青楼的时候,心中又何尝没有懊悔和痛苦?

  她的一双儿女,小时候也是她的心头肉啊!

  参曦几次三番救过参暮,如今,又因为救自己而置于危险之地。

  她的女儿,自小可爱又坚强,若是她像参暮一样,会服软,会示弱,会撒娇,也就不会总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了。

  参夫人的心一痛,忽然,她拉住参老爷的手,求着他。

  “不要,老爷,不要杀她,她是无辜的。”

  “如果因为她放走了这些人,我怎么跟城里的百姓交代,更何况,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参老爷的态度决绝,皱眉看着平日里一向识大体的妻子慌张着神情求她。

  参夫人摇着她,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摇头并且重复着“不要”这两个字。

  参老爷以为她是被吓的,让周边的人扶着参夫人,手微微压下,身后一众待命拉满弓弦的人迅速松手。

  空气中传来嗖嗖嗖利箭破空的声音,刺破这沉寂的夜晚,给这安静的城添了几分肃杀凛冽之意。

  下了杀令,注定有人要成为牺牲者。

  “不要啊!她是曦儿!她是曦儿!是我们的女儿曦儿啊!”

  箭矢从人的眼中飞掠而过,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有人闷哼着倒下。

  空旷肃杀的长街,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有人震惊,有人不安,有人心痛。

  参老爷看着拦着自己手上动作的参夫人,后者流了满脸的泪,哆嗦着唇对他重复着。

  “她是曦儿,是我们的女儿。”

  “咻!”

  箭雨中,有一只黑色的箭矢朝着参曦而来,猛然间刺进她的胸膛。

  参曦脸色一痛,无声地张了张口,一张小脸的血色尽数地散去,好像生命都随着这些血色的消失而流逝了。

  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力气被抽去,整个人意识迷糊地朝着地上倒去。

  耳边响起参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参曦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上,来个二次伤害,但跌倒半路的身子很快被人接住,紧紧地揽在怀中。

  “林曦。”

  沉稳的声音平添了一丝慌乱。

  熟悉的清冽气息钻进她的鼻子和身体,仿佛给她的身体充了一点力气。

  参曦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襟。

  ……

  看见这里的时候,轮回之镜散发出来的白色光亮已经弱了不少了。

  轮回之镜在呈放一个人的故事的时候,会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亮,光亮越弱,这个故事也接近尾声。

  参曦的故事就要结束了,这个故事比我想象中的更长,看到最后,心中难免会有些惋惜。

  是为这个同样有着玲珑心思的姑娘,却同我所遇见的很多姑娘一样,是以悲伤结尾的。

  她的心中定然也有很多不舍,她也没有想过要这样离开,按照她对商望卿的执念,这样的姑娘,怎么渡的过奈何桥?

  参曦的身份就是这样被众人知晓的,参夫人那天晚上跪在参曦的面前痛苦地流着眼泪,身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参大人。

  参曦中箭,箭矢里心脏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加上先前背后受的伤,差一点点就殒命,但最终却坚持了下来。

  拔箭的时候这个姑娘没有意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都是一种被贯穿的疼痛。

  细密的汗布满她的额头,一张脸惨白的如同一张宣纸,却硬是咬着牙,唇瓣都咬出了血。

  商望卿拭去她唇角的血迹,哑着声音问她痛不痛,参曦点头,

  “痛,原来中箭这么痛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谁还中过箭?”

  “我哥哥啊,难怪他没有挺过来。”

  参曦笑着说道,明明是一句打趣的话,眼泪却从眼眶里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屏风外站着好几道人影,其中一道人影摇摇欲坠,被人搀扶着,努力地咬着手帕不敢发出声音。

  商望卿抿唇,眸底一片动容之色,手上的动作如同她的声音一样。

  “你挺过来了,很厉害。”

  参曦又笑了一下,商望卿手指顺着她湿了的发际划到她的脸颊,然后目光停在了她的侧脸的耳畔上。

  伸手碰了碰她的耳朵,似乎想说这些什么。

  “这颗痣,是不是很好看?”

  “嗯。”

  当然好看,每次耳鬓厮磨间,他总会触碰到这个痣,不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俯身在她的耳畔说话,闻着她的气息,很让人安心。

  墨衣的男子动作轻柔地像是一根羽毛在滑,参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地弯了一下。

  她呼了一口气,依旧觉得身体到处都在痛着,虚弱地闭上眼睛,微微侧头让商望卿的手触摸着她的脸。

  “我有点累了,你让他们走吧,不用在这里。”

  参曦闭着眼睛说道,耳边传来低低沉沉的一声嗯的声音。

  很快,屏风后面传来了离开的脚步声。

  参曦这才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压低的谈话声吵醒的。

  此时已经天黑了,房间内没有点灯,屋内的影象黑漆漆,只能辨别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让人知道这是桌子,这是屏风。

  屏风外传来对话的声音,

  “暮儿自那天晚上回来之后,受到了惊吓,频频发病,那丹药只有一颗,是为了防止参暮……”

  “林曦现在虽然醒了,但是随时有伤口崩裂致命的危险,能不能平安度过这几天,还是个未知数,参大人,孰轻孰重,您分不清吗?”

  对话的声音有些熟悉,参曦听出了是商望卿,至于另外一个,该是她的父亲了。

  他的父亲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没了声音。

  反倒是商望卿低低沉沉的声音隐约从夜色中传来,似乎是在教训着什么。

  她父亲的脸色此刻定然很不好。

  参曦这样想着,心口忽然有传来一阵钝痛,她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听见了进来的脚步声。

  商望卿知道她醒了,点了一盏灯,明亮摇曳的烛火照亮了一方空间,参曦的眼前总算不是一片漆黑了。

  “醒了。”

  墨色锦衣的男子走到了她的床榻前,见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是不是又痛了?”

  年轻的男子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问道,

  参曦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

  “我去找大夫。”

  “不用了。”

  参曦拦住他,问道。

  “刚才,是参大人来了吗?”

  即便回到参家,参曦始终无法真心接纳参家人。

  商望卿并不言破,只是嗯了一声。

  “他想来看你,但是你现在不宜见客。”

  商望卿说道,一本正经。

  这让参曦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现在商望卿坐在这里是怎样?

  但不得不说,商望卿此举,确实得了自己的心意。

  她如今,还没有想好怎么见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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