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疏年
昏暗中弥漫着危险压抑的气息,指尖黏腻和血腥气刺着裴疏年脆弱的一线神经。
手里的染血匕首正贴着谢喧的喉管,裴疏年好整以暇地睨着他,双目冰冷。
“谢录的匕首,”谢喧捂着腰眼,却好似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神色漠然,眼皮也不抬,静静地看着那匕首上的花纹,“为什么在你这里。”
裴疏年嗤笑一声:“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呢。”
微弱的光线落在身旁,映着谢喧一张冷极的脸,满是凶兽一般的麻木和阴厉。
裴疏年想过谢喧会出手,所以将谢录那把银短匕藏在枕头底下。却没想到,谢喧竟然能直接凭空出现在他的别墅卧室。
卧室,一个对于像《顶流》这类娱乐圈题材的漫画主人公而言,本应该是最安全的也最隐秘的空间。
于是在梦中被扼住咽喉的一瞬,他应激性地一刀捅进谢喧的腰眼,这才脱离险境。
谢喧掀起眼皮,一双异瞳犹如两把冷刀子,兀然刺进裴疏年的眼里。
黑与黑相对,褐与褐相映。
明明早已心里有底,但当狭路相逢生生对上,还是会觉得心惊。
谢喧捕捉到那一丝刻意掩藏的惊惧,不由得餍足地扯扯唇角。
“你没有发现,我们长得很像么。简直,就像兄弟呢。”
“那可真是太悲哀了。”裴疏年冷笑着,握着的匕首再次逼近一分,隐隐冒着血痕,“身为主角,杀掉反派应该是最终归属吧。”
谢喧却好似没听到似的,只淡声道:“你也有笔。”
眉头微皱,他一时没缓过神来,这人在说什么。
笔应当指画笔。
也?
“我不杀你。但是你要告诉我,”裴疏年静顿须臾,他徐徐开口,“你背后的人,是谁。”
匕首贴的如此之紧,手背甚至能感受到喉管血液的涌动。
“作为一个没有行动逻辑的傀儡,你的掌控者,那个可以改动漫画的第二作者,是……”
腰腹传来一阵撕裂的刺痛,骤然截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主角有恻隐之心,反派可不会。”
淡漠的眼凝着他,被温血洇热的手倏地拔出匕首,飞溅的血旋即洒落一地,惊破月色的一片纯净。
裴疏年死死地按着血口,血却从指缝间渗出,浑身的力气犹如伴着鲜血抽离出体。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里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杀意,手里的匕首也随之而动——
叮——
在刀刃割破喉管的前一刻,他扔掉了匕首,摇晃着身体后撤。
身为正派的主角,如果手上沾了人命……
会消失的。
那他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
裴疏年捂着伤口,腿脚绵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死死地咬着牙,本俊美无双的脸蒙上一层惨白和薄薄的冷汗。
谢喧半是讥讽半是冷漠地睥睨着他:“你就自己在这里,耗到死。”
“你谁都救不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颤抖的唇缓缓蠕动着,在失去意识前,裴疏年吐出的只言片语里,只有一句。
“谢录……”
搭在地上的画板上涂抹着灰暗的颜料,谢录拿着画笔,一点点勾勒着梦境中,那个模糊朦胧中的凶手模样。
画板恰好挡在角落的监控的视野,却大概只能遮住手的部分。
他讨厌被人毫无限度地控制。
脖颈因为长时间地支持紧绷而僵痛,他放下笔,活络活络筋骨,又躺进软枕堆里抱起数位屏和托叶瑄送来的电脑。
樊宁发来的废稿压缩文件很大,他侧过身子去够水杯,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到了磨砂杯上——上次那个医生留下的。
鬼使神差般拧开,馊掉的味道扑面而来,激得他脖子一缩。
谢录脸色很难看,捏着鼻子观察须臾,才发现原来那是蔬菜汁。
「我,裴。」
他忽然想起那人给自己传达的讯息,又逮着杯子细细地搜寻线索,终于在无意中翻开的杯盖上,看到一行小字。
谢录很警惕地垂下眼,佯装无聊似的摩挲着杯壁,眼神却不住地往那盖沿瞥。
「画笔谢喧医生替身第二作者」
他默默记下那行字,又若无其事地合上,不耐烦地摔放在柜子上。
“谁没事送杯馊饮料来。”
摔杯子是做给监控后的人看的,但是不耐烦却是真的。
这信息倒是不少,他一个都get不到。
一开始对裴疏年推自己下河这件事觉得不解和愤怒,当他苏醒了一段时间后,慢慢释然了,毕竟他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这么做也许有他的道理。
但是,废稿还在一天天增加,那个医生的出现,奇怪的梦境……此类种种都在告诉他,这事还没完。
他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几天虽然有注射药剂,但是再没见过上次那个医生。
谢录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邢台。
如果裴疏年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召唤配角邢台,那他可不可以?
可是那医生也不一定是漫画配角,他也不是漫画主角啊。
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谢录思虑须臾,拿定主意,按响了床头传唤铃,走进来的却是门口的两个保镖。
“谢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他眼也不抬,干脆地道:“我要犯病了,请个医生给我打针。”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怀疑谢录真的脑子有毛病。
“谢先生,注射药剂与否,需要医生的评定。”一人客客气气地回,“医生说您现在精神状况稳定,暂时不需要。”
谢录指尖抠着掌心,咬了咬牙,拿起画刀贴紧脖颈道:“我要医生。那个第二次给我打针,半夜来过的医生。”
两人又是对视一眼,无声交流一阵,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人颔首转身转身,一人却腿一跨,定定拦在他身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工具,好像生怕他一不小心血飙如注似的。
倏地,谢录视野里突然闪出一抹白,紧接着便是那个医生,手插褂兜,依旧是戴着口罩。
先前离开的那个保镖正好和他在门口碰上,有些惊讶。
医生没管他,兀自拨开人便往里面走,站定在谢录身前,问:“哪里不舒服?”
惊愕蔓延在眼底,谢录话有些含混不清:“呃,脑,精神……”
“脑子是吧。”医生一挑眉,旋即转身对身后两人开口,“两位请避一下,现在要对病人例行检查。”
那两人没多说什么,对视一眼便安静地退出去了。
谢录拍拍里侧床沿,笑意浅淡,眼皮敛着一丝细微的波光,“坐这儿。”
医生眉心微动,倒也不推脱。
他看着那没完成的油画,开口道:“画不错。”
指尖潜入他陷进被子里倒扣着的掌心,缓缓写下几个字。
「最近还好么。」
医生似乎浑身一僵,露出的眼睛微微弯起,蜷起手指回写。
「挺好的。」
话音刚落,他便轻轻拉着谢录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卷起袖管,细细摩挲着血管,将准备好的药剂注射进去。
他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垂着眼在手心上划痕:「谢喧在找你。他是替身。」
药剂入体,倒没什么感觉,只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
“叮”的一声,笔记本传来下载完毕的提示铃声,而医生也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微微颔首便收拾东西离开。
谢录盯着他的背影久久出神,直到手指余温褪尽,有些许冷了,他才意识到这偌大病房里,又只剩他一人了。
迅速打开那浩如烟海的废稿,虽然已经用“日期+题目”的类别归类成不同文件夹,但一时看花的眼睛有些痛。
大部分都是他所亲身经历的,桩桩件件,即使只看文件夹标注的日期和题目,他都历历在目。
直到谢录看到了自己被推进星光河的那一个文件夹,再往后,竟然一直连续不间断,直到昨天。
所以,那个世界一直在运行,甚至很快,今天的内容也会上传。
谢录后背一凉,身体窜着丝丝密密的惊惧的震颤。他微微坐直身子,点开标注是昨天日期的文件夹。
这一章的标题很奇怪,只有两个字——囚禁。
偌大的空间里一片昏暗,清冷的月光穿过厚厚的窗帘,循着一丝缝隙倾洒在血迹斑斑的地面。
是血。
稀稀疏疏洒在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越往下滑,画面却愈发诡异。血点子逐渐变成血痕,像是沾血的物体挪移留下的痕迹。
不远处有一把染了血的匕首——是他留在漫画世界的那一把。
然后便是一双沾着血的墨蓝混白色的鞋。
修长的腿被淡白的休闲长裤包裹着,一滩犹如死水的血红从他的身下铺开,恍若将整个人洇染上沉沉的死气与绝望叠的妖冶。
腰腹处一道血口正汩汩地涌着鲜血。
不远处隐匿于黑暗中的男人一手抹着脸和脖颈上溅的血,一手捂着腰眼,伤势虽然没有地上的人严重,但似乎也不轻。
随着指尖滑动翻页,视角再次切回月白的光线所及之处——
斑驳交映中,男人一张苍白而满是鲜血的脸,正蜷卧在血泊中,双眼迷蒙,连呼吸也细若游丝,似乎几近休克昏沉。
“裴疏年——”
谢录遽然低呼出声,手指旋即攥附着鼠标边缘,发出吱嘎地划拉摩擦声响。
匿于黑暗中和沈北辰面貌如出一辙的,应当是谢喧。而蜷卧在地上的,是裴疏年。
但是这一章的标题,是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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