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板房
晚饭时分,两家又联袂了一顿面条大餐做晚饭。沈家是经典的鸡蛋酱打卤面,从大庆带来的东北大酱炸出来有特别的香气,沈爸又切了细细的黄瓜丝做菜码,他还捣了几瓣蒜,拌了香油蒜泥。林家这回是穆大夫亲自上阵,她做的是葱油面,这是沈依第一次吃葱油面,她觉得很好吃。
沈妈看她连吃两小碗葱油面,笑着说:“真是别人家的饭香,这回不和隔壁换米饭了,现在改成换人家葱油面。”
沈依点头:“葱油面好吃,和豆角焖面一样好吃。”
沈妈烙饼的时候,有时候剩一点面,她会做成面条放到焖豆角的锅里,沈依和沈山每次都要争执这一小把面条的归属。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家家户户都点上蒲棒,收音机也开始播送新闻和报纸摘要了。
穆大夫一家都回去了,沈家也都洗漱好,在帐篷外坐着小板凳乘凉。沈依忙了一下午,居然忘记了小弟弟。她赶紧跑过去看了看小家伙,他还在甜甜地睡着。
沈依问爸爸:“小弟弟咋这么困,每天睡不醒。”
沈爸说:“他还小,睡觉才能长肉长力气。这么点儿的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也一样。”
沈依不太相信自己小时候这么安静老实。
果然沈妈开始补刀:“沈依小时候大嗓门,饿了嚎尿了也嚎。”
沈山立刻贱忒忒粘在妈妈身上:“妈,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懂事。”
沈妈笑了:“你才三岁,你小时候是啥时候啊?”
她又搂着儿子说:“我大儿子最憨厚了,从小就不闹人。除了打针的时候嗷嗷叫。”
这一个多月生孩子、坐月子和搬家的兵荒马乱,性格坚韧开朗的沈妈都有些招架不住,她似乎心情灰暗了一个多月,也似乎忘记了沈依和沈山,除了给小儿子喂奶,她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今天她好像从梦中惊醒,又宛如新生。她开始对周围的邻居、美食、儿女亲人、盘锦这个陌生的地方迸发出绵延不绝的热爱,就像黄石公园的火山某一时刻突然喷发起来,势不可挡。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沈爸去派出所给小儿子上户口。他没敢和媳妇儿说实话,单位领导已经因为他超生罚了五十块,指导员说小惩大戒,不然都想生四个娃,国家能养得起?他想等过段日子,小儿子能翻会坐惹人疼的时候,再顺口一提。
派出所接待的民警也是山东人,户口上得挺顺利,还和沈爸开玩笑:“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都两儿两女了。”
沈峰的名字工工整整地抄在户口本单页上。沈爸想:这下子我们一家六口都在一个本儿上了。
沈爸去单位上班,11点半休息的时候去单位副食店买了丝瓜、豆角和茄子,等礼拜天附近老乡过来摆摊,要买两斤排骨给孩子们解馋。有活鸡也要买一只,给媳妇儿熬汤喝。
沈爸赶回家的时候,午饭已经摆上了桌子,醋溜土豆丝、木耳炒鸡蛋、芹菜花生米,昨天剩下的半碗鸡蛋酱旁还有两根黄瓜,一筐刚出锅的大馒头冒着热气。
沈山嘟着小嘴儿:“没肉吃”。
前几天爸爸从食堂打菜,顿顿见肉。自从前天自家开伙以后,肉就不见了,这小子觉得伙食水准大大下降,今天忍不住开始闹小脾气了。
沈依虽和弟弟颇有同感,却深知作为长姐的责任:“小山,咱们家每顿饭能吃三个菜,应该知足了。中国还有很多孩子吃不起这样的饭,台湾的小孩儿天天挨饿呢。”
沈山的觉悟没有那么高:“我喜欢吃肉,不喜欢吃土豆。”
沈依耐心引导:“咱家的钱得养活小弟,还要攒钱接沈艾回来。你想不想沈艾?没钱不能买火车票,她就不能回家了,多可怜啊。”
沈山虽然不记得二姐的模样了,但是他知道有个小姐姐送回姥姥家了。他立刻变回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对着沈依点着头:“不吃肉,攒钱买火车票。”
沈爸赶紧给了儿女一个大甜枣:“礼拜天给你们买大肘子吃!要不让你妈给煮大骨头吃!”
大儿子沈山爱啃骨头,他觉得骨头上的肉最香,沈爸举起买骨头的橄榄枝,提前激励激励懂事的闺女儿子。
午饭后,沈妈给小儿子喂好奶,让沈依在家看着两个弟弟,她要去单位一趟,问问自己的工作安排,再去托儿所给沈山报个名。
沈依和沈山在小弟弟的床边,一个看书,一个玩着小车,各得其乐。
沈妈没出去多久就回来了,她的新单位分配在厂里的农林科。盘锦是盐碱地,树木不易成活,也不需要太多精力种树。她们农林科就三个人,看起来工作挺轻松。托儿所报名也很顺当,沈山的年龄正好上中班。
帐篷区来了卡车,木板房终于运到了。十几个职工忙了好几个小时,把木板房在帐篷区旁边一排排地搭好,看上去比帐篷像正经房子了。
住帐篷的人都知道这礼拜临时过渡,所以火车上运过来的大包小裹,除了打开被褥和锅碗瓢盆等生活必用,剩余包裹行李都没有拆,一股脑堆在帐篷里等着转移。
搬家动员一下,家属们像部队战士一样快速高效地整理起自家的东西。
板房区就在五十米开外,帐篷过两天才会拆,双职工住家还没有下班,也有的住家零七八碎太多,只好等次日继续收拾。
板房的分配很有趣,根据家庭人口分配隔断数量,一个板房被分成两家或三家,沈家六口人,就占板房的一半,这次算上了沈小四,所以有六个隔断的面积。
板房家与家之间有隔断墙,另外的六口之家占另外一半。两家彼此之间视线彻底隔绝,但声音无法被薄薄的隔断阻断,如果不是刻意低语,两家绝对是鸡犬相闻的。
穆大夫的四口之家分配的板房容纳了三家人,中间安两个隔断墙。
搬到板房后,住宿舒适度略有提升,实际上私密性更差了,不过这批职工都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想着再过一个月就能搬入新砖房,心态都挺好。大伙嘻嘻哈哈地和板房邻居打着招呼,觉得像当年住单身宿舍一样有意思。
后勤的跑过来凑热闹:“你们打算明天就用上煤气罐,还是等搬砖房给你们直接拉过去?”
女家属们一起喊:“明天!“
大伙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煤油炉做饭不行,火力不够!”
“一个炉子不够用,做饭顾不上做菜,做菜就只能吃馒头!”
“都说盘锦大米好吃,没尝上两回,轮不上蒸饭!”
后勤的大哥立刻投降:“好好好,我明天一早就把煤气罐给拉过来,一家两个灶眼。再借每家一个桌子架炉灶,等搬新家你们别忘了还给后勤!”
沈依和妈妈已经把一些东西搬到了新家,也锁了她们这半套的房门。他们家还要在帐篷外吃晚饭,等明天白天再搬到板房去。
沈依知道这是在帐篷的最后一个晚上,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帐篷的闷热,也许是傍晚秋风的清凉已经驱散了热气,也许是告别总是让人有些伤感。
第二天沈依还没醒,沈爸沈妈就开始把包裹往板房那边搬运,往返好多次,好像蚂蚁搬家。
邻居们互相帮忙开始拆床搬床,多是单人床板拼的双人床,沈依的钢丝床也拆了床头运过来了,蓝色的铁艺床头还在一旁立着,爸爸说等搬到红砖房再安上,现在有床板睡觉就行。
沈依带着沈山看着大人忙碌着搬家,等到都安置好,又都匆匆忙忙吃几口早饭就去上班了。
沈妈带着沈山去托儿所了,沈山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已经汪着眼泪,他舍不得姐姐,也有点怕去托儿所。
沈依哄他:“不怕不怕,林娜也在中班,和你一起玩。”
小家伙立刻转悲为喜:“和娜娜玩小车。”
第一天上托儿所,沈山是老大,沈妈只好给他带上铁皮小汽车。嘱咐着:“可别丢了啊。”
沈依在家里看小弟弟,她只要有两本书和收音机陪着,很乐意清清静静呆一天。妈妈总说她大大咧咧,性格活波。可是沈依清楚自己有时候爱热闹,有时候却喜欢一个人呆着。
家里没人了,沈依自在地在板房里绕了几圈,然后去看看小婴儿。小弟弟静静地躺在床上,细长的身子,长长的睫毛,挺挺的鼻子,和沈山长得不像,不过也很好看。
满月以后,小弟弟褪去了红彤彤的皮肤和脸上的黄疸,皮肤可真嫩啊,小手小脚那么一点点。
沈依轻轻地摸着弟弟的小手和小脚丫,心里别提多爱这个小宝贝了,她一直想抱小弟弟,妈妈说宝宝的脖子软,要等他会坐才让她抱。
妈妈临走的时候给宝宝喂过奶,也在奶瓶里留了温热的水,她十点多才能回家宝宝喂奶。
如果中间宝宝醒了,沈依要给他喂水喝;如果拉了尿了,沈依要给他换尿布,脏尿布扔洗衣盆里等爸爸回来洗。沈依已经学会换尿布了,旧衣服毁的那些尿片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小床床尾。
沈依对小弟弟说:“宝宝你先别拉臭,你要坚持到咱妈回来。因为姐姐怕臭味儿。”
散发着奶香的小婴儿安静地睡着,没有醒来和姐姐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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