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成熟
君茗往下翻到评论框时，看到后排评论里有粉丝提起：博主在最新的视频里回应了染粉发被网暴一事。
她顺着链接，查看那则视频。
这是一期查高考成绩的vlog，花淮清穿着白色衬衫，粉发蓬松，发尾微卷，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照常笑着打招呼，看上去丝毫没受到网暴的影响。
说完开场白后，他直切主题，屏幕的右下角出现了电脑视角。
大概是为了节目效果，花淮清表现得一惊一乍的，又是紧张捂胸口，又是面露担忧，嘴里念叨着：“高考的时候太紧张了，可能没发挥好…”
他语气不似往常元气活力，反而有些虚弱，像是做实了网络黑子说他是个草包假装学霸的黑料传闻。
这种辩解和紧张，都是他心虚的表现。
君茗只觉得奇怪，她知道他真正紧张的时候是样子。
两人每次离得近时，花淮清都紧张得不行。
漂亮的桃花眼像是揉碎了一片星河，满是水色，睫毛像是被狂风吹袭，上下不断震颤，红晕从眼角蔓延至耳垂，上齿微微用力地咬着下唇，喉结滚动。
哪像现在这样，一看就是演的。
他这浮夸的演技，把一群网络妈粉唬得团团转，纷纷在评论区里安慰，也让一群早就埋伏在此的黑子愈加猖狂，在弹幕里抨击与诋毁。
君茗猜到了后续的剧情发展，抿唇忍笑。
真是个坏小孩。
坏到她心坎里了。
没人不喜欢看这种打脸反转爽文剧情。
当那几个简单的数字组合在一起，拼凑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时，那些原本气焰嚣张，叫嚣着撕穿花淮清真面目的黑潮全部退去。
君茗依稀能从满屏许愿弹幕中，以及偶尔夹杂着的打脸言论中，看到几个月前，粉丝扬眉吐气的样子。
花淮清的表情却很平静，这并不是他最好的成绩。
或者说，这比他往常展示的练习卷分数都要低，君茗能从他微微撅起唇这一动作看出他的郁闷。
粉丝几乎都在恭喜和祝贺，今年的高考卷尤其难，高考那两天连着上了满屏的热搜，不少考生、家长、老师都叫苦连天。
能在这种情况下，取得721分的成绩，着实了不起。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花淮清之前的那些学习视频，不是摆拍和作秀。
至于那些恶意的绯色传闻，也在他拿到云大的录取通知书后消散了。
大家对学霸总有种莫名的尊敬和崇拜，网红这两个字被赋予里太多的负面标签，但当这一词汇和学霸、云大等词结合在一起时，又成了受人追捧的香饽饽。
莫须有的罪名被剥离，又有人开始议论，说他一个男生为什么要染粉色这么娘的发色，还卷了头发，没有男子气概。
话说到这，都不需要花淮清出来打脸，性别平等意识增强的女性网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些人。
但花淮清还是在视频末尾处，提了此事。
“有人评价，我染了头发后一点也不像个男孩子，像个女生。可是，男性的定义并不取决于他喜欢什么颜色，染什么样的头发，这是由生理结构决定的既定事实。”
“现在的网络环境里，有这么一批人总爱给他人下定义，喜欢把价值观绑架在他人身上，用那些标签化的词语排除异己。”
……
“曾经，我也因为这些言论怀疑自己，强行把自己隐藏起来，去附和，去随波逐流。”
谈及不美好的回忆，花淮清脸上毫无沮丧之意，眼里反而蕴藏着无限的温柔。
“后来，我才明白，顺应他人并非良策，世界上几十亿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永远无法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我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花淮清。”
“做视频的初衷，是想把生活里那些美好的事分享给大家，让大家感受到生活到快乐和幸福，所以，还请大家不要关注那些恶评，这才会让我感觉到挫败，反省是不是视频做得不够有意思，吸引不了你们的注意力。”
他垂眸，浓密的睫毛掩盖桃花眼的可怜样，引得弹幕里的粉丝嗷嗷叫，纷纷嚷嚷着以后绝不搭理黑子，只专注看视频。
“我脾气好，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还有这类造谣生事的有心人，我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
……
他软乎乎地说着自己脾气好的样子让粉丝更担心了，君茗也紧紧地皱着眉。
她上网搜了搜，这个id相关的造谣和恶评，从表面上看确实不多，但在一些小众渠道，仍有一拨人在不竭余力地抹黑和恶意揣测他。
好在这对花淮清造不成什么影响。
尤其是这个打脸爽文剧情、网红学霸、回应恶评等诸多元素加持的视频发出来后，花淮清圈粉无数，成功把那些来凑热闹八卦网友，被美好皮相吸引来的颜粉转化成了死忠粉。
一群粉丝宛若训练有素的小肥啾，高傲地挺起胸脯，在评论区里大摇大摆地巡视，得意地把花淮清的优异成绩摆在那些苟延残喘的大黑狗脸上，让它们重新回到那见不得光的深渊。
看完这个视频后，君茗沉思良久。
花淮清的大部分视频展示的都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努力生活、积极向上的生活碎片。
不管是画面还是色调，都纯粹美好得像是梦境。
他很少像在这个视频里一样价值输出。
但那颗坚韧、不为外界所动摇的心深深震撼了她。
君茗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重新审视这个被他当成小朋友的男孩。
自我带入花淮清的处境，她自觉18岁的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样坦然无畏。
或者说，即便是现在的君茗，在遭到那如潮水般的恶意时，定然做不到像他一样心态平和，甚至能化腐朽为神奇，三两拨千金击退恶意的同时，还能让围观者对他称赞有加。
这与外表、金钱、工作能力等因素无关，只有强大的内心，才能在风雨侵袭中屹立不倒。
他稚嫩外表下，那颗18岁的赤子心，远比她想象得要成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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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
柔软的大床上，某个成熟的18岁男孩正抱着暖白色的被子滚来滚去，睡衣衣摆调皮地跑到腰腹上方，露出白皙有光泽，线条优美的劲腰。
粉色的头发在头顶扎成小啾啾，手撑着下巴，让脸颊肉挤在一旁，五官也紧紧皱着，神色郁闷。
他垂眸，紧盯着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中，右边一栏发了很多条消息，但备注为三个爱心的聊天对象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身上散发的低迷情绪强烈，一旁的黑色猫主子看不下去，迈着娇俏的猫步，一屁股坐在手机上，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与主人对视。
花淮清坐起身，一把抓起越来越胖的猫咪，放在怀里，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瞥了眼毫无回应的聊天框。
“牛肉面，你说姐姐是不是在生我气。”
昨晚君茗得知他在守玄关的事情时，说自己没生气，语气也很冷静，但今天不回消息的反应实在寻常。
名叫牛肉面的猫咪毫无感情的“喵”了声，动了动尾巴。
花淮清不知从它那得到什么讯息，漂亮的眉眼耷拉着，嘴角下垂，一头倒在床上，将黑色猫咪高高举起，与之对视。
“我不会被拉黑了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突然从床上坐起身，将猫咪放在一旁的豪华猫窝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下皱眉一下叹息。
牛肉面蜷缩在猫窝里，默默地盯着失常的主人看了良久，像是无可奈何，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脚边，用尾巴缠住他的脚踝，似是在安慰。
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的拉扯力，花淮清微愣，像是意识到什么，蹲下身将猫咪抱起，放进床边的猫窝里，给它盖上薄薄的被子，抚顺毛发，轻声道：“对不起呀，吵到你睡觉了。”
说完，他起身，带着满身的烦躁情绪走出房门，阳台门关上时，只留下满屋的温馨和寂静。
他依靠在阳台围栏旁，眺望远处的灯火璀璨，只觉得光线刺眼，揉了揉眼睛。
低垂眼眸，无神地凝视在黑夜中不复平艳丽夺目的玫瑰。
房内的黑猫并没有老实的闭眼沉睡，而是甩开被子，无声钻过没关紧的玻璃门，依靠在主人的脚踝处，似是在安慰。
花淮清沉浸在愁绪里，并没有注意到它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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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茗合上电脑，走出房间，靠在阳台围栏上。
轻吐着气，像是要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放至荒山野岭中，掩埋至聒噪虫鸣下。
明月高挂。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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