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水漪忙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册子,只见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自己的名字:蓝水漪,申时一刻发呆,二刻睡觉,三刻说小话……什么嗑花生,看画册,写纸条,事无巨细,都列在上面。
末尾甚至还写着她借上厕所之名与文科班学子亭中幽会。
好家伙,我说他上课怎么盯着我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啊。亏得我当时选纪委的时候还投了他一票,真是白瞎了。
水漪欲哭无泪:“夫子,冤枉,你要相信我……”
齐超显然不吃这招,只淡淡瞥她一眼,接着道:“听说,你在文科三班说我胸无点墨、目不识丁,连《诗经》都要人讲解才看得懂?”
齐超抬抬手,一脸你接着瞎编我洗耳恭听之势。
水漪:??
现在消息传播都只顾速度不顾真实信了吗!
“夫子,这个我是真的冤枉……”
水漪泪眼汪汪,伸手欲拉齐超衣摆,上演一段“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试图用眼泪攻势他,教他明白自己的真诚与清白。
齐超一侧身错开,站得稍远些才接着道:“何来冤枉,赵灵岚听得真真切切,现下三班都把‘齐武夫借诗经’当典故讲了。”
原来是这告状婆……水漪扶额,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心如死灰,不再挣扎,擦干并不存在的眼泪,语气黯然:“夫子,我认命…额,不是,我认罚。”
等抄完齐超罚的三遍诗经时,天已擦黑,水漪边转着酸疼的脖子,边揉着僵麻的手腕,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本以为学堂里没什么人了,水漪边打哈欠边惬意地伸着懒腰,毫无半分淑女样子,哪承想转角就看到言少秋抱着书立于水亭中。
大抵是水漪伸懒腰的幅度过大,又或许是打哈欠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言少秋的注意,水漪一出现,言少秋便抬起头直直地望了过来。
亭中冬风不断,火苗被吹得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也拉得言少秋的影子忽长忽短、忽近忽远。言少秋却并不受之影响,只浅浅望了她一眼,便低过头看书。
水漪看着一袭白衣的言少秋,忽地又想到了两百年前的小书生,他也喜欢捧着书在亭子里读,有时还会作画给她看。
只是小书生常笑,言少秋的脸上却少有表情,却同样担当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夸赞。
像是又想到什么,水漪摇摇头,在心里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告状。”
告状便罢了,如今见了她还如此淡定从容,一共九百首多诗,她手都快抄断了好吗!
思及此,水漪恨得牙痒痒,当即拔了头上的发簪,手腕一转,那发簪便似箭般打灭了烛光,直直地钉在了柱子上。
亭子里立马暗了不少,言少秋这才合了书,定定地看过来,眼神中无怪罪,无恼怒,却并不说话。
水漪气急反笑:“言公子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言少秋低眉沉思,好似没听见水漪的话,只是在思考刚在书上看到的难题,在水漪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时,那厢开了金口:“听说近来闹盗匪,天已黑,蓝姑娘独自回家务必当心。”
“哼,能这么晚回家还不是拜你所赐。”
水漪才不领情呢,心道:也不知道这厮是好心还是故意,若是等闲女子,就算不怕,经他这么一提醒,不怕才怪。
“更何况,当心了又能如何,反正是独自一人。”水漪低声喃了一句,默了一默,没忍住问道,“说真的,言公子,我是不是哪惹你了,你要如此针对我?”
言少秋将书收进衣袖,走出亭子,语气淡然道:“无他,职责所在。”
水漪不以为然,忿忿道:“你可拉倒吧,还职责所在,墨白看画册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啃包子啃得那么香也没见你记他。”
闻言,走到一半的言少秋回头道:“蓝姑娘,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纪律,我也要学习的。怪就怪在我每次抬头你都在开小差。”
水漪不信,就算你不是时时刻刻盯纪律,但墨白却是时时刻刻都在看画册,遂而她得出结论:“你丫就是看不惯我报复我。”
“随你怎么想。”说完,言少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水漪在后面气得跺脚放狠话:“姓言的你给我等着!”
水漪一生气,路边的杂草石头便别想好过,一根根一颗颗都被踢得乱飞,每踢一颗,水漪都在心里骂一句坏人,彻头彻尾的大坏蛋,然后把石头当作言少秋踢飞。
虽然幼稚,但水漪乐此不疲。
踢了有一会,林子里兀地有猫头鹰飞过,站在某处枝桠上“咕咕”地叫着,叫声孤寂,听得水漪汗毛倒立。
得亏自己是妖,有点妖法傍身,不然非得吓破胆不可。
但说出来不怕笑话,水漪素来怕鬼,怕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简言之,就是喜欢自己吓自己。
这下她石子也不踢了,抱着剑开始竞走。
没走多远,只听有断断续续的啼哭,还伴着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似幼童,像是在叫娘亲,期间还夹杂了几声救命。
水漪忙捏着剑,暗自动用了多年不用的妖法,快速来到近处,才发现是小孩趴在河中央。
近来天气寒凉,河道早已结了厚厚的冰,不知是有人凿开冰钓鱼还是别的原因,小孩身前的冰面破了个大窟窿,看样子是有人走夜路时不慎掉了下去。
凡人溺水,那是半刻都耽误不得,水漪忙丢了剑纵身跃下。
河水冰凉刺骨,水漪几乎快游到河底才发现,该女子只尚存一丝气息。水漪忙设法稳住她的心脉,又用妖术渡给她大量氧气,并抱着她往上游。
河里的水草像是长了手似的缠住她的脚腕,水漪好不容易挣脱开,那玩意儿又甚是聪明的缠住了她怀里的女子。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水草还未挣开,忽地又碰上了暗流,愈流愈汹涌,最后竟变成了一个水漩涡,瞬间将水漪和女子卷入其中。
水漪一面得护着女子,一面又得应付随时能缠满全身的水草和旋流,实在是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只好化出原形,虾有十足,在水里也更加得心应手。
那旋流和水草却并不和水漪正面交锋,只设法缠着她们留在水底。水漪虽渡了些妖力护她,但凡人毕竟肉身凡体,若要再在冰水里耗下去,怕是性命难保。
水漪只得速战速决,找准了机会便冲出水面。
河道又砸开一个大窟窿,出水时,水漪甚至未来得及化作人形,快落地时看到不远处的小孩才想起来大事不妙。
小孩听了动静,吓得后退了两步,借着微弱的灯笼烛光,看到了水漪怀里护着的女子似是自己的娘亲,又见水漪化作人形,这才颤抖着爬过来。
水漪将女子平放在地上,又渡了些妖力让她尽量暖和过来,一系列事情作罢,她才提了剑冲河底道:“出来吧。”
冰窟窿里果然升出一团黑烟,化作男人模样,嬉笑道:“你我既是同类,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水漪一字一句地纠正:“妖便是妖,怪便是怪,怎是同类。”
男人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同类,妖怪二字怎会连在一起?怎的,你还想和人算一类了?”
水漪道:“和谁算一类也不能同你这种穷凶恶极的冷血怪物一类。”
“穷凶恶极?冷血?”男人嗤笑一声,面容也开始变得狰狞,“说起这个两个词,谁能比得过人?你怕是忘了,三百多年前,是谁灭了妖域,屠了万千妖灵。”
水漪一怔,三百多年前,她尚未入世,但若真如这怪所说,此等大事,怎的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就连最爱唠嗑的师父都未曾提到只言片语。
男人又道:“如今不过几百年,妖域无辜的妖血尚未干透,你身为妖类,竟站在凶手阵营,替人开脱,真是可悲可叹啊,可悲可叹。”
趁着水漪愣神的功夫,男人偷袭了过来,水漪闪躲不及,被划破了右边胳膊。
男人乘胜追击,仍不忘出言扰乱她的心绪:“你又岂会不知,穷凶极恶的怪是来自人类的贪欲或怨念呢。”
男人道:“承认吧,世间最恶心的便是人类。”
水漪渐渐扭转被动的局面,难得插上话头:“就算人有错,有错的也只是那部分人,与这些无辜弱小何干?”
男人又笑起来,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无辜弱小?你以为你救了她们,她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醒醒吧,傻子。你是妖,人人得而诛之。”
自从无忧谷逃出来后,水漪便疏于练法,刚刚为救女子又费了不少妖力,斗法的同时又得保证一旁母子的安危,一时之间竟没讨到任何好处。
好不容易占了点上风,男人一皱眉,低声骂了句:“碍事的捕妖师”,便打算抽身。
对此举,水漪嗤之以鼻,打不过就想跑就算了,还要找奇奇怪怪的借口,这男怪还真是死要面子。
男人化作黑烟遁地之前,也不忘诛心:“你看你口中的弱小人类是怵你还是谢你,弱小时怵你,强大了便要害你。你不杀她们,她们就会杀你。”
“瞧着吧,你定会为今天的出手付出代价。”
水漪自然要回敬:“你这破怪,本事没有,屁话一堆,有种你别跑啊。”
骂完心里还没畅快多久,一回头便看见女子已经醒了,小孩正扶着她,二人打算离开,或者确切点说,是打算逃跑。
见水漪回头,女人扑通一声跪下,磕着头求道:“求求你,别杀我。”
水漪闭了闭眼,像是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只觉一身热血被这寒冬的风吹凉了一半。
也罢,也罢。
水漪蓦地睁眼,空出便有一双透明的大手吸住二人的脑袋,顿时蒸汽一般的物体不断从二人脑门传入掌中,不多时,二人像被吸去精元般,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水漪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哪承想,第二天去学堂便变了天,学子们围成一堆窃窃私语。
见水漪进门,李辞风凑过来低声道:“你听说了吗,昨夜有人在山脚看见了妖,妖可能就在我们中间。”
水漪一愣,半晌不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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